第五十二章 血魔
第五十二章血魔
佘夭緩緩站起來,四下看看,尋找繼續向前的路,卻發現這裡竟是一處絕頂,除了那條鐵索,再不通向任何地方。
奇怪,天籙放在哪裡?是還有其它的路,還是天籙被藏起來了?
佘夭正在奇怪著,忽然間回頭,居然就看到了西王母坐在適才的那塊巨石上,向他眨眼一笑:「還在找什麼呢?」
佘夭道:「路呢?」
西王母大笑了:「路,你已經錯過好多次了,其實,路路斷絕,那麼也就無處不是路了。」
「路路斷絕,也就無處不是路了。」
佘夭沉吟著,忽然頭腦中仿如無數霹靂轟轟作響。他忽然一聲長笑,縱身就從崖旁跳了下去。
西王母望著佘夭的背影,笑道:「心有善念卻尊重規則,身有大勇卻眼界開闊,看破虛名而自行其事,擁有神力而不失自我,佘夭,你就是真正的螣,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
她妙目流波,看向蒼天。
五色的雲光閃動,屬於螣神的天籙之光突然間大亮了起來。
跳下懸崖的佘夭筆直的落入那天籙之光中。
巨大的壓力撲天蓋地席捲而來,佘夭感覺自己似乎突然沉入數千尺的海底,被這壓力壓的無法呼吸,無力掙扎,每一寸的肌膚都要暴裂開來。體內的氣血開始沸騰,瘋狂的衝擊著每一處肌體。五臟六腑都在這種衝擊下痛楚的顫抖,薄弱的血管被炸開,柔軟的腔壁被穿透,骨骼在格格作響,他失去了視力,眼前白茫茫什麼也看不清,耳朵里似乎有千萬霹靂在不停的轟響,口鼻開始溢血。
他覺得自己就要被這壓力壓得爆成碎片,事實上他已開始產生爆裂的幻覺,覺得自己一次次象煙花般飛濺。然而每一次從幻覺中清醒,卻發覺自己還處在這種痛苦之中,而且還在向著更深一層的痛苦裡浸沉。每次他以為自己已達到痛苦的極限,但每次醒來這種痛苦卻還在加深。
極度的痛苦中佘夭已無法保持正常的思緒,他想說讓我死吧,不要讓我再承受這種痛苦,但是他說不出來,聲帶已完全被這壓力壓迫的無法顫動。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佘夭忽而感到,這火焰,焚燒血肉,化盡靈魂,讓他在無盡的虛空里飄散,化為無蹤。
忽而又感到,這火焰,如同滾熱的鐵水,在每一寸的骨骼里流動,燃燒,把他凝練成厚重黏稠的岩漿。
他在痛苦的波濤中起伏游泳。
他在痛苦的深淵裡無助的吶喊著。
這吶喊卻無法衝出他的腦海。
世界變成一個個血腥的碎片在腦海里忽來忽去。
那是血與火,死亡與毀滅。每一剎那,天地在一次毀滅中更生,在一次更生中毀滅。星河倒轉,山地崩決,融岩與地火衝上鐵色的天空,三界的大火熊熊燃燒。
天籙之光飛速的旋轉著,躍動著,有靈性一樣鑽入佘夭的身體,越來越快,越來越疾。
佘夭的痛苦還在加深著,加深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沒有終結。
想不到,人人盼望的獲得力量居然是這樣的痛苦。
成神的經歷是這樣的痛苦。
如果早知道會如此的痛苦,他還會來么?
但是,不來又能如何?
該擔負的,是無法逃避的。
西王母回頭看看,自己的瑤池聖地已經燃起了大火,那是人族已經攻陷了聖地。這個神聖壇的地方,只有四萬八千年前,六神封神的時候,見過這樣的大火,見過這樣的鮮血,從那之後,世界進入了安寧祥和的四萬八千年平穩期。而天地間的大動蕩,終於在平穩期過後,又開始了。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玉瑤和螣神五位星使在拚命的廝殺著,但是她們無法阻住數量那樣龐大的軍隊。人類如同螞蟻一樣,蜂擁而上,不斷的蠶食著每一條通道。
轟――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四處不停的響起。那是人族練丹士發明的火藥,在這敵人無數使用真元的聖地,最平凡的人族同樣展開了開山破石的偉力。一個個陣法被破壞著,一個個宮殿被摧毀著,一處處聖地在坍塌著。
他們已經攻到了太虛境了。這裡,就是神之領域的,作為人的他們,是無法破壞的。
可是,下一刻,連見多識廣從容淡定的西王母也驚得呆住了。
一個人族的首領拿出了一袋血,就輕輕的倒在太虛境的入口之處。太虛境被打開了!
勾陳之血!
那居然是勾陳之血!
勾陳居然用它的血來破壞螣神的封印,這是絕不被准許的。如果勾陳的血污染了螣的天籙,那麼螣的封神真的可能被破壞了。
從未發怒過的女神站起身來,張開雙袖,天風浩蕩,向著太虛境的入口處吹去。
那個人族首領登時倒在地上。這無形之風繼續吹去,一個又一個的人族悄無聲息的倒下去。
眨眼之間,死者山積。
但是,人族的士兵還在向前著。
「你們這樣做,什麼作用也起不到,你們知道么?」西王母被這情形驚住了,她不忍再出手,也不肯再出手。
可是下一刻,一道古怪的符咒被引發了。那符咒如一道紅光,照在如山的死者身上。
數不清的死者身上瀰漫起重重和血氣,這血氣和勾陳之血融在一起,然後匯成一頭血色狂魔,撲天蓋地的向著太虛境內撲來。
人族的士兵還在向前撲進,他們並不衝進太虛境,在太虛境前,他們就引刀自盡。那血色狂魔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甚至無視西王母的神威。
為了阻止螣神,為了人族的命運,他們居然用自己的血!
西王母一時忘卻了再去阻止。
她曾以為,天下各個種族都是差不多的。她曾以為,人族也不過只是各部族之中的一個。她曾以為,是由於勾陳的原因,才讓人類瘋狂的擴張。
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人類,不但充滿著**,充滿著進攻性,而且還富於犧牲精神。為了目標,他們不在乎死!
怪不得,中土人妖並立的局面被打破,妖類幾乎被產生乾淨;
怪不得,連戰神白帝的治下也被攻擊,甚至連白帝的星使都被屠殺;
怪不得,勾陳敢於向自己挑釁;
原來,人族已經強大和可怕到連自己都覺得恐怖的地步;
漫天的血氣,中人慾嘔,血色狂魔怪嘯著向著太虛境毫無阻擋的衝來。
西王母不得不再次出手,浩蕩天風向那血色狂魔吹去。
可是,那血色狂魔,卻根本不受這天風的影響,反而一聲狂嚎,巨爪如山,擊向西王母。
西王母縱身閃避,腳下山岩被炸成粉碎。要知道,這是里神域啊,就算是佘夭,也無法使用任何的真元,而這血色狂魔,居然不受任何的影響,勾陳如何有這樣的強大的力量?還是,他掌握了什麼成神的秘密?
西王母越斗越是心寒,她的力量,居然及不上這頭血色狂魔,眼見它離螣神的天籙神光越來越近。只要它一接觸那天籙神光,佘夭封神不算徹底終結,一切就都結束了。
正在這時,西王母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卻是一不小心,被那血色狂魔掃中。無窮血氣逼入體內,西王母吐了一口清水一樣的神仙血,便向深淵之中墜落。
想不到,作為諸神之母,也有今天這樣悲慘的命運。
正在這時,一隻素手伸過來,接住了西王母。
是誰,居然能進入這片神之領域?
西王母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素淡如花的臉龐。
「水母,是你。」
水母娘娘點點頭。她被水如煙佔據身體,恢復后便決定報復。可是水如煙引大軍而來,就算是水母娘娘的力量也無法靠近。她只得隨著軍隊前行,終於見到人族居然以勾陳之血為引,集千百士兵和修真者的血氣創造血魔,進攻太虛聖境。她以水仙之體,累世前來太虛聖境封神,對於太虛熟悉的很,於是搶入太虛聖境,救下了西王母。
西王母道:「你已封神,能在太虛聖境中使用神力,快阻止它!」
不用她說,水母娘娘早就運用神力,無窮的雲氣從她身上湧出,籠在天籙神光之前,數不清的冰箭從雲層中射出,向那血魔射去。
但是,那血魔是血氣所凝,根本沒有實體,對它的攻擊不起作用。血魔一聲狂嘯,一拳擊中,正中雲氣之上。
水母娘娘身有舊傷,哪裡敵得住這樣大力,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臉色青灰,神力登時削減大半。
西王母嘆道:「你敵不過他,算了。一切都是命罷了。」
水母娘娘深吸一口氣,化身滔天巨浪,再次向那血魔衝去。
那血魔被巨浪衝擊,登時散亂,怪吼連連,後退數十丈。
可是水母娘娘面上,身上,一絲絲血氣縱橫流轉,有如活物,竟是被那血魔污染了。
眼前血魔身體一虛一實,虛實變幻間,竟然將水母娘娘的水氣吸收,體積反而增大,它怪嘯著發出嘶吼,向著水母娘娘再次衝來,誓要連水母娘娘和西王母一起撞在五色天籙神光上。眼見一切都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