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公主殿下請自重(六)
「讓開啊!前面的人快讓開啊!」
當沐清淺轉過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身穿月牙白的儒衫「男子」正急迫的駕著一匹棕色馬匹,而此刻,顯然那匹馬大概是處於一種失控的狀態。
「我去!」
想都不想,沐清淺反應迅速的往安全的一邊跳去。
可也不知道是她太富有魅力了,還是那匹馬瘋了,明明她往左邊跑去,可那馬頭卻瘋狂似的從筆直的方向偏向她的方向。
「!」
「趕緊讓開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
馬匹本來就在做加速運動的,就這麼一會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又霎時間減短了不少。
沐清淺這回直接邁起腳步往一旁草叢跑去,就連衣服會因此弄髒也不管了。可就像剛剛的場景又再次發生了,那匹馬似乎就是認準她的方位,好好地官道不走就這麼沖向草叢裡。
「我去!你玩我啊!」
當下沐清淺也是慌了,趕緊撒起腳丫子跑起來。這一邊跑還不忘跟跟那越來越近的人吼道。
「我說你拉好你的馬啊!別追著我啊!!」
馬匹上的人顯然是沒聽到這驚懼的吼叫,她此刻正全身心的拉扯著失控的馬,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聽這些話。
距離是越來越短了,沐清淺甚至都能聽到馬匹的嘶吼聲,兩百,一百,五十,現在只要一回頭她便能看到眼冒火光的馬。
「這又不是鬥牛!」
沐清淺死命的加速,然而兩條腿又怎麼比得上四條腿呢。再加上這早晨起就沒有進食,果然還沒跑出幾步,小腦從來就不怎麼發達的人立刻左腳勾到右腳上。接著一個不穩,整個人就四仰八叉的趴在了地上。而恰好,那匹瘋馬已經來到了她跟前。高大的馬身甚至已經遮擋住了她眼前的陽光。
看到這,沐清淺下意識的緊閉雙眼等待著即將要落下的疼痛。
「哇~」
馬蹄落下激起了大片塵土。
痛,非常痛,胸口尤其是右手簡直是痛的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那種重物砸落的痛楚,簡直是不能太美好。
什麼叫做肉墊,沐清淺此時有了深切的體會。但顯然有人並不了解身為肉墊的痛。
「小姐,能不能先起來啊!」
最後的字幾乎可以說是吼出來的。
草地里,有兩人以著交疊的姿勢趴在地上,其中一人臉上帶著驚懼,而另一個也就是在下方的人則是各種猙獰的表情。
原來,就在剛剛千鈞一髮之際,馬上的人總算把馬頭偏離開來,可是這突然的一轉卻是讓這坐在馬上的人失去了平衡,順著馬匹的高仰,她整個人便向後翻去,而那個位置顯然正是原本趴在地上的沐某人身上。
「啊,抱歉。嘶~」
聽到這痛苦的喊聲,白衣人趕緊手忙腳亂的連暈眩都還不顧便要站起。可好不容易才稍微離開不到5公分,伴隨著一聲倒抽氣,那白色儒衫的女子卻又再次跌坐進入下方人身上。
當然,位置是同一個地方。
「嗯!」
剛深深吸口氣,這二次攻擊就讓沐清淺把這聲痛呼硬生生的憋進嘴裡。
一口老血就這麼憋在胸口處。
「啊,抱歉……清淺!」
正道歉的人話語的語氣突然一轉,驚慌中帶著喜悅。
原來這人竟然是那次在花燈會上有著一面之緣的劉離。原本因為這失控的害怕在看到對方的時候轉化成驚喜。沒想到一日過後竟然又是見到同一人。
不過,這時候顯然不是什麼認親的時候,這欣喜什麼的完全比不上胸口以及右手的痛。那種鑽心的疼,看來右手應該八成是斷了。
沐清淺咬著牙,沒有任何控制表情的心思,表情扭曲的說道:「劉離,你,快給我下來。我的手斷了!」
「啊!!」
不知是因為話語的事實太過於駭人還是因為沐清淺的表情過於猙獰,劉離可以說是用跳的跳出去,然後那腳踝處的錐心疼令她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可她也來不及顧慮這些。秀麗的眉毛憂愁擔憂的皺緊,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清淺,有,沒有怎麼樣?嚴不嚴重?」
那樣子,就快要哭出來似。
「沒,沒事。」
看著那明明眼眶已經有淚水在打轉,可是卻堅決不讓掉下來的人,這想要責怪的話最終卻是變成了安慰的話。
「可是,你的手。」
這不說還好,劉離這麼一提,沐清淺就覺得那電擊般的刺痛順著之間傳達到大腦。
該不會真的斷了吧?
沐清淺驚悚的想到,她剛剛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啊!
「清淺,讓我看看。」
輕柔還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一雙染上血漬的手伸上前,小心仔細的掀開藍色的衣袍。
沐清淺在那雙手撫上來的時候下意識打了個抖,然後那雙手卻像是很有研究的在手臂處按了按,揉了揉。
劉離仔細的檢查過後,發現眼前人的手並沒有骨折的時候瞬時間鬆了口氣,她眉開眼笑的說,「清淺,沒事的,你的手並沒有斷。」
「真的嗎?!」
「嗯。是的。應該是有稍微扭到而已。」
這麼一講,沐清淺就覺得自己的手似乎真的沒剛剛那麼痛了,她臉上立馬閃過喜悅的神色,手臂下意識的舉起。
「痛,痛,痛!」
「清淺,你這是撞淤,還不能大動作啊。」
「呵呵,我這不是一時激動了。」
聽到這話,劉離卻是噗嗤一笑,配合著那清麗絕倫的臉,倒真是有點笑顏如花的說法,當然如果頭髮和衣服整潔的話。
不過,說道頭髮,沐清淺瞄了瞄劉離右手邊的某樣物體,她眉毛揪皺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說道:「劉離,你竟是女子。」
正在笑的劉離一聽,笑容霎時間定在臉上,手像觸電一樣附上髮絲,三千青絲傾瀉而下,原來就在剛剛髮帶早已飄落,而對面的人總會對她笑著的人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心裡一下子慌亂起來。
「清淺,不是,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你聽我說。」
這般慌亂之下,劉離連之前一直注意的男女大防也沒在意,手就這麼抓住眼前人的衣袖。
「你……你說吧。」
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對面人深深一嘆,並沒有推開緊抓的手。
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態度太過於坦蕩,劉離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
沐清淺看著眼前的少女表情不斷在愧疚,糾結間變換,那帶血的手也隨著心情的變化而握緊,看上去似乎又流血了。
「算了。」
「哈?」
劉離呆愣的眨了眨眼,似乎沒有對這個對話反應過來,剛剛她是聽到了『算了』嗎?
「啊,找到了。」
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白色的手帕,沐清淺很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隨手塞了一塊手帕在懷裡,當下她不容置疑的將拉著她衣袖的手抬起,小心翼翼吹走上面的砂石,用著不在意的語氣說道:「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理由,畢竟女生在外還是要小心點。」
「你,不怪我嗎?」
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沒有在雪鸞面前故意裝出的清冷樣子,沐清淺毫不猶豫的吐槽道,「你騙都騙了我能怎麼樣?」而且姐姐我也是其中一員。當然,這句話她可是沒有說出來的。
「不過……」
輕柔的用手帕把對方手裡的傷口包了包,沐清淺抬起頭,表情清淡的看著那感動還帶著不敢相信的人。
「你的劉離這個名字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不過該是慶幸嗎,對面的人搖頭。
「我的確叫劉離。」
坐在地上的沐清淺滿意的點點頭,這名字要是也是假的,那麼就有點小疙瘩了。不過似乎她報的也是假名吧,誒,不對不對,她這個是遊戲世界的真名!
只是對面的人那句話並沒有說完,她突然挺直了身子,神情變得端莊,那身略微凌亂的衣服卻沒有遮掩這身氣質。
「我叫劉離,但並非姓劉,而是名為琉璃。」
說完黑色的眼睛帶著緊張又夾雜著雀躍的神色盯著眼前的人。
「琉璃,嗯。挺好的。琉璃這一字很襯你。」那種晶瑩剔透又無瑕的,彷彿就跟眼前人一樣。
聽到這,對面的人先是一愣,卻又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眼眉喜悅彎起,嘴角揚起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弧度。
「清淺,謝謝你。」
這個笑容實在是太過於燦爛,以至於沐清淺在這笑容中晃了眼,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卻是發現對面的人正一瞬不眨的盯著自己,眼裡似乎還有著戲謔的樣子。
耳朵有點熱了。
為了掩蓋自己的窘迫,沐清淺連忙從地上站起
「啊,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城吧。」
「嗯,好的。」
正要站起來的人又再次坐回地上,面色帶著痛苦之色,手也捂著左腳腳踝處。
這個情形不用看也知道是扭到了。
「嚴重嗎?」
扭傷的事情可大可小,這一不小心搞不好以為隨便揉搓還會遺留下後遺症。
琉璃掙扎的要站起,可顯然這腳傷並不允許她做出這些動作,她無奈的搖頭,「我看我是不能走了。清淺可能要麻煩你回皇城幫我叫人幫忙了。」
「……」沐清淺並沒回答,她端詳了一下眼前人又思索了會。最後倒是利落地轉身蹲下。「上來吧。」
「誒!」
琉璃再次瞪眼,她覺得今天下來她瞪眼驚訝的次數比起十七年來都要多。
「你腳不是受傷了嗎,我背你回去。」
「可你的手。」
「沒事,現在好很多了。」說著還示意的晃了晃,「我總不能丟你一個弱女子在外邊吧。快點吧。」
「可……」
琉璃還在糾結,但卻並非為了男女之防,只是有點害羞和害怕對方認為自己是隨便之人。
「快點吧,我可是沒吃早飯的,琉璃,你該不會想我餓死在這裡吧。」
明知道是對方故意說出的戲言,但是琉璃聽到輕笑之餘終於還是動了。
「嗯。」
背後一個溫熱貼上,不重,即便是沐清淺也不覺得有任何負擔。
「那,我們走了。抓好哦。掉下去我可不管。」
「才不會,我可是會好好抓緊的。」
說著,圈著脖子的手還特意的緊了緊。
沐清淺故作害怕的抖了抖,「誒~你可別把我圈死啊,我可是還有活到長命百歲的。」
而背後的人也極為配合的高揚起頭,明明是一個溫柔小妹妹卻是故意裝作千金大小姐那種倨傲、
「嗯哼,你要是聽話,本宮就讓你活得好好的。」
「那小人可是要小心翼翼,繃緊皮才行咯。」沐清淺狗腿的笑了笑。
「那是!」相對應的回應她的是不可一世的回答。
倨傲的千金,狗腿的書生。這畫風似乎有點偏離了(喂)
「……」
「哈哈哈」
不知誰先開頭笑了起來,這相互對視的兩人此刻歡快大笑,不論是書生亦或者是千金大小姐,在這偏僻的官道,不計較形象的兩人不由自主的開懷大笑。
至於原本因剛剛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所殘留的害怕心情總算被這笑聲所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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