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公主殿下請自重(十六)

29.公主殿下請自重(十六)

「哐啷,哐啷。」

一個階梯,兩個階梯,黃金雕刻的金龍階梯上,玉石所製成的冕冠緩緩地從最頂級的階梯滾動,最後戲劇性的停在了一身明黃宮袍的雪鸞跟前。場上的人面色各異的望著發生異變的最上端,至尊的龍椅跟前,站起了一人。

「清淺?」琉璃和雪鸞訝異的喊著突然站起之人的名字。

「夠了!夠了!全都夠了!」沐清淺全身在顫抖,止不住的,那種憤怒感從內心深處就像火山強烈爆發。

這些人是把她當什麼?

剛剛越是無力,此刻的她就越是用力握緊拳頭。但手心的疼痛卻比不上心裡那被狠狠捅一刀的感覺。

雪鸞的回答傷她的心,而琉璃殘酷挖出真相的行為同樣令她受傷。

沐清淺冷瞥錯愕的人,生冷的目光一一從場下的人面上劃過,然後停留在冷靜自持的嬌顏上。對面人那目光就跟她第一眼見面時的堅定清冷。

是啊,擁有這般堅韌目光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而波動呢?沐清淺忍不住嘲諷自己直到此刻還有祈望的心思。

就在這時底下不知是誰突然冒了句亂臣賊子,而原本好不容易緩和下去的劍拔弩張又再次尖銳起來。

「咻」

又一道利箭穿破,伴隨著琉璃的抬手,一個生命就在沐清淺眼前消失。先頭被指責都面色不改的的琉璃這回卻是生氣了,紅潤的臉蛋繃緊,聲色冷厲,「誰還敢多說一個字。死。」

大齊皇朝,五公主琉璃,善如稚子卻缺乏果敢。這是一眾老臣子的評判,只是任誰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或許當年的五公主琉璃並非不殺伐果斷,她只不過是未到時候,未碰到需要的時刻。

沐清淺沒看過有人死在她面前,而此刻明知道是假的但卻因為過於真實的景象而嚇得倒退幾步,底下被她刻意忽略倒落在地上的屍體尤為刺眼。不過這些死亡對於他人卻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事,別說琉璃,底下凡是身穿華服手拿利刃的人眼裡都沒有流露出對生命的畏懼,最多有的是對自己死亡的在乎。

這群人還是人嗎?

沐清淺連連後退,膝蓋碰到張椅子一個不注意之下便跌坐下,她面色驚慌的就像打量陌生人的看著場下面色冷清的雪鸞。剛剛故作堅強的目光流露出懼怕,而在她目光中她所注視的人至始自終是一派鎮定。

瘋子,這群人都是瘋子,我要回家,對!我要回家!

早就想離開的想法此刻就跟燎原似的大火瞬忽間燃起。沐清淺是個膽小鬼,從小到大都是。所以再受傷,被拋棄,恐懼的那瞬間她想到的只有逃離。這種退縮的念頭一旦想起便不可能在短時間退下。

沐清淺抬頭,不理會場上人關注在她的視線,固執的昂起頭,對著雕欄玉砌的樑柱大喊:「世界神!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聽得到的!你給我出來!」

就像個瘋子,面上沒有平日的風輕雲淡,沐清淺大吼著,「我不玩了!你這個鬼遊戲我不玩了!聽到沒有!老子不玩了!不幹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響起,沐清淺這番詭異的舉動引起不少人的嘀咕。

沒,沒有,那個傲嬌欠扁的灰貓沒有出現,不單是身影,就連聲音都沒有,就像是不存在過。四周還是富麗堂皇的大殿,氛圍還是肅殺尖銳的。現在跟剛剛並沒有區別。

曾經應承會來解救她的那位世界神再次沉默。

「呵呵呵呵。」嘲諷的笑聲從被捂著的臉后響起,沐清淺雙手遮擋著臉,笑意止不住的泄露。「開什麼玩笑啊!開什麼玩笑啊!這回又不出來嗎!我還要在這該死的世界呆多久啊!」

「清淺,你怎麼了?」琉璃慌了,她手足無措的看著沐清淺,秀眉抖動,眼裡儘是擔憂,這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剛剛的冷酷呢。

「清淺,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你別嚇我啊!」話說到這裡都染上了哭腔,黝黑的眼睛緊緊望著身邊人,這時候的琉璃就跟十六七歲的少女般,會害怕,會擔憂。

「啪」,極為清脆的一巴掌。

錯愕,受傷的情緒伴隨著被毫不猶豫甩開的白皙滑嫩的手明顯的浮現在當事者的面上。

「別碰我!」冷硬糾結悲憤,每個字代表著每種情緒,沐清淺咬著牙像是極恨的對著關切凝視自己的人,「別碰我!你們這些瘋子!」

這一刻,琉璃和楚心素的模樣幾乎可以說重疊在一起。

琉璃張著嘴,上下唇抖動的一上一下粘合,赤色的紅唇沒有了弧度更甚的披上了刺眼的蒼白,她支吾的從喉頭髮出意味不明的聲響,但從那貼合多次的嘴唇里僅發出了三個字。

「清淺,我……」

這種態度不要說當事者,就連雪鸞也不可置信的望著早已失去鎮定的人,除了曾見過相似冷酷的謝琳。

沐清淺是個膽小鬼,但更可惡的是她還是個自私鬼。

那種彷彿天地崩潰的模樣就跟烙印般刺入沐清淺的眼裡,灼熱的生疼,可卻並不能撲滅自心底里的埋怨。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知道事實呢,讓她帶著一絲幻想離開這個世界不好嗎?為什麼要殘忍的撥開真相呢!

這麼一想,沐清淺狠心的移開視線,不去看因為自己這種失望絕情的動作而對對面人所造成的致命打擊。

場面的氛圍是一轉再轉,一開始的逼宮奪位到現在的愛恨情仇,一系列的變動造成了當事者的恍惚。然而在這之中被脅迫的人們可是時刻繃緊神經在伺機而動,所以對於這種難得露出的翻身好機會,人精般的人怎麼可能錯過呢。

所以,謝琳動了,在明知道有可能還沒來得及砍殺琉璃便會被那詭異的弓箭手而射殺的瞬間動了。她提著寶劍,腳下輕點,幾個躍步間便飛躍至象徵至尊的位置上。

她的目標只有一人。

眯眼,鋒利的兵器帶著犀利的攻勢化作必死的一擊。只需一秒,她的劍下便會多出又一個亡魂。

森冷的寶劍帶著殺氣飛來,沐清淺不會武功,甚至她是連五十米都是能跑出十二秒的人,所以當對著那疾馳而來的劍鋒躲不過也是自然地事情。

她,是要死了嗎?

那實在是太好了!

「噗嗤」這是寶劍刺入/肉/體的聲音。利劍被準確的刺進目標任務身體里,場上有著一霎的寂靜,除了血滴聲,什麼聲音都是多餘的。然後不知道是誰先喊了句殺,原本被禁錮的眾人開始反抗,而失去主心骨的隊伍則被這士氣大振的出其不意攻擊下節節敗退。

沐清淺低著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懷抱著自己的人,她的腹部處很痛,鋒利的刀刃同樣刺進了她的身體,但是因為有了阻擋所以並沒有刺入的很深。

「琉,琉璃?!」為什麼!為什麼在一旁沒事的人會擋在了她的面前!

「清淺,你看,我還是可以保護到你的。」被穿了個透心的人還笑著,似乎那穿心的寶劍所造成的致命傷口對她來說並不那麼重要。

開什麼玩笑啊!被眼前的突變弄得無法發出聲的沐清淺只能獃滯的定在那,看著眼前人滿足的望著自己。

琉璃伸出手,看著眼前驚詫的臉龐忍不住笑出聲,清脆如同黃鶯,跟最開始聽過的一樣。而這聲笑也算是喚起沐清淺的深思。

「你是白痴嗎!你在做什麼啊啊!」沐清淺知道自己的死亡不會有事才會這麼坦然接受,可是琉璃呢?那或許是真的死吧。即便是遊戲,可也是會死亡的啊!那種重新讀檔的跟死亡又有什麼分別。遊戲的世界太過於逼真,沐清淺甚至開始分不清這個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

這一聲吼牽動到了沐清淺的傷口,同樣也牽扯到同一處受傷部位的人。琉璃總算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很快卻又被更為之明媚的笑容取代,「清淺,你看,我們兩個可是在同一地方受傷的啊。我好高興啊。」

直到此刻,琉璃所關注的都不是她即將要死亡的事實。

「你是變︶態嗎?你要死了你知道嗎?!」不顧及疼痛,沐清淺大力的抓著對面人的肩膀晃動,即便看到因為痛楚而皺起的眉毛也不鬆手,她大吼:「我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做啊!你是遊戲人物而已!你是假的你知道嗎!」

琉璃的舉動和先前的事故刺激到沐清淺,本該是掩藏的真相被她不管不顧暴露出來。可是這番用語並沒有打退對面人的舉動,雖然只有一頓,卻依舊撫摸在她的臉上。

那手冷卻是輕柔。

「吶,清淺,你知道嗎,從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喜歡明明不耐煩卻耐心的你,喜歡像是小孩你,喜歡對我溫柔的你,喜歡什麼都不知道的你……」每說一個字,琉璃的聲音便弱上一分,如果不是因為距離近,在這嘈雜的環境里恐怕也會聽不清楚,「所以啊,清淺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喜歡的都想殺了你,讓你永遠屬於我。所以……」

「嗤」的一聲后,嘩啦啦的血液聲更明顯,紫色衣袍的背後染上了大片血紅,寶劍徹底穿透了沐清淺的身體。痛,成為了主導旋律,那環抱著的懷抱更為用力。沐清淺微微睜大眼。

「清淺,我在下面等你,不管多久。」

琉璃死了,沐清淺看著那時而狡黠,時而清純,時而古怪的雙眼闔了起來,而直到最後一刻這個策反所有的人視線自始至終沒有投以在那金燦燦的黃金椅上。

「清淺……」

後悔,顫抖,複雜的聲音響起,這時候場上不知何時已經安定下來,原本被圈禁的人反客為主,遼闊的大殿內倒落著適才手拿兵器的謀反者。不過幾分場面上就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微微仰起頭,沐清淺眯眼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一身宮裝染上了鮮血但是卻無損那俏麗的容顏,此刻那人面染憂戚的看著她,手也伸出在半空,卻不知道為何停在那。

原來雪鸞也會流露出這種表情啊。沐清淺感嘆道。第一次,她看到向來成竹在胸的人有了恐慌,後悔的情緒。

「贏了,嗎?」這句話說得極為艱難,每講一個字都讓沐清淺喘著粗氣,跟第一次被殺時沒有痛楚的相比,這回她確切感受到這種痛楚。

「啊,是的。」聲音的顫抖再也掩藏不住。

「是嗎……那,那就好。」沐清淺嘴角勾起釋然的一笑。

而這笑容卻令雪鸞更害怕,「清淺,當年,我不是……」

沐清淺搖搖頭,但這個動作卻又牽扯到傷口,齜了齜牙,在她倒抽一口氣后更見到對面高高在上的人加重的恐慌。

「清淺,不不要說了。我叫太醫,你等等!太醫!太醫在哪裡啊!」失去了往日維持的風度,雪鸞對著身邊的人-大吼,可沒有人動,即便是謝琳也是低著頭。

「我叫你們去叫太醫聽到沒有啊!」雪鸞威嚴的瞪著底下的人。

但,依舊沒有人動。

沐清淺看著那驚慌無措的人,深深嘆了口氣,就在剛剛,腦海里響起了叮的一聲,那僅剩百分之一的攻略條徹底完整了。

她,該走了。

「殿下……」

雪鸞震了震,她緩緩轉身就像生了銹般。只見適才適才望著她的人已經低下了頭,沒有起伏失去生氣的耷拉在那,傾瀉的青絲和另一人交結在一起。

「不,不可能,清淺。」雪鸞一步一步顫悠悠的走上前,踏在只有至高者才能踏上的階梯。

她不要了,她後悔了,所以能不要這麼殘忍嗎?

無盡的悲哀全數侵襲著雪鸞看似強大的心靈,她以為她不會怕,但直到看著毫無生機的人時她才發覺那所有的假裝都是假的,那認為只是淺薄的感情竟然已經佔據了心靈大半。

她已經離相擁的兩人只有一步,甚至只要一個彎腰便能碰到對方。

但,咫尺天涯……

「清淺!!!」

這一聲哀怨婉轉,這一聲肝腸寸斷,這一聲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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