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我發現自己挺喜歡這裡的,這裡民風淳樸,百姓對我特別好,我想一直待到爹爹回京,不過希望祖父不要把我抓回去。」管沅還是很怕祖父發飆的,不過她想,盛陽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才來了大同,自己總要盡量待長久一些吧?

「仁者無敵,你對百姓好,百姓自然對你好。你祖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把你抓回去?」

盛陽低頭看了看盤子里的點心,每盤她都夾了一塊在她碗里,卻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其餘都沒有動過,不禁好奇地也夾了一塊。

芙蓉糕入口,盛陽微不可察地蹙起劍眉,終於明白了管沅不吃的原因,想著待會兒定要讓鳳臨閣的點心師傅改一改。極其難吃倒不至於,但要說好吃也實在太勉強,大約是篩粉不夠細,以及糖加得過多了。

管沅沒有理會盛陽的動作,心思全在祖父那裡,「祖父總有祖父的理由。」她怎麼好意思說祖父抓她回去是因為著急她的親事?而且這樣說,豈不是有逼婚的嫌疑?於是她連忙岔開話題,「京中的事我都聽說了,現在謝閣老他們安全嗎?」

盛陽頷首,「我派了專人保護。對不起,還是沒能阻止劉瑜。」他長嘆一聲,有著濃濃的遺憾。

「你儘力了,又談何對不起?」管沅柔聲勸慰,「誰都沒有把握能一擊殺之,我們還有的是時間。」離前世死去的日子還有兩年,兩年足以改變很多事。

盛陽的神情卻帶了幾分苦澀,「杜硯被從詔獄放出來了。」

「皇上怎麼說?」管沅拿著茶盞的手一頓。她早有所料,劉瑜既然已經把朝中官員大換血,此時要放出杜硯,只怕並不困難,但她還是關心杜硯日後會不會東山再起。

「皇上原本不知道,是李閣老去求見皇上,稟報了此事。」盛陽語意森冷,「皇上對劉瑜的做法很不滿意,後來是太后求情,皇上才沒有把杜硯又抓回去,但是想要再入仕,杜硯只怕沒有機會了!」

「皇上最厭惡膽小畏縮之人,杜硯鬧出家眷逃跑這件事,只怕一輩子翻不了身。」管沅緩緩分析,「我看太后只怕要扶持下一輩了。」

「很有可能,」盛陽也是知曉杜思厲害的,「梅姨娘回京當晚杜思就動手了,現下早就毀屍滅跡。對武康伯府而言,杜硯已經廢了,但我不知他們會不會記仇,回頭對付定遠侯府,阿沅你要當心。」

管沅點點頭,「我明白,你也要當心,大同戰場是實打實、以命相拚的地方,不比秋獵和上十二衛的戍衛。」

「你忘了我去過西北大營?」盛陽銳利的雙眸含了笑,定定看著她。

前世,他與她因西北大營而錯過,後來在西北的苦與累,此刻看來卻都是值得的——沒有西北的磨練,他也沒有今日的成長,更沒有底氣來大同當參將,更遑論保護她。

管沅沒有回答,從身側拿出一個匣子打開,「這是華嚴寺求的平安符,我用蠟油封住,再繞上了歲歲平安結。」

盛陽看著匣子中的紅黃兩色,憶起前世白鷺洲書院的那枚平安符。

她的技藝早就有所長進,不變的是心意,從不多言,卻暗藏關切的心意。

等管沅出了雅間,靈均正好從廚房回來。

「姑娘,鳳臨閣也真是奇怪呢,奴婢聽說桃園從不讓人進廚房的,怎麼鳳臨閣的人領著我就進去了?」靈均小聲嘀咕,然後才反應過來,「姑娘這就走了?那點心怎麼辦,剛出爐——」

管沅眨眨美眸,「就讓他們待會兒挑幾樣送回府去吧。」

「哦,奴婢這就去吩咐。」靈均又找店小二交代了幾句。

等點心送到裡頭的盛陽桌上時,他不禁有些訝異。

這次送來的點心與原先的一模一樣,但是細看下形態卻截然不同。

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塊芙蓉糕,眸中動容。

他在外必點芙蓉糕,但每回都只嘗一塊,當年廬陵禾瀘水邊,他曾品嘗過最好吃的芙蓉糕,阿沅拿蔗汁換了砂糖,在飴糖里加了少許白芝麻,他一直記得這個味道。

而後數年,即便是京中桃園,他再也沒嘗過這樣的芙蓉糕,香糯甘甜。

盛陽的視線轉向桌上的藕粉桂花糖糕、芸豆卷、黃金地瓜酥,接著對店小二交代道:「以後鳳臨閣的點心,都按管姑娘的做法。」

回到管府,管沅便趕忙給大表哥楊安寫信。

大表嫂出身山陰王氏,她的伯父王伯安是正六品兵部主事,然而就在盛陽出發來大同的前一天,劉瑜逮捕南京給事中御史戴銑等二十餘人,王伯安上書欲救卻觸怒劉瑜,被杖四十,謫貶至貴州龍場,當龍場驛站驛丞。

單單貶謫也就罷了,最怕劉瑜像對付謝閣老他們一般,派人暗殺。

盛陽手上的人現在全都在謝閣老他們那裡,實在無暇分身,否則也不會來麻煩管沅修書,且他和楊家、王家都沒有交情,素不相識,這等事也只能假手管沅才能取得他們的信任,因此她現在必須趁王伯安還未出發,讓大表哥提醒他當心暗殺。

研墨的靈修不禁擔憂的道:「姑娘,楊家和王家畢竟都是詩書之族,提醒他們夠嗎?」

「大表哥是很有主見的人,他若覺得不夠,大可以去找我哥尋求幫忙。另外,你不知道這個王伯安並非常人,佛、道皆通不說,還善騎射。因此只要他有所防範,定不會著了劉瑜的道。」管沅將墨蹟吹乾,裝入信封遞給靈修,「讓魚叔送到盛府去,什麼都不用多說,只說管府送過去的就行。」

靈修連忙應是。

管沅知道盛陽在兵部有人,走兵部送到京城最快,如果她自己派人送,只怕送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她在內心暗道:劉瑜,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又遇白衣登徒子】

周家的院落里,周太太看著圍著桂花樹一陣亂跑的兒子,不時提醒,「別跑那麼快,小心摔著!」

「小孩子多跑動長得快,叫奶娘看著點便好。」管沅陪坐在周太太旁邊,慢慢地剝著福建新到的桔餅。

馬太太則繼續方才的話題,「我看是有必要辦一場接風宴,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周太太有些疑惑地看著馬太太,「你真不怕……孤煞?」

「我原也是個膽小的,可昨兒個我家老爺說,管大人發話了,軍中日後誰再敢說『孤煞』二字,二十軍棍!」馬太太伸出兩隻手指,「明擺著二十軍棍比孤煞可怕多了,我家老爺又勸我,要真那麼嚴重,怎麼靖安侯府的人現在都還好好的?」

周太太「咦」了一聲,「這樣想來也是啊,不過管大人定的規矩,我倒是沒聽我家老爺說過。」說著目光望向安靜地剝桔餅的管沅。

管沅抬頭看見兩位太太的目光,淡然一笑,「我父親也沒和我說,軍中的事,我一個小姑娘也不懂,父親不常和我說的。不過不能說孤煞,我想也是有道理的,打仗行軍貴在齊心,如果因為這個生分了,哪還有戰鬥力?」

她日日和父親一起用晚膳,確實沒有聽聞不準說孤煞一事,只是盛陽又是怎樣讓父親說出那樣一番話的呢?

「你還說你不懂,」馬太太笑著搖頭,「這不是說得頭頭是道,我看就是管大人把你管束得太嚴了,要說本事能耐,只怕我那兒子都比不過管姑娘!」

「馬太太說笑了,」管沅一句話帶過誇讚,「方才說到要辦接風宴,既然父親都說孤煞無妨,辦便辦吧,兩位太太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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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貴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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