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偷渡的殺手
我死死盯著那三個「大力丸」,大嘴更是稍微退了一小步。鐵軍反倒突然哈哈笑了,主動迎了上去。
他跟端盤水手面對面的站著,還捏起一個蟲卵,一邊觀察著一邊跟我倆說,「這東西看著不錯。要我說,吃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在舌尖上翻滾一番,好好品嘗下其中的味道。」
他還給我和大嘴做示範,把這蟲卵放在嘴裡。雖然他閉著嘴,但不僅我和大嘴,其他人都能看到他腮幫子和嘴都在動。
那些水手都對這蟲卵有很強的抵觸心理,想想看,畢竟這是獨眼船長限制他們自由的一個利器,他們都拿出一副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鐵軍。
我倒是隱隱琢磨出點啥來。鐵軍的言外之意是告訴我們,把我們嘴中的泡泡糖用上。讓其包裹在蟲卵的外面。
我雖然不知道這有啥用,卻還和大嘴用眼神交流下。
我倆也各拿起一個蟲卵。當我摸到蟲卵的時候,能感覺到它外表並非那個光滑,似乎上面有點尖尖的小鋸齒。但我順著一摸。這些小鋸齒就都趴下了。
我想到的是,這玩意兒只要吞進去了,再想吐出來的時候很難,因為那時候小鋸齒都立著。
我不太糾結鋸齒的事,把蟲卵放到嘴中后,又費勁巴力的用舌頭把泡泡糖找到,隨後一點點的把泡泡糖抿到蟲卵上。
我們仨吃蟲卵的舉動都很怪,獨眼船長並沒啥表態,而那個白胖子皺著眉,微微搖頭。
等我們都把蟲卵吞了后,鐵軍還帶頭當先張嘴,讓他們都看到,我們確實吃了。
獨眼船長回了句很好。白胖子又接話,說我們仨既然也是水手了,那就去水手艙吧,那裡正好還有四個床鋪。
我聽完就愣了。我不知道水手艙的條件怎麼樣,也不管那裡條件好不好的。我心說我們仨真去了,還怎麼找到泥鰍?
我偷偷看了鐵軍一眼,希望他能想什麼辦法,讓我們仨留在這裡。
鐵軍一定在琢磨呢,沒急著說啥,這時獨眼船長反倒幫了我們仨一把,他說,「這三個人都是臨時工,沒有白鯊號的編製,不配住水手艙。」
他讓我們仨先休息,之後再安排工作。
獨眼船長帶著其他人全離開了。白胖子走的時候,特意回頭看了我們一眼。
我們仨目送他們離開,鐵軍先身子一軟,隨便找個床鋪坐下來。他剛才一直在儘力鎮定,現在伸手摸了摸腦門。
我趁空問大嘴,「你剛才吃蟲卵的時候,抿泡泡糖沒?」
大嘴點點頭,不過他也有疑問,跟鐵軍說,「泡泡糖有啥用?」
鐵軍回答,「它主要成分是納米膠。有很好的包裹性,而且包裹后,外表很光滑。咱們也不用著急嘔吐,這幾天排便時多注意,我意料不差的話,蟲卵會被咱們排出來。」
我和大嘴真是被這麼高科技的東西驚喜到了。
我們仨又回到角落的床鋪,鐵軍要睡上面,我和大嘴就都選擇下鋪了。
我們之前一直在倉庫里的長條箱子中躲著,當時就算再怎麼躺著,也都累。我們現在真想好好歇一會。
我們也都不板著了,覺得什麼姿勢舒服,就用什麼姿勢。
我是半躺在下鋪,偶爾跟鐵軍和大嘴瞎扯一句。大約過了一刻鐘,有一個壯漢進來了。嗎反雜號。
他是一名偷渡客,估計剛乾完活,回來休息一下。我觀察這人,發現他別看身板子壯,卻長著一張娃娃臉。
我猜他年紀不小了,因為眼神里露出無盡的蒼傷,眼角還有皺紋,但真是被這娃娃臉配的,乍一看以為他就是個青年。
我們仨跟他不熟,原本沒啥交集。但他對我們的意見不小。
他的床鋪里我們的不遠,他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念叨句,「老子花了五十萬,又請了幾個中間人,才偷偷溜到這船上,但有三隻狗,厚著臉皮不花錢竟能矇混過關!」
他說完還拿起枕頭,對著床鋪狠狠摔了一下。
這話明顯是說給我們聽的。大嘴暴脾氣上來的,指著那人罵了句,「媽的,你個小畜生。」
娃娃臉的嘴皮子挺溜,立馬問了句,「小畜生罵誰?」
大嘴沒轉過勁來,強調說,「小畜生罵你。」娃娃臉呵呵笑了。
大嘴一愣,也不躺著了,一下跳到地上。他正對著娃娃臉走去。
這明顯是要打架的節奏。娃娃臉一點不怯場,還往床墊子下面摸去,拿出一個一寸來長的小鎚子。
這鎚子能伸縮,等被娃娃臉擺弄幾下,它又變成半尺來長。
娃娃臉冷冷看著大嘴,舉著鎚子,做出一個要攻擊的架勢。我沒把娃娃臉放在眼裡,心說一會大嘴逮住機會了,絕對能捏爆他。
鐵軍看到這一幕後,喊了句,「兄弟回來吧。」他這是跟大嘴說的。隨後他又對娃娃臉說,「咱們現在同坐一條船,都想逃到海外,這是正事,何必正事沒辦呢,就先窩裡斗呢?」
娃娃臉一冷笑,他把鎚子放下,但沒放鬆警惕,盯著大嘴,想知道對手什麼反應。
我挺不解的,因為鐵軍一直不是好欺負的人,這次被人損了,教訓一下對方又有何妨?
大嘴看著鐵軍,鐵軍又對他一擺手,大嘴沒招,壓著怒火回來了。
他躺到床上,娃娃臉慢了一步也躺下了,不過他也刻意控制著,沒再說我們的不是。
一晃到了傍晚,甲板出入口的地方有人扯嗓子喊了句,「上甲板,開飯。」
我們仨和娃娃臉都餓了,而且這嗓音喊得很高,我們都聽到了。我們四個分兩伙,一起上去。
在這出入口的不遠處就是白鯊號的餐廳,我頭次看到,這船上有這麼多人。
那些偷渡客也都出現了。擠在餐廳里,我們仨算是最晚到的,只能排在隊伍最後面。我們看著這些偷渡客的同時,他們也在看我們。
我發現他們的眼神里,對我們並沒那麼好奇與陌生,估計他們都知道我們仨是怎麼來的了。
我們之間沒說話,等輪到我們仨取飯時,我發現這頓飯的質量太差了。
米飯有點發黃,至於菜,就是幾種蔬菜混在一起炒的,外加還有點大肥肉片子。
我估計這要在漠州,就算賣盒飯,三塊錢一份,都沒人買的。
但我也明白,這裡是白鯊號。我暗地裡吐槽幾句,又端著餐盤,跟鐵軍和大嘴一起,找個角落坐著吃了。
我們都吃的很慢,因為想吃快了也難,容易硌的牙疼。
但盛飯那個水手很操蛋,他長得肥頭大耳、滿面紅光的,一看平時就沒少吃好東西。
他叼了根煙,看著我們,時不時不滿的念叨,「嘖嘖,一個個大老爺們,吃個飯跟娘們似的。吃快點行不行?老子伺候完你們,還有別的活兒要做呢。」
我們悶頭聽著,也沒人跟他反駁啥。
另外吃飯期間,鐵軍壓低聲音跟我倆說,「知道那娃娃臉什麼來頭么?」
我和大嘴都搖搖頭。鐵軍又說,「看到他拿的那個鎚子了么?我沒記錯的話,這小子身上至少背了五條人命,幾年前在馬來西亞犯了案,當時兩國警方都抓他,但他從此銷聲匿跡,沒想到今天見到他了,還是在白鯊號上。」
我知道鐵軍經驗足,知道的東西多。但這娃娃臉的真實身份太出乎我意料,我聽完詫異了一下。
大嘴還接話,「這豈不是說,這小子是個連環殺手?」
鐵軍微微點頭,又強調一下鎚子。我明白他言外之意。其實從兇器上就能看出兇手很多個性。
最簡單的說,使用刀和斧頭作案的,都是直性子的笨蛋,因為刀和斧頭,容易留下太多線索了,比如從血跡噴濺還原兇殺現場,從傷口的創面、創角和創壁能觀察出兇手的打擊力度和個人習慣,甚至受害者很可能一下死不了,在搏鬥過程中還能抓破兇手而留下其皮屑或DNA等等。
而使用槍和繩子這類的,就相對聰明一點了,但槍聲容易暴露目標,繩子勒人太慢。
像娃娃臉用鎚子,這就是屬於絕頂聰明的兇犯,鎚子殺人,只要對準要害,又快又狠,甚至不留血,這還能留給兇犯很充分的時間逃跑。
另外用鎚子的,身手肯定差不到哪去。剛才大嘴要真跟娃娃臉鬥起來,就算能贏,也容易受重傷。
我想事期間,大嘴也把眉頭皺了起來。這還沒完,鐵軍又跟我們說,「這批偷渡者里,不僅一個娃娃臉,還有幾個都面熟,估計也都是背著人命的兇犯。」
我突然覺得,這白鯊號簡直是惡人的集聚地。
我們仨並沒聊太多,而且等我們吃完飯時,餐廳里幾乎沒人了。我們把餐盤放到指定一個地點。
那水手又瞎念叨著,把餐盤收了。我看他也沒想好好洗的心思,隨便從一個大木桶里瓢出點海水,沖一衝就完活了。
我不敢想象這頓飯的衛生,但只要不吃完拉肚就行了。
我們仨並肩往外走,剛到門口,我看到有人正靠在門上,盯著我們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