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海
我和大嘴就兩個人,而那光頭的證人更多,別看他撒謊了,相比之下卻更有說服力。
獨眼船長用那隻小眼睛,一會瞧瞧鐵軍,一會瞧瞧光頭的。最後他來個怪笑,低頭繼續吃碗中的腦子。
氣氛一下變得很尷尬。光頭嘴裡不幹凈,又誣陷我們仨幾句。按他的意思,我們仨一定是有分工的。兩個人面上做樣子,一個人偷偷做賊去了。
大嘴忍無可忍,指著光頭罵娘,又要湊過去打他。
這時的光頭,一點扭捏的樣子都沒有,反倒態度上十分囂張。被大嘴這麼一罵,他還立刻豎起眼珠子還句嘴。身子更往人堆里又退了一步。
他旁邊幾人擋在他面上,其中一人說,「怎麼著?白鯊號上是講理的,你們說不過就要鬥毆么?」
鐵軍冷冷觀察這些人。突然往前走了幾步。把大嘴拽住了。
大嘴也知道,他真要打架。我們就徹底理虧了。他止住腳步,卻依舊反唇相譏。
他和光頭的聲調越來越高,最後整個餐廳就成他倆的罵架戰場了。
獨眼船長皺了皺眉,猛地一拍桌子。他力氣不小,我先到砰的一聲響,隨後又咔的一聲,估計桌子裂開了。
獨眼船長指著我們仨說,「既然你們偷了東西,就不得不懲罰。」他又轉口問身後的手下,「怎麼處置他們?」
當即有水手說,「勒死,棄海!」
我聽到這,瞳孔猛地一縮。我很清楚這裡面的嚴重性。
我試著解釋幾句。光頭趁機搗亂,反正我說句啥,他就針對著反駁句。獨眼船長也拿出一副不愛聽的架勢,一擺手。
有幾個水手這就要往我們仨面前湊。這時胖二副開口了,他特異湊到獨眼船長的身邊,不過聲調不低,讓在場其他人都能聽到。
他跟船長說,「一指殘跟咱們一樣,都是道上的。咱們看在這面子上,還是給這仨人一個機會吧,而且他們還是初犯。」
獨眼船長掂量著,沒急著回復啥。胖二副又對剛才提議勒死我們仨的水手使了使眼色。
這水手挺給胖二副面子,立刻改了建議,跟船長說,「要不就讓他們洗衣服吧。」
我聽到這都愣了,心說洗衣服?這也叫懲罰?
我們仨互相看了看,大嘴跟我一樣一臉不解,鐵軍卻拿出一副憂慮的目光。
獨眼船長想了想后,點頭同意了,還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說,「那就洗兩個小時吧。」
他把鼻煙壺收好,又把碗中最後一塊腦子用手抓起來,放到嘴裡嘎巴、嘎巴嚼了。他不多待,帶著手下離開了。
但胖二副和兩個水手留下來了。其他偷渡客在船長走後,也陸續離開。
那個光頭即將出門口時,還特意回頭看了看我們仨。大嘴對他豎起中指。光頭笑了笑沒說什麼。
我想的是,等洗完衣服,我們哥仨回客艙了,再跟這兔崽子好好說道說道。
最後胖二副和兩個水手帶我們仨離開餐廳。其實胖二副在後,兩個水手在前,這也隱隱有圍我們的意思。
我們一起來到船尾。這裡早就有兩個水手等著了。他倆面前還放著一個大木桶。
我盯著木桶,心說臟衣服都在這裡么?看似不是很多。
但我想岔了,我們來到船尾后,胖二副也讓手下把木桶打開。水手還從這裡面拿出三捆怪繩子來。
這些繩子都很長,而且每一捆繩子,只有末端三米來長的區域是光滑的,剩下地方,繩中全鑲嵌著小釘子。釘尖一致往下。
這麼一弄,讓這繩子看著異常瘮的慌。
四個水手分工,分別把三捆繩子往我們仨身上纏了過來。
我看出不對勁,一邊抗拒,一邊問了句,「不是洗衣服么?咋又綁這個?」
其中一個水手冷笑一聲,又走到船尾欄杆處,這裡掛著另一根繩子,也吃著勁,筆直的延伸到欄杆外。
他指著這繩子說,「所有人的臟衣服,都掛在繩子上丟在海里,知道么?在白鯊號行駛過程中,這些臟衣服泡在海里被拖行著,洗完后比任何洗衣機洗的都乾淨。」
我突然明白啥意思了,心說原來不是讓我們洗衣服,而是我們仨就是衣服。
我覺得玩大發了。我想抗拒和後悔,不過都晚了。
那四個水手中,有兩人重點針對我,一前一後的夾著我,看樣子,隨時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大嘴表情很冷,鐵軍拿出思前想後的樣兒,最後對我和大嘴搖搖頭。
這也是對我和大嘴做了一個表態。我一頓之下,我身後的水手立刻用繩子往我身上綁。
他沒用帶釘子的繩子處,而且拿捏著尺度,最後我胸口、腰間和大腿根都被光滑的繩子末端勒住了。
我試著活動下身子,四肢倒沒障礙,能自由活動,只是想弓弓身子之類的挺困難。
隨後鐵軍和大嘴也受到了這種對待。我們仨又被催促著都站到了欄杆上。
我看著前方無盡的夜海,尤其看著腳下方少說十多米高的海面時,我心跳的厲害。
有個水手喊了句,「等什麼呢?還不快跳下去?」
胖二副卻插話說了句等等。他從原本裝繩子的木桶里翻了翻,最後找到一個像棒球棍的棒子。
他把棒子遞給鐵軍,說道,「這東西很厲害,知道怎麼用么?」
鐵軍點點頭,又把這棒子順著後背的繩子,卡上去了。胖二副又從木桶里拿出一個一尺來長的東西。
我不認得這是啥了。胖二副解釋說,「這是防水信號彈,使勁掰會斷尾兩截,這時高舉上天,就會射出煙花。」
他的意思,我們被洗衣服后,等過了兩個小時還沒水手過來撈我們的話,我們也可以發射信號彈,給他們提示一下。
鐵軍也把信號彈接過去,而我此時想的是,我們仨都沒帶表,誰知道時間?
鐵軍不多問,先表態的縱身往前一跳。
我看著他嗖嗖往下落,尤其他帶著的那段繩子,沿著欄杆嗤嗤的往下滑,那些繩子中的鋼釘,跟欄杆快速摩擦,時不時還冒出火星子來。
鐵軍撲通一聲落到海里。緊隨其後的是大嘴。
大嘴跳出去的瞬間,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不過他沒遇到啥意外,最後落海時,讓海面上一瞬間出現一個水花。
這樣又輪到我了,我倒不是嚇得不敢跳,而是想稍微醞釀一下。
沒想到有個水手壓根不給我機會,念叨句,「真墨跡。」他又對我後背狠狠推了一下。
被他這麼大的力道一帶,我嗷了一聲,一下飛出去了。
我亂舞手腳,身子飛速下落。其實細算算,之前破案時,我有類似的經歷,也算有點經驗和心得了。
我懂得及時屏住呼吸,這絕對幫了我大忙。也因為跳水高度太高,落水一瞬間,我下墜的力道非常大。
如果能任由我往水裡墜,這麼慢慢卸去力道,這還好說,但我還被繩子綁著。
剛落下去估計不到三米吧,這繩子就繃緊了,使勁拽了我一下。我就覺得胸口疼得厲害,冷不丁壓抑的不行了。嗎找縱技。
我哇的吐了一口氣,不過並沒將肺里的空氣全吐光。
我手刨腳蹬一會,很快落出水面。這倒不是說我游泳多厲害,而是被白鯊號動力帶的,我硬是被拖出水面了。
我胸口以下還沉在水裡。我挺難受的,想扭動身子,換一個姿勢讓自己舒服些。
誰知道根本行不通,我一動,背後繩子上就傳來一股力道,讓我又回到原來的姿勢上。
我現在背對著白鯊號,只能盯著茫茫海面,而且一個運氣不好,撞到一股海浪后,還有海水打在我鼻子上。
海水能灌到我鼻子里,別看我使勁往外噴氣,卻還有一絲海水順著鼻孔流進去,最後進入我嘴巴里。
鐵軍和大嘴也都不好過,但鐵軍身手敏捷,而且很聰明的想到一個法子。
他先游到大嘴身邊,跟大嘴提醒幾句,他倆又手挽手的拉著。這麼一弄,他倆一起保持平衡,能讓各自身子穩定一些。
隨後他倆又一點點蹭到我身邊,我跟大嘴一左一右的拉著鐵軍的手。
我們試著配合,漸漸地,我們都能微妙的保持住平衡。
我們仨就等於被繩子拖著,也不用多費力氣啥的。但海水很冷,我們在其中侵泡的久了,身子開始發麻。
就說我吧,肚子還疼了起來,就好像有個無形的大手,在五臟六腑間亂捏一樣。
我時不時蹬幾下腿,這能緩解身子的僵硬和肚子的疼痛感,但大嘴就不行了,突然間他緊皺雙眉,念叨句,「媽的,老子忍不住要拉。」
等我扭頭看他的時候,他一臉獃滯的表情,估計已經有行動了。
在這茫茫大海中,我倒不在乎他隨地大小便的,但我又有另個想法,心說他這麼排泄一通,蟲卵被排沒排出去,這都不知道,以後再想找蟲卵就很麻煩了。
只是事已至此,我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鐵軍看著大嘴,似乎想說啥,最終也沒開口。而且鐵軍眼尖,也發現船尾出現一個人。
他還提醒我們一起看。我想的簡單,還對他倆說,「會不會是洗衣服結束了,有人要拽咱們上去?」
鐵軍搖頭,又強調,「這人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事。」
他剛說完,船尾那人一通忙活,讓船尾欄杆處突然出現一個圓咕隆咚的黑影,這黑影還迅速往海面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