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落
夜。
杭州。
頭好疼。
這是哪?
身邊有個女人。
嘿,身材還不錯,不過……
子君悄悄的步出鐵門。他一邊走在武林路上,一邊回憶醉前的事。
沒想到,這剛認識的女子居然會帶自己回家,是不是,醉后太過無賴了?
這女的真不錯。
過了一會兒,他沒再去想她,愧疚負擔不起,與其這樣,不如不想。一夜如此過,豈不瀟洒。
回去嗎?
算了。老媽早上肯定會來嘮叨自己的。
哎。
年輕啊。
紅葉網吧,想不到會遇到熟人。快槍,蟲王都在。
快槍,是他在CS里認識的,用M4的高手。
蟲王,認識的更早了,星際一出來,他們就是搭檔。
可惜,他現在對星際不感興趣,對CS,也很是平淡。
那是一種寂寞。
好強斗勇,爭了幾年,發現什麼也沒得到。
無意識的進入CS。8對7,T(土匪)少人。在對陣表裡一覽,「快槍」這個用拼音編成了名字的農民就在CT(警察)那邊。
一出生,跟著一群T衝出A門,沒過片刻就拿起一把AK47,隨手點爆了兩個CT的頭,就遇到了快槍。快槍看到他的跑動,立馬躲進轉角,死活沒出來。他罵了句,委瑣。就提著AK沖了過去。一閃,三個CT。回頭,蹲。CS絕招——比反應,比槍法,比守點!當然,陰險是必不可少的。
兩個CT剛探頭,就被爆了。
快槍跟在後面,只見一蓬血蒙來,嚇的混身一哆嗦,只差沒把滑鼠甩掉。這還叫我怎麼出去?大哥,放我一馬吧!
不用說,肯定是木落!
沉靜,就連身邊的兩個看A片的猛男也吱不出聲!
子君的守點不是蓋的,沒閃光,沒炸彈,你出來試試?
快槍已經猜到是誰守在外面了。悄悄轉身,按下靜步走,沒有一絲聲息的退去,快到下個轉角了,轉過去,只需要二十幾秒就可以繞到木落的後面。雷達上那兒正有個點,同志,你可要等我啊!
突然,快槍的身子一個翻轉摔倒在地。
被爆了?
畫面伸展,遠處一個長腿悠然縮進牆角。
牲口啊!你怎麼知道我要繞後路的?還出來的這麼及時!不知道再給我一秒我就成功了嗎?牲口,絕對的牲口,進口貨來著!快槍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等著,我快槍單搞不過你,可你知道人多就是力量嗎?下盤我不弄死你丫的!咦?怎麼退了?
「木落,機子不行嗎?」
「沒事,快槍你自己玩吧,我找找別的樂子。」
「哦,明白。高手就是高手!對了,BLKN什麼時候回來啊?我等著看你們的世紀之戰呢!」
「下半年吧,他說韓國的技術比的上四書,還沒虐夠。」
「韓國……四書……我怎麼感覺我快短路了,他真有這麼兇悍嗎?」
「單條的話……」
子君嘆了口氣。
單條。
如果BLKN沒走,恐怕不會這麼寂寞吧?
玩什麼呢?
星際?算了,都是作弊的。
似乎,沒什麼可以玩的了。
「小姐,今年是几几年啊?」
「你白痴嗎?」
「拜託,你告訴我可以嗎?我剛失憶。」
「失憶!你失憶你還上網,還上QQ,還來找我?」
「拜託,失憶不是我的錯好不好。」
「怎麼不是你的錯了?」
「行行,我就求求你了,告訴我今年是几几年,行嗎?算我求你了。」
「2005!」
「汗,你太白了吧,還真當我失憶啊?」
「去死!」
一彎新月。
如此月光。
恰如,子君嘴角淡淡的笑。
是真的寂寞了吧。
「喂,玩神跡嗎?新出的網游!」另一個網友發來。
「不玩。」
神跡?
很神?……
雄鷹展翅,高至天際的懸崖邊,如此悠然的翱翔。
看著進入遊戲后的畫面,默然心動。
從來沒玩過網游的子君,輕輕一擊。
創建人物。
術士。
姓名。
木落。
進入遊戲。
子君嘗試著一款新網游,雖然很多人批評這個公司,但是他依然進入遊戲,以看看的心態玩了起來。神魔的世界,武俠的感覺,魔法的新異,全場景自然逼真,情節融入,這虛擬的世界似乎把他帶入了一個故事。
一個不能自拔的故事。
打兔子,打蛇,打豺狼,打老虎,呵呵,八級了。
寂寞離開了子君。
或者說,離開了木落。
忽然感覺,不停的期待著升級,可以忘卻很多的事情。
他還是封閉的,沒有與別人交流,沒有與別人組隊,可能是深夜的關係。
他自己摸索,一路打怪練級,似乎他有很好的潛力,屬於那種打怪狂,不知道什麼是枯燥乏味。不過相對於練星際的點擊、發展時間,CS的甩槍,守點,跑位,槍法,這打怪還算是有意思的。不休息,不分心,摸索著如何更快的解決怪物,他一路打到帝王陵。這裡都是機關獸,機關人。打機關獸經驗還行,發覺升級越到後面越難,他開始更節省時間,想把等級升上去,學後面的技能。
這時候,他完全沒有PK過,沒有組隊,沒有好友,沒有幫會。彷彿他只是一個人在玩單機遊戲。
錢不多,等級不高,技能只有小火球,打一個怪,一個火球才少一絲血。不過他沒覺的無聊,反到很有趣味。越難越有挑戰。這是他的作風。
不知不覺,他的下機時間到了。一看錶,居然玩了二十個小時。等級已經16級了。再升一級就有真元護體,可以開防護盾,只要開了被打到不會少血,盾有承受傷害的能力,不過等級不一樣,盾的承受傷害也不一樣。
他以為,這遊戲術士是最厲害的。因為有個技能可以保護自己,還有瞬間移動,而且,攻擊是遠程的,戰士根本打不過。
帶著滿足,他回到家,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拉上棉被,睡著了。
只有在家人去上班的時候睡覺,是最舒服的。
沒有煩惱。
空蕩蕩的殿堂,只有牆上零落的火把,在昏暗中,木落慢步,一邊清理著怪物,一邊看著經驗,發覺時間的概念已經很模糊了,這裡只有經驗和怪物,只有掉落的錢幣和藥品。
雙眼不知何時,又開始充滿了迷茫的霧色。
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也許這遊戲這個區,這個地方的人是少的。也許,這個地方是屬於木落的。這個想法已經出現在他的心裡,之後就是自然而然的習慣。
「子君,我進十強了!」
「恭喜,BLKN!」
還有一個月,BLKN就應該可以打到決賽了吧。
子君獃獃的站在地圖的一個角落。
怪物三三兩兩的就在不遠處。
他看著鍵盤。
耳機里發出一聲輕響,類似敲門的聲音。
木落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術士站在身邊,單手持仗,單手挽起雪白的長發。
這個術士已經成仙了,成仙的術士頭髮是白色的。
而她的名字,也配上了這個造型。
「白髮魔女。」
信息是她發來的,「組隊一起練嗎?」
組隊信息就在屏幕正中。
第一次組隊。
第一個朋友。
「你幾歲了?」
「怎麼了?」
「看看是叫你姐姐還是妹妹。」
「你幾歲了?」
「我?二十三。」
「叫姐姐吧。」
木落跟著「姐姐」遊盪在帝王陵,五天的時間,到了成仙或是入魔的選擇。
「成仙吧,可以和我一起上天練級。」
「好。」
一樣的白髮。
一樣的白衣。
踩著飛劍,在碧藍的雲天上,打著玉兔。
「落,我們到四十級就去加入幫派好不好?」
「為什麼要加入幫派?」
「可以大家一起玩啊!」
「隨便吧。」
「落,你老是說隨便。」
「不然說什麼?」
「你是什麼地方人啊?」
「杭州。」
「哦。」
「你呢?」
「我不在杭州。」
雖然白髮魔女總說要加幫會,可總沒加上。她也是孤單的人,木落每次都是和她一起玩,但卻不見她有什麼朋友。
「這裡你有多少朋友?」
「就你一個呀。」
「怎麼沒交幾個朋友玩呢?」
「都聊不起來,還是和你玩好,不和我搶東西。」
「我夠用就行了。」
「西!我想買把好點的仗子。」
「錢夠嗎?」
「還差一點,等會我們去挖礦?」
「挖礦?我都沒去過。在什麼地方?」
「七星洞,那兒挺危險,老有人打架。」
「你不喜歡打架?」
「不喜歡。」
白髮魔女說的沒錯,七星洞確實經常有人在打架。一道冰箭射在木落身上,木落還未明白過來,又是一道冰箭射來,血只有三分之一了。
「別動手!」
「姐,你走開點!」
木落還擊了。對方也是術士,開著盾,他自己開上盾,兩人的攻擊明顯都不能打掉對方的血。
於是,兩人比起開盾技術,發覺對方的水品都很高,木落是打怪練的,對方是PK練的。打了近五分鐘,對方終於耐不住,叫了住手。
木落自然住手了。對方的名字叫「劍狂舞」,站在他的身前,發著愣。
良久。
「朋友,你技術不錯嘛。」
「還行吧。」
良久。
「交個朋友?」
「行!」
良久。
「我加你了。」
「我也加了。」
良久。
良久。
「我們一起玩會兒?去第二層怎麼樣?」
「好。」
劍狂舞給木落最深的印象是他的打字技術與PK技術無關。如果和他聊天,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最好是,別提問題。
有時候木落也會覺的奇怪,為什麼一直交不到朋友,一交,就是鐵的分不開的那種。
劍狂舞也是好友名單一目了然的那類,話不多,可玩的時候,很多不用言語,就可以表達。
而白髮魔女比較情緒化,有時話多的像決堤的洪水,而有時,則沉默的彷彿被冰雪凝固。
一時的愉悅會影響長久的悲傷,可不能否認悲傷的存在。
劍狂舞是學生,離開學還有段時間,開了學,他就不玩了,比起遊戲,還是大學重要。
還有段時間。木落心裡默默的想,兩個世界,朋友,該分開,還是會分開。不論是外面還是裡面,有些改變不了的,始終改變不了。有時候,木落希望劍狂舞別走,可他說不出口。就如那遠走的背影,是悲傷的。只是不知,劍狂舞到底什麼時候開學。他沒說,是不是,也不忍分別?
這段時間,白髮魔女顯然很興奮,木落問了好幾次,都問不出結果,劍狂舞有次偷偷說,這婦女肯定是要結婚了。木落怎麼也不信。
這天,杭州下著雨。
木落來的時候,劍和白髮都已經在練級了。
「我明天去你們杭州玩。」
「哦。」
「要見見面嗎?」
「隨便吧。」
「那算咯。」
半天。
「那個,你什麼時候到?」
「9。30」
「我穿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襯衫,黑色的皮鞋,短頭髮,戴黑色的眼鏡。」
「有多高?」
「一米八二。」
「帥嗎?」
「不知道。」
劍狂舞停下魔法,轉身來到兩人身邊。
「你們兩個要約會啊?」
「去你的!他是我弟弟,約什麼會?」
「嘿嘿,弟弟才有吸引力嘛。」
「劍,你葯帶的多嗎?」
「怎麼了?」
「我幫你消耗點!」
一道閃電落在劍狂舞的頭頂,飄去400的數字樣。
聽說杭州很美。帥哥也很多,不知道落怎麼樣。
從北京飛往杭州的頭等機艙里,白髮魔女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
山水正越來越近。
機場,人多的不像話。
是他?還挺帥氣的嘛。
白髮魔女的眼光很高,見到木落沒有幸喜也沒有失望,表情是平淡的。
眼前的這個男孩露出了清清的微笑,帶著江南的口音,略微瘦弱,但眼神無疑是聰明的。
「木頭,我進決賽了!」
「小子,回簡訊!」
「靠,回來再收拾你!」
「你看你,跟我來多好,你要是來了,這第一就是你的了!」
「嘿,看比賽了嗎?回來請你吃飯,冠軍獎勵了三萬元,少是少了點,不過還送台電腦,合算了。」
「哎,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真的不玩了,我算是明白你的感覺了。不過,至少,我頭上還有你。」
木落看著這幾天的簡訊,心裡莫名的出現了一股子惆悵。
「喂,發愣呀!」
「啊!你好。」
「西!叫姐姐!」
「姐……」
杭州玩的地方很多,玩的人也很多,所以開心的人很少。
因為開心被平均分了。
不過對於木落的失神落魄,白髮魔女是頂樂的,她已經有幾年沒離開過北京,這次出來玩,自然是玩的很瘋了。
酒吧。
燭燈。
木落已醉了。
透著光瞧去,白髮魔女好似大學生,臉微紅,嘴濕潤,眼朦朧,看不出是二十七的女人。
白髮未婚。
用她的話說,「嫁了人就要兩個人睡一張床,擠的慌。」
她喜歡大床,更喜歡一個人睡大床。
這晚她睡的就是大床。
只不過,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