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離去

幸福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像是飛馳而過的列車，說成白駒過隙的樣子也不足為過，第一次，何蔓蔓竟然這麼不希望那一天的到來。

沒過幾天，就到了何蔓蔓回家的日子，何蔓蔓在姥姥的幫忙下，收拾了好大一箱子行李，記得那幾天姥姥一邊收拾著一邊不放心的叮嚀著：

「C市那邊不比A市，自己出門要小心一點。」說著姥姥把摺疊好的冬衣放進行李箱，放進去了，又壓了壓，似乎是嫌棄何蔓蔓的行李箱太小，還沒等何蔓蔓搭茬，姥姥繼續說道，

「C市雖然氣溫不低，但是早晚的溫差大，記得穿好衣服，多喝水，別上了火。」

何蔓蔓聽著姥姥一言一語的關心，輕輕地點頭，似乎此時此刻再沒有什麼比「聽話」，更讓人感覺到欣慰。

收拾著半截，姥姥突然想起什麼，腳步有些慌亂的跑向廚房，不一會兒就拿回一個保鮮盒，裡面滿滿當當的盛著何蔓蔓最愛吃的鹹菜。

「這個你拿著吃，應該夠你這些日子吃的。」說著，姥姥不等何蔓蔓說活，就把保鮮盒也放了進去。

「嗯。」

實際上，即使是保鮮盒，裡面鹹菜的味道，甚至是保鮮盒上面冰箱的雜味也會多多少少的浸染在衣服上，何蔓蔓很討厭洗乾淨的衣服上有那些怪異的味道，她排斥到很少去烤肉店，只是因為吃完烤肉，衣服上和頭髮上又難以消除的菜味，油味。

不過這一次，何蔓蔓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看著老人為自己忙前忙后。

不拒絕老人的好意，是何蔓蔓現在唯一能想到為姥姥做的事情，讓姥姥為自己忙碌，並不是何蔓蔓不孝順，而是她知道，姥姥這麼做，老人心裡才會好受一些，她會自己暗示自己——

蔓蔓還需要她這個姥姥。

就算是這般的不舍，就這樣姥姥還是淚眼婆娑的看著何蔓蔓，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是捨不得她走，何蔓蔓看著姥姥孤獨一人，也是於心不忍，但是想想遠在C市的老家只有小易哥哥一個人陪伴的爸爸，更是滿心的酸楚。

何蔓蔓看著姥姥，更覺得姥姥似乎應該搬到舅舅家，有個人照顧著她，自己也還放心。畢竟舅舅還是滿心真誠的想要好好的侍奉姥姥，她的舅媽也是唯唯諾諾的人，像是沒有主見的樣子，但是心眼兒也不壞，兩個人在一起，肯定會好好的對待姥姥。

至於那個劉娜娜，據她何蔓蔓所知，劉娜娜現在似乎是自己在外面住，平常也是很少回家，兩三個月能回去一次就不錯，這不孝順的這點「優良美德」，倒是隨了她的姑姑劉霞了。

到了臨走的那天上午，何蔓蔓害怕姥姥傷心，就沒讓她去機場送自己，陸離幫何蔓蔓把行李提下樓，在車裡哭喪著臉和姥姥揮了揮手，姥姥愛憐的摸摸何蔓蔓微紅的小臉，

「路上小心啊，自己照顧好自己。」

何蔓蔓在車裡輕輕點頭，說著放心，就這樣和陸離就直接奔機場了。

路上陸離看著何蔓蔓有些不太開心的小臉，他也沒怎麼說話，何蔓蔓一直望著車外，也是不吭聲，良久之後陸離只是等紅燈時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淡淡的囑咐一句，

「下了飛機記得要給姥姥打個電話，別讓她擔心。」

何蔓蔓趴在車窗上，悶悶的嗯了一句，算是應下了。

是的，她現在很矛盾，既有要見爸爸和小易哥哥的期待，也有對姥姥的不舍，更有對陸離的依戀，多種情感相互交融翻滾，弄的何蔓蔓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感覺心情有些鬱悶，複雜的說不出來話。

一路上，並沒有出現何蔓蔓平日厭惡，今日卻尤為盼望的堵車，幾乎是暢通無阻的到了A市的國際機場，陸離先去停了車，回來幫著何蔓蔓推行李，託運，緊接著換登機牌，一路上無言。

只是陸離疏遠寧靜的氣質，一道上倒是引來不少人側目，連帶著注意到他身邊面容姣好可愛的何蔓蔓，在別人眼裡，兩個人似乎是郎才女貌，艷羨無比。

不過兩個人之間在他人看來也或多或少的有些尷尬，這樣的氣氛直到走到了安檢的地方。

再往前走，前面就是安檢員，兩個人就要分開了，何蔓蔓拿著登機牌和身份證，轉身看了看陸離。

陸離也是垂下眼眸看著何蔓蔓，眼中是寧靜，是淡然，當然其中許許多多的溫柔也是包含其中。

就此一別，一個月不能見面，這其中，陸離還要去距離她所在地方一萬多公里的英國，讓他們之間不僅僅是路途的差距，更是時間的距離，一差就差八個小時。

何蔓蔓突然忍不住踮起腳尖抱住了陸離，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向這一對金童玉女般的人兒擁在一起，感嘆著年輕真好。

機場天天都會上演著離別重聚，他們的離別在他人眼裡是多麼的普通，可是在他們自己看來，卻好像要天塌了一般，至少，何蔓蔓現在就是這般的感覺。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當然也不會沒有重聚的那一天。

陸離知道何蔓蔓心裡不好受，或許她以前並不是這樣，但是陸離心裡明白，這一次，A市有了何蔓蔓牽挂的人，他懂得牽挂的感覺，更明白想念時候的落寞，陸離配合著她俯下身子，攬著何蔓蔓的腰身，把她抱得緊一些，讓何蔓蔓不再那麼難受的點著腳尖抱著自己。

隱約間，何蔓蔓抽了抽鼻子，在陸離的耳邊說道，即使她的語氣有點似有似無的威脅，

「聽說英國妞挺辣的，你不許看她們。」

陸離唇角勾起，

「嗯，好。」

「你要快點回來，能不在那裡多呆一天是一天，我也會早回來的。」

「我知道了。」

何蔓蔓吸吸鼻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鼻尖是陸離身上的香味，此時那味道卻像是催淚彈一般，越發讓自己的眼淚幾近決堤，

「也要注意身體啊，沒有我天天給你送飯，要記得吃飯，記得好好休息。」

陸離的眸子黑了一黑，眨眨眼睛，沉默。

這一次陸離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的摟住了何蔓蔓，因為他感覺到了，蔓蔓哭了。

一滴淚順著何蔓蔓的臉頰，落在陸離的肩上，深色的休閑大毛衣上面，洇濕了一小片。

「A市飛往C市的乘客請注意，二十一號登機口開始登機。」

這時候，機場的大喇叭裡面傳來了何蔓蔓乘坐的那架飛機的開始登機了，何蔓蔓依依不捨卻也是慢慢的鬆開陸離，她的眼圈紅紅的，委屈的看向陸離，問道，

「我對你說了這麼多，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陸離眼神微動，溫柔的撫了撫何蔓蔓的頭髮，把她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他的聲音像是從悠遠的地方傳來，由聲帶震動傳出來的聲音，特別的優雅動聽，他定定看著何蔓蔓，眼裡也同樣出現了捨不得。

透過機場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暖暖的，在那須臾之間，陸離清晰的說，

「緩尋芳草可歸遲，蔓蔓，早些回來。。。」

（註：「緩尋芳草可歸遲」。這句詩源自於王安石的《北山》,原文為:北山輸綠漲橫池,直塹回塘灧灧時.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陸離的意在告訴何蔓蔓，「若不是因為緩緩尋覓芳草才很晚回家，就早些回來吧」。）

————————分界線————————

目送著何蔓蔓進了安檢，陸離又在那裡停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剛剛走出國內航站樓，手機就歡快的響了起來，本來陸離不太想接，看了來電人之後，怕是公司有什麼事情，嘆了口氣，還是接通了，

「陸總，您忘了？今天是送走曲公子的日子，我給您打電話您一直沒接。。。」

一時間，陸離的眼睛里出現迷惘，下一秒卻是一片清明。

來電話的是賀修昱的秘書，就是那個給林潔送電腦的「快遞小哥」，他這麼一說，陸離猛然間把因為何蔓蔓而忘到腦袋後面的事情，給記了起來。

今天不僅是送蔓蔓的日子，也是送走曲洺的日子。

曲洺，那個扇了蔓蔓兩嘴巴不說，還妄圖侵犯她的曲洺。

想起來那件事情，陸離剛剛還因為蔓蔓的溫情的眼神，霎時間冰冷非常，他插著大毛衣口袋轉了個身，面向國際航站樓，外面的陽光籠著陸離的全身，卻不知為何，即使他穿著暖暖的大毛衣，他整個人也是散發著冰冷的寒氣，他話裡帶著冰碴的問道，

「他現在人在哪？」

那邊的秘書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隔了一會，說：

「我們在VIP一號休息室。」

而坐在VIP一號休息室的曲洺低著頭，不說話，耳朵上戴著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前一個月還是明朗高大的A大風雲人物，現在卻是一臉的落魄，渾身的狼狽，倒不是說他穿的破破爛爛，只是在籃球場上那意氣風發的氣質，身上那不可一世的傲氣，眼眸中那睥睨天下的豪情壯志，早已經不復存在。

他的身旁站著那個剛剛給陸離打電話的秘書，秘書很恭敬也很安靜，他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而已，只是他身後的四個保鏢倒是對曲洺一臉的虎視眈眈。

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早已不是出門讓保鏢保護的富家少爺，而是一個受人監視的落水狗罷了。

VIP休息室是專門面對頭等艙的客戶開放的，此刻一號休息室就曲洺和那些一言不發的人，安靜的令人心悸，恍惚間，曲洺感覺耳機里的音樂都是走了調子的，他慢慢的閉上眼睛，不去理會。

這時。。。

本是安靜的休息室忽然傳來腳步聲，聲音不大，但是在安靜的休息室內，卻是足夠的清晰，曲洺沒抬頭，只是睜開眼睛定定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地面，果然，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同時，一雙穿著黑色休閑板鞋的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慘淡的咧嘴一笑，順著那雙很普通卻是很有時尚感的鞋看上去。

穿著黑色休閑褲的修長筆直的腿，窄細的要，灰色的大毛衣，十足的暖男氣質，但其中又是清冷的疏遠感，他的腕間隱隱約約露出的一塊名表，細紋的針織衫和一張令曲洺這輩子也忘記不了的一張臉，一張格外俊俏的臉。

曲洺他慢慢的摘下耳機，仍舊懶散的，毫無禮貌可言的坐在那裡，他的語氣帶著不屑，帶著挑釁，帶著他僅存的自尊，

「你好，陸老師。。。「說著，曲洺頓了一下，眉間有了一絲絲情緒，他急急的改口，嘴角帶著笑，

「哦不，是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