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驚嚇

路上的車慢慢的減少了，一片片看似溫暖的路燈卻照出來一層層的蕭索寒冷，街邊的咖啡廳，裡面亮著暗淡的燈光，何蔓蔓和陸離站在其中，燈光籠著兩個人，一高一低。

男人身材高挑，穿著針織衫顯得有些單薄，卻挺拔的站在那裡，看著身前的女孩子。

女孩身上披著寬大的大衣，抬著頭看著那個英氣逼人的男人，她毛茸茸的頭髮讓整個人都看起來暖洋洋的。

偶爾經過的路人在玻璃窗外看，其中的意境像是畫一樣。

隨著陸離的語音落下，何蔓蔓也是不敢相信的下意識的看了眼手錶，她盯著自己的表，頭也沒抬的說道，

「學校現在應該已經門禁了。」

「我知道。」陸離看著何蔓蔓，把她舉起來看手錶的冰冷的手慢慢的攬進大衣裡面，輕輕地裹了裹何蔓蔓身上自己的大衣，說道，

「那裡雖然沒有家裡面舒服，但是也總比你在這裡呆一夜的好，跟我走吧。」

看著陸離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決定了，何蔓蔓順從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就是找個能落腳的地方，何蔓蔓沒那麼多顧忌，但是她也不是沒有顧慮，只不過這是自己的老師，人家都不嫌棄，自己要是再推脫，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何蔓蔓第一次露出一副「乖巧」的，聽之任之的樣子，陸離滿意的點點頭笑笑。

陸離和煦的笑著，看著何蔓蔓單薄的肩膀上自己不斷滑下來的大衣，他紳士般輕攬著何蔓蔓的肩，說是攬著，但是真正接觸何蔓蔓的肩膀的也只有陸離的指尖，另一隻手提著何蔓蔓的小布包，一絲絲的規矩也不逾越。

陸離把她送到自己的寶馬的副駕駛座上，給她系好安全帶，貼心的發動了汽車，開了暖氣，讓她等一會兒，他自己卻在何蔓蔓的注視下轉身又進了咖啡店。

過了一會兒，陸離穿著單薄的針織衫從咖啡店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不小的紙袋子，何蔓蔓看著他，從他自己的寶馬車大燈前面繞到駕駛座的方向開開車門坐了進來。

門一開，外面的冷氣頃刻襲了進來，何蔓蔓打了個冷戰，看著陸離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膚色還是凍得略微有些發白的手，何蔓蔓不大好意思。

「喏，你估計還沒吃晚飯吧。」陸離坐在何蔓蔓旁邊的駕駛座上，伸手遞給何蔓蔓一個裝著三明治的紙兜，和一杯熱乎乎的咖啡，看著何蔓蔓沒動，只是看著他的手，陸離解釋道，

「時間太晚了，也沒什麼好吃的了，下次有機會老師帶你吃好的。」

何蔓蔓忙解釋自己沒那個意思，看著陸離她誠懇的道了聲謝，慢慢的接過來，陸離指尖被咖啡捂得微熱，輕觸一下何蔓蔓的手，倒顯得穿的比較多的何蔓蔓身體冰涼，她一下瑟縮，看著自己懷裡的吃的，她的心也悄然的瑟縮一下。

注意到看見陸離系好安全帶，準備出發，何蔓蔓好奇的問道：

「陸老師，我們是要去學校嗎？」

「嗯。」陸離目視前方。

「可是學校不都已經門禁了嗎？」何蔓蔓說著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我在教師宿舍還有一套空房子，你今晚就住那裡吧，明天去上課也方便。」陸離專心的開著車，外面的路燈照的他的臉忽明忽暗，卻讓人忽視不了的耀眼。

還有一套房子。。。

陸離果然是資本主義大家庭的小少爺啊。。。何蔓蔓咬著三明治暗自揣測。

在房市堪比火箭的A市，有個橋洞住就不錯了，陸離居然有兩套房子，還暴殄天物的空著一套房子？！何蔓蔓嚼著三明治，無奈的搖搖頭，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買了寶馬，還買了房子。

難不成是富二代？！

但是如果是富二代又為什麼跟自己搶燈泡？！何蔓蔓看著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色，有些疑惑，不由自主的就扭過頭，看著陸離，問了出來，

「陸老師，您那天為什麼要和我搶燈泡？！」

陸離挑挑眉毛，「因為家裡的燈泡壞了。。。」

「。。。。。。哈？！」

這不是廢話嗎，誰家沒事存好幾個燈泡當備貨，又不是開五金店的。。。

何蔓蔓翻翻白眼，權當剛才陸離在廢話，她鍥而不捨的繼續問道，

「那您就和一晚上不行嗎，畢竟像是我們宿舍，沒有燈基本上就什麼也幹不成了。」像陸老師家裡這麼有錢，不可能就一盞燈吧，少一盞應該也沒什麼事情。

「因為我怕黑。」陸離嘴邊帶笑，說出的答案，卻讓何蔓蔓有些楞。

怕黑？！

一個大男人怕黑？！

看著路燈在陸離的側臉投下深淺不一的光暈，何蔓蔓眨眨眼睛，有些好奇，

「為什麼怕黑？」

陸離眼眸微閃，看起來很是輕鬆的說道：

「因為老師曾經五天五夜呆在黑暗裡，見證了一具屍體，由完好到腐爛。。。」

！！！！！！

什麼？！

納尼？！

陸離空靈的聲音在何蔓蔓的腦海里回蕩，一下下的敲擊著何蔓蔓的耳膜，她只感覺一陣陣寒氣從自己的後背冒上來。。。

何蔓蔓嘴裡叼著三明治，驚恐的看著嘴角噙著笑容的陸離，但是卻被陸離的話給深深的嚇到了。大晚上的，將近十一點鐘，路上少見行人和車輛，而且寶馬車的密封性極好，霎時間，車裡就剩下何蔓蔓越來越粗的呼吸聲。

「陸。。。陸老師。。。」何蔓蔓不敢相信的輕喃道。

車裡安靜的聽得見心跳聲。

「噗嗤！」陸離手握著方向盤，笑出了聲，反倒弄的何蔓蔓一頭霧水。

陸離看著前面，目不斜視的伸手撫了撫何蔓蔓的毛茸茸的頭髮，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的說道：

「你不會真信了吧？！」

。。。。。。難道是在騙人？！

何蔓蔓張著嘴，她不僅僅信了，還差點在他的寶馬車上嚇得尿失禁。。。

「我逗你玩的。」

陸離目視前方，笑著說道，但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慢慢收緊，再收緊，直到骨節泛白，臉上卻是風輕雲淡，一絲絲的表情都沒有。

何蔓蔓翻了個白眼，發誓自己要是再信陸離一次，她就把自己的「蔓蔓」去派出所改成「蠻蠻」！

他看了一臉何蔓蔓的小臉，嘴角那裡有三明治的殘渣，他低垂著眼眉，看了一眼車窗，打開儲物箱，抽了幾張餐巾紙遞給何蔓蔓。

何蔓蔓眨眨眼睛卻無意中看見裡面藏有一個不大的藥瓶子，上面寫著「胃。。。」，看起來像是治療胃病的藥片兒。

何蔓蔓接過紙巾，無意識的問道：「陸老師，您的胃不好？」

還沒等何蔓蔓說完，陸離修長的手指快速的合上儲物箱，聲音清冷的說：

「給別人準備的暈車藥。」

何蔓蔓對陸離的反應有些莫名其妙，乖乖的的應了一聲，「哦。」

很快就到學校了，門口的門衛看見熟悉的車牌照號，順利放行陸離的車，連車窗都沒有打開，何蔓蔓就這麼瞞天過海的混進了學校，要是女生宿舍沒有宿管大娘，自己眼睛也沒有哭腫，她就可以直接溜回宿舍了。

陸離帶著她上了教師宿舍的三樓，進了他自己的房子。

房間不大，是一居室，但是裝修倒是很精緻，床邊上還有飄窗，鍋碗瓢盆倒是什麼都不少，而且也很乾凈，雖然沒有蒙上遮灰塵的白布，但是也是不染纖塵，看起來陸離平日上完課也會在這裡小憩一會兒。

陸離把教工宿舍的鑰匙遞給何蔓蔓，

「明天一早就直接去上課吧，屋裡不用收拾。」

何蔓蔓點點頭。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是我的課，不要遲到了。」

何蔓蔓接著點頭。

「好了，很晚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何蔓蔓嗯了一聲，她無意中抓抓身上的衣服，那個不熟悉的布料，何蔓蔓一愣。

「陸老師，衣服給您。」這一次，何蔓蔓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披著人家的衣服，開口說道。

陸離看看何蔓蔓凍得微微發紅的鼻頭，說道：

「屋裡空調還要好一會才能暖起來，你先披著吧。」說著陸離轉身就要走，臨走之前像是想起什麼，問何蔓蔓要手機。

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事可以找我。」

何蔓蔓應了一聲，

「好，謝謝陸老師，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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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蔓蔓躺在床上，給林潔她們發了簡訊，說自己今天住在朋友家，讓她們放心，而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想想今天在姥姥家發生的事情，想想自己那個媽媽，想想王建國，想想王熠皓，最後，何蔓蔓驚訝的發現停留在自己腦海的居然是陸離的臉。

他跟自己耍無賴搶燈泡時的臉。。。

他上課一臉玩味讓自己背課文時的臉。。。

他一針見血指出自己弊病時的臉。。。

他在自己最難受時一臉關切的臉。。。

何蔓蔓鬱悶的發現一條規律，越是美男的臉，越讓自己印象深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陸離那張臉，自己也很喜歡，她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做工考究，料子摸著很舒服，也不知道這樣一件衣服，自己得打多少工才能買一件。。。

她拿起手機，咳嗽了幾聲，手機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投出一片慘白的亮光，何蔓蔓翻了翻手機通訊錄，居然發現陸離的手機號在自己手機裡面的名稱居然就是陸老師。。。

真是的，簡直是隨時隨地都想為人師表的老師狂熱分子。

何蔓蔓初中有仨姓陸的老師，高中也有一個，都編輯成陸老師，她怎麼記得住誰對誰啊。。。==她嘆了一口氣，改成了陸離。

想想今天的事情也多虧了陸離，要不是他，自己興許還在寒冷的咖啡廳等待日出呢，不管他現在看不看的見，自己發條感謝簡訊總不逾矩吧。。。

「今天的事情謝謝陸老師了。。。」

不到一分鐘，何蔓蔓的手機猛地亮起來，何蔓蔓眼睛一亮：

「不用。」

「還有，陸老師，上次的事情對不起，這次是真心的。」

瞬間簡訊回來：

「難道你上次是虛情假意？！」陸離坐在電腦前，笑著發著簡訊，還沒等何蔓蔓的簡訊回來，他又發了一條：

「那件事情就過去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吧。」陸離正要摁發送，想起了何蔓蔓哭的像小白兔一樣的紅紅的眼睛，他嘆了口氣，卻又另起一行，打了幾個字：

「希望你忘了今天的不愉快，明天是新的一天。」

手機另一頭的何蔓蔓看著這一行字，愣愣的看了好久，老師又細心的發現了自己的心事。。。

何蔓蔓眼圈微紅，差點哭出來，揉揉酸酸的鼻子，突然感覺陸離親切起來，她眨眨眼睛，吧眼淚逼回去，想了想打了一行字：

「陸老師，能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嗯。」

這一次，何蔓蔓卻沒有一個一個字的發中文，反倒是發了一句英文過去：

「Lifeisreallyverytired,reallyneedtoclimbthemountaindoalot？」

（人生真的很累嗎，真的需要翻越很多座山嗎？）

良久，陸離沒有回信，就在何蔓蔓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今晚不會給自己回信的時候，屏幕猛地亮起來。

「Ofcourse,onlywhenyouaretiredandcannotbetired,youcanstop,lookatthescenerybehindyou,thatisyourway.」

（當然，只不過在你累到不能再累的時候，可以停下來，看一看身後的風景，那都是你走過的路。）

隔著冰冷的屏幕，何蔓蔓感覺一個一個字母都像是陸離親筆寫出來的一樣，帶著他濃濃的溫柔，諄諄的教導，細細的引領，好像是耳邊回蕩著他說英文時的那嗓音摩擦的聲音，一下子震出來了何蔓蔓的隱忍已久的眼淚，灑在了滿是陸老師檀木和綠茶混合的香味的枕頭上。

簡訊另一頭的陸離看著手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和自己太像，但是有和自己太不像，來回的矛盾中，讓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她。。。

何蔓蔓的手機屏幕再一次亮起：

「Gooddream,mybulbgirl~」

（好夢，我的燈泡女孩~）

何蔓蔓眼神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