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管家權
對於容夏母子來說是喜慶而又忙碌的滿月宴終於結束了,而對喬素蘭來說根生的滿月宴無疑是充滿痛苦與恥辱的。她在內心深處發誓,總有一日,她要讓容夏那個賤婢還有她生下的這兩個孽種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一日傍晚,裴謹之與容夏正在用餐。一共是四個菜,糖醋鯉魚,清炒蘑菇,紅燒排骨與肉沫小白菜,主食則是噴香的白米飯,外帶的還有一道紫菜蛋花湯。
寶兒早就已經會自己用飯了,而且她有自己專門的小飯碗,小飯勺,是非常漂亮的紅木製的上面甚至還塗了只傻裡傻氣的小黃雞。
根生躺在一旁的搖床里,此時正一臉舒服的睡著覺。
容夏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在盤在里剝著魚刺,確定筷下的魚肉是完全|「乾淨」的了,容夏便把魚肉輕輕地夾起,沾了沾盤子鮮紅的湯汁,最後放到了寶兒的小碗里。寶兒是個特別喜歡吃魚的孩子,不過不太會自己挑魚刺,每次都需要母親的幫助。
裴謹之看著忙忙碌碌自己幾乎都沒怎麼動過筷子的容夏,不由說道:「好了,別忙乎了,挑魚刺的事情已后讓下人來做就可以了!」
「沒事兒!」容夏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旁邊還站著個人!」
裴謹之知道有一些東西容夏總喜歡親力親為。譬如說,親自餵養帶大孩子全程不假它人之手,譬如說,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每天都會親自下廚準備晚飯,譬如說,自己與她的貼身衣物都是她一針一線的縫出來。與其等別人伺候,容夏更是個願意自己動手的人。就在裴謹之思維發散的時候一塊雪白厚實的魚肉同樣被放在了他身前的碗盤中。
「少爺也多吃些啊!」
裴謹之嗯了一聲,然後動起筷子把魚肉放進了嘴巴裡面,酸甜綿軟,入口即化且沒有一根毛刺。
果然十分不錯!!
就在一家人溫馨用飯的時候,金花從外面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主子,夫人那邊派人來了!」
容夏一怔愣,自從喬素蘭來了以後,兩個人一直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準則,容夏安安靜靜,從不恃寵而驕主動挑釁,喬素蘭也全當府裡面沒有這個人,兩人之間都真是挺平靜的。
「讓人進來。」說話地是裴謹之。
片刻后,果然有一個穿著青綠色綢掐牙兒綢衣的丫頭走了進來,這丫頭看著挺陌生的,應該是喬素蘭在荊州,后買來的。
「奴輩給老爺請安,給容姨娘請安。」丫頭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起來吧!夫人讓你來又何事要說?」
「稟老爺,夫人讓奴婢前來,是想要請老爺用膳后,去東院一趟,夫人有事想要與老爺相商。」
裴謹之筷子也沒有放下,只淡淡地說道:「知道了,你回去稟告夫人,我用完了,就會過去!!」那丫頭道了聲是,有點緊張的磕了個頭,然後就站起身退下了下去。
寶兒小臉埋在飯碗里,露出的大眼睛卻骨碌碌的直轉悠,一會兒看看母親一會兒看看父親,直到容夏瞅了她一眼,這才乖乖地好好用飯。
「我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裴謹之道。
容夏給他整理了下衣擺,笑著嗯了一聲。
裴謹之抵達東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喬素蘭坐在炕上,一臉慈祥的看著正俯在座子上描花樣子的女兒。
「相公來了!」喬素蘭見裴謹之走了進來,臉上霎時露出了笑模樣,趕緊下了床榻要來服侍裴謹之。裴謹之淡淡地揮了下手,直徑走到了嬌姐兒身邊。
雖然知道這是自己的父親,不過因為打出身起兩人就沒怎麼見過的緣故,嬌姐兒對裴謹之無疑感到十分陌生,此時見他來到自己身邊,嬌姐害怕的縮了下身子,臉上露出警戒的表情。
裴謹之本來欲要伸出去的手,再次放了下來。
「嬌姐兒愣著幹什麼,快叫父親啊!你不是最想父親,天天念叨著要見父親嗎?」嬌姐怯怯的眨了眨眼睛,不僅沒有叫人,反而還往後縮了縮。
「無妨!」裴謹之對著喬素蘭擺了擺手。掀了下擺直接做到了床榻邊上。他緩了神色,語氣十分輕柔的開始關心詢問起嬌姐來,身體可好,一餐能吃多少,識得幾個字了,平時最喜歡做什麼。細細小事全都溫聲問來,嬌姐見他言語溫柔,心裡的戒備不由開始放下,有的時候也會小聲回答。
喬素蘭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覺得裴謹之心裏面還是有他們娘兩個的,不由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與嬌姐說了會兒子話,讓這父女兩個好好相處了些,喬素蘭便叫人把孩子抱了下去。
「你讓下人來請我過來,是有事要說?」裴謹之問道。
「|妾身若不主動派人去請,爺怕是也不會想著到我這邊來。」喬素蘭露出個凄楚的表情。
裴謹之淡淡的望著她,目光不悲不喜。
喬素蘭見了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堵,強自己壓下滿心的不平與憤慨,她開口說道:「咱們夫妻分離了這些年來,全靠著容妹妹在爺身邊伺候,對此我心裏面也是滿含感激的。只是如今我來了做為主母一些規矩就得立起來,省的讓外人嚼了那起子舌根,壞了爺的一世清明!」喬素蘭說到這裡時,微微停了下來,去看裴謹之的臉色;見其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感的樣子,心裡頓時一喜接著說道:「我身為爺的妻子,理應該為爺分憂,以後這后宅里的事情,就交給切身來管理吧!」
看著喬素蘭望過來的那充滿熱切期盼的視線,裴謹之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地說到:「可以!」
喬素蘭的雙眼霎時間亮的幾乎可以媲美天山的太陽。
「妾身一定不會辜負爺的期望,會把后宅管理的妥妥噹噹!」喬素蘭赤紅著一張臉,激動到渾身發顫。
裴謹之看著她,然後緩緩地說到:「希望你能向自己說的那樣做到!」
說完,裴謹之起身離開。
喬素蘭知道他要去哪裡,但是這一次,喬素蘭卻沒有任何嫉妒的心裡,反而想象著當容夏那個賤婢知道自己手裡的管家權將要「物歸原主」時的表情,一定會很不甘,很憤怒的吧!
可這就是現實,我是妻,你是妾。
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下的泥。
爺們縱是被一時誘惑住那又如何,自己終歸才是他的妻子,才是裴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
容夏手裡拿著只撥浪鼓,她往左邊晃一晃,搖床中的根生就把腦袋歪到左邊,她往右邊晃一晃,小根生的腦袋就向著右邊歪企業。小根生現在已經能夠用耳朵準確捕捉聲音的方向,視線也可以跟著指定目標來回移動了。
這真是十分令人感動的進步。
容夏趴在搖床邊逗弄著小兒子,寶兒卻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連環畫。這些連環畫報都是裴謹之製作完成的,有文字,有故事,寶沒事兒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翻著看。
「爹爹!」寶兒一抬頭,看見門口處站著的父親,立即露出笑臉,咋咋呼呼的叫了起來。
「少爺回來了。」容夏也看見了裴謹之,立刻把手中的撥浪鼓放到搖床中,向著他這邊走來。
裴謹之的目光在寶兒和搖床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容夏那張溫柔的笑臉上,一顆心突然就柔軟成了一團。
那感覺大約就叫做溫暖。
夜深人靜。
青紗帳中,裴謹之把喬素蘭剛剛提出的事情對著容夏簡單的說了一遍。
「這也是應該的。」容夏本來就沒有【爭權奪利】的意思,是以此時答應的也就格外的痛快。
「我給你在外面置了幾處產業,一年下來也有幾千兩銀子……|」裴謹之沉默了一下,而後嘆了口氣道:「阿夏,終究是委屈了你!」
容夏把鬧到放在他的肩頸處,聞言微微蹭了蹭,小小聲,小小聲地說到:「我不委屈!」路是自己選的,容夏知道這種事情早晚都會發生,所以她並不感到委屈。
看著這樣乖巧懂事的阿夏,裴謹之微微有些發緊,他有些急躁的低聲解釋道:「她喪子未久,這事上我終究要負一定的責任,所以……」
「少爺真的不用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容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對於那個早夭的孩子,裴謹之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是在意的。感受著懷裡溫熱而纖細的身子,裴謹之摟著她的臂膀不由越加的緊了一些。
次日,容夏這邊剛喂好小根生。
外面就有人來稟說奉夫人的命來取府房的賬目和鑰匙。
容夏把本子,對牌,鑰匙等物全都準備好了,人來了,也十分痛快的就交代了出去。
「她沒有不甘不願?」聽著下人的稟告,喬素蘭露出得意的嘴臉。
「容姨娘十分痛快的就把東西交出來了。」回報的丫頭顯然沒有領悟主子的意圖,很誠實的作出了回答。
想來也不過是面上痛快,心裡還指不定怎麼恨我呢!
喬素蘭抬著下巴,嗤嗤地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