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蠟燭為誰而點
對於已經宰了一頭皇級星獸和它子孫後代軍團的帝國遠征軍而言，自然是不會懼怕令整個太陽系戰慄的星獸大潮的。
比起叵測的人心，直來直去的怪獸甚至算得上可愛。
但為了達到一勞永逸拿下太陽系的目的，帝國艦隊絕不能上來就展現全部實力。反正人類一旦沒有外部威脅就窩裡斗的賤皮子根性已經完全曝光，他們一口氣把星獸滅了是爽，接下來難道要和一群碎嘴政客扯皮不成？
不如渾水摸魚徐徐圖之。
原本那群被救下的逃亡者還想擺擺架子，強硬的要求帝國提供人道主義救援什麼的。
結果皇帝一臉高冷愛答不理，龐大的艦隊似乎不準備前進而打算回航，再有知名不見的某位高級軍官漫不經心地暗示我們陛下懶得處理麻煩，看不上已經千瘡百孔的貧窮太陽系……
那位自稱木星防衛陣線指揮官的三星上將頓時慫了。
先是聲情並茂的表達感激之情，被無視后也不敢有所不滿，反而一天比一天諂媚，最後簡直是哭著喊著求收編求加入，太陽系聯邦算個鬼啊我們全心嚮往銀河帝國只求跪舔皇帝。
看著對方交出一切許可權，主動剖析現狀把太陽系現狀真·賣了個底掉，大家再去看之前任性提出拖延進軍速度要求的秦唐目光都不一樣了。
原來放置play真乃兵不血刃的心理戰至高境界！
不過帝國遠征軍的確沒打算去收服木星失地，軌道上的太空都市都毀的差不多了，本身也不算什麼資源星球，從星獸手裡搶回來又有什麼用？
何況位置那麼靠外，真拿下那裡分分鐘變成吃力不討好的擋箭牌。
而艦隊的真正目標地很早前就決定好了——
雖然秦唐心裡最想的是回地球確認親朋故舊的安慰，但是在戰略上他和皇帝的選擇倒是非常一致：現在正是拿下火星的好時機。
有腦子的人十個里有九個會這麼選，不過他還是為此洋洋得意了一把。
當然這個選擇也不是他沒憑沒據瞎蒙的。
「到底是之前的聯邦首府守衛森嚴，到現在還沒淪陷，不過按照那些木星逃兵描述，火星是受圍攻最厲害的重災區，很多第一時間來得及撤離的人員都選擇逃往地球，美名其曰守護人類最初的家園去了。」作為前·遺棄落後區地球的土著居民，提起這個秦唐忍不住感到諷刺。
「這個時候又覺得還是自然的大氣層和引力環境安全了？早幹嘛去。」可惜科技進步後人類完全沒想起要拯救一下他們的地球母親，所以恐怕現在那顆變黃變禿很久的母星地下掩體城市中，正塞滿了瑟瑟發抖怨天尤人的難民。
「弱者的愚蠢而已，不用為他們費心。」阿爾法從輸入命令的間隙抽出手來，揉揉秦唐氣哼哼炸起來的頭毛：「你喜歡地球的話我們也可以先去那裡。」
雖然現在還言之過早，但小傢伙在帝國未來五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發展計劃中，可都挺重視他這顆故鄉星的，寫了不少方案想恢復地球的生機。
這麼念舊，也是可愛。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他只是替地球打個抱不平，真把主戰場放在那邊還捨不得呢。
「只是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星獸會大群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尋找有生命的星球進行繁殖，它們和火星這樣只有一點固態水的荒星死磕做什麼？太空那麼寬廣又不是繞不過去，它們能夠輕鬆跨越數光年的路途，沒道理做不到直達地球吧。」
星系那麼大，行星軌道又不是固態圍牆難以跨越，星獸體內的x物質含量足以讓它們無視那些難以逾越的引力障礙。
這的確是個疑點，不夠了解星獸的多數聯邦人可能是還沒反應過來，又因為星獸一層層侵蝕太陽系而形成了慣性思維，但對星獸習性知之甚深的皇帝也立刻意識到這裡存在問題。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示意秦唐不要賣關子趕快說完。
「其實火星地表荒蕪大氣稀薄但礦質豐富的環境和天機星極為相似，我們是不是可以由此推斷，它才是這群從第二星門中『歸來』的星獸真正的故鄉呢。」從中途星系的經驗看，高級星獸並不完全是魯莽的本能生物，回到由於星門封閉而長期阻隔的故鄉時，它們至少知道先派手下探查情況。
「這群星獸出現兩年了都還在死盯著火星……大概是火星上那十幾億人類和他們的莊稼牲口欺騙性太大，如此豐富的生命反應和激烈抵抗，愣是讓星獸認為它們的故土還完好無損吧。」這麼說著，秦唐也覺得火星上的人類也是倒霉到了一定程度……
#不知做什麼表情才好，先點根蠟燭給你們吧#
「是么，這說法倒有趣。」將文件推到一邊，阿爾法終於轉過臉來，單手支額認真聽秦唐分析情況。
他和大多數alpha將軍會選擇火星，只是因為看上這是太陽系聯邦首府，打算擒賊先擒王。雖然聯邦分裂后火星首府已經沒有政治權威，但它還有最先進的技術和足夠的補給儲備，而且人造環境相對單純容易控制。
至於星獸威脅他們根本沒看在眼裡，倒是沒想到愛人會從完全不同的角度推出如此有趣的細節。
「既然它就是星獸真正的目標，那咱們控制了火星就等於控制了星獸和人類交鋒的最前線。我們只要在火星目前的防線即將崩潰前出去力挽狂瀾即可，救世主嘛，阿爾法你挺習慣的了吧。」秦唐故意對皇帝擠擠眼睛做了個怪臉，招數不怕老，好用即可。
「而地球其實暫時是安全的，只不過地球上的人不知道，我們只需要慢慢展露實力等他們主動提出歸附。」分析到這裡他還自己點點頭加強信心。
其實正是有了這樣八成的把握，秦唐才能這麼鎮定的選擇先拿下火星，而讓地球繼續暴露在星獸威脅之下，就是為了讓這個人類最頑固的堡壘主動投降。
「原本在天機星時人手和設備都不足，到了火星以後也許能夠挖掘到星獸這個物種的進化成因和弱點。」最後這個就屬於他私心的部分了，該說的就是這些，然後他就算上完奏本眼巴巴的等皇帝御批個准字了。
「很不錯。」阿爾法雖然在字數上很吝惜，肯定的態度倒是不做保留。
「那當然。」於是秦小唐的尾巴刷刷的得意地翹起來。
「最不錯的就是這方案能夠讓人類傷亡降至最低對吧。」並不好糊弄的皇帝陛下眼睛一眯揭穿真相，伸手準確捏住那正得意揚起的小下巴。
換來一個頗具無賴精神的嘿笑。
「鬼心眼真多。」阿爾法有點好笑的戳戳這笑得傻乎乎得臉皮，他發現小傢伙這是又有新招數對付自己，不裝可憐也不玩理智冷靜了，改直來直去撒賴，就捏准他不會真生氣。
「我本來也沒打算把那些弱得要死的廢物怎麼樣，倒是太陽系現在那些還活著的alpha士兵還有點價值。」皇帝這是在告訴秦唐：太陽系殘存的軍力對他來說塞牙縫還不夠，所以不用天天當他殺人狂一樣防著這個。
——我知道對您來說那些人類死活都不礙事，動手滅了他們還嫌浪費時間，問題是我怕您老人家見死不救啊。
臉被捏捏戳戳弄得有點疼，秦唐眼珠子一轉轉移話題：「對了，我們到太陽系先去哪裡逛逛？」脫離第三星門範圍有一段日子，算起來再走□□二艦隊也應該抵達太陽系邊界了。
直奔火星有點太暴露目的，但一旦進入恆星引力圈就不再能進行躍遷式航行，所以選個登場亮相的目的地是很重要的啊。
「你覺得呢？」明知道他在沒話找話轉移話題，阿爾法也不介意陪他玩。
「………還是木星吧。」猶豫了片刻后，秦唐才給出了答案。
雖然並不是為了救援——估計也沒什麼可救援的。
按照逃亡者們的說法推斷，木星軌道圈內應該已經沒有倖存者繼續留守，但是佔領那裡的星獸只會吞噬有機物滿足食慾，被它們嫌棄的廢渣對人類卻並非全無價值。被摧毀的殘骸也能夠挖出很多真相，要知道就算是廢品堆……那也是太陽系文明的廢品堆，能夠藉此了解很多事情。
像是隔著星門又差了數年時間，兩邊技術發展到底差了多少？這類直接問容易泄露帝國情報工作不足的關鍵問題，答案正好可以從那備戰敗者拋棄的廢墟里尋找呢。
*******
計算好木星公轉坐標的遠征艦隊繼續靜默航行，在兩天後抵達了木星第三衛星軌道，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人造太空城市米諾斯那慘不忍睹的殘骸徐徐展現在人們眼前。
此時原本的駐守軍隊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跑了個乾淨，能吃的東西也都被星獸啃食殆盡。不過從這些殘餘的破銅爛鐵中，遠征後勤大隊還是挖出了不少好料，已經在貧瘠小星系關了好長時間的人們看到那些建材都眼睛發綠，每一樣修修還能用的器械、每一塊還能回爐的金屬殘片都被風捲殘雲般裝進口袋。
拿拿拿！反正不要錢統統捲走！
……就是如此瘋狂，讓那些終於獲批加入帝*的原木星駐軍看得一愣一愣，從此對傳說中富饒美麗的新家園蓋亞徹底幻滅。
不過窮了很久的遠征軍後勤人員可沒工夫管別人會怎麼想，大家正忙著為挖出一座還沒完全報廢的星網基站感動呢！
終於有網路信號了，簡直令人熱淚盈眶幸福指數爆表！
即使網路環境也很差，因為許多中繼基站被星獸搗毀而時斷時續速度賊慢，而且戰亂緣故很多娛樂網站也已經關閉，但這畢竟是能上網了嘛。別說劇荒文荒的網癮少年們了，連不少攢了一疊子學術成果的科研人員都開始搶流量。
皇帝完全沒有追究保密責任的意思，秦唐那邊甚至私下裡還授意大家提高在網路上的存在感，通過這種方式將銀河帝國到來的消息散播出去。
……當然遠征的烏龍真相什麼的，還是要過濾一下關鍵詞不能提的。
「…………所以咱們這跨過星門千里迢迢的來幹嘛的？」
作為網路方面第一權威專家，不得不陪著皇后胡鬧的羅伯特設置完長長的隔離詞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什麼都不讓說更顯做賊心虛喲~」
「說啊，就說我們是來招攬人才的。」側側頭躲過白眼攻擊，秦唐特別認真正經的強調：「太陽系聯邦浪費了許多人才嘛，比如想研究領域偏僻被排擠的學者啦，比如因為出身被打壓的alpha軍人啦，比如失業在家的勞動力……想要投奔我們的話，自由開放的銀河帝國都是熱烈歡迎他們到來的。」
反正我們就是帶著這一百多艘戰艦來友好訪問建立邦交，順便幫擁擠的太陽系解決人口壓力問題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用敬仰的眼神膜拜了一下政客水平邁出新手村奔向高手榜的好友，羅比做了個是在下輸了的手勢，乖乖地把編輯好智能過濾功能的防火牆植入遠征軍現在上網的總埠。
然後人家就切出小窗口，繼續看他的狗血滿載婆媳鬥爭劇去了，意外斷網蹲坑蹲了兩年多也是很捉急，娃他娘到底生沒生他爹到底出沒出|軌啊。
哼、我不和一個孕夫計較。
宏偉的政治藍圖沒人要聽，秦小唐也只能傲嬌的昂著脖子離去。
沒有小夥伴陪著吐槽，他對自己計劃的靠譜程度也是挺沒信心，其實在發現太陽系政府這幾年都在隱瞞星門另一側成功獨立的消息時，他就做了利用網路影響民間意識的打算，打擊聯邦政府的公信力，潛移默化的讓人們注意到有個銀河帝國存在，總比突然上台要好得多。
既然打定主意做和平統一的「救世主」，就不能給人留下侵略者的印象，正好現在不少人都把星門當最後退路，隨便在網上搜一搜，就能看到許多號召政府組建諾亞艦隊，全體移民新生星系的言論。
……只可惜那邊自己都還回不去呢，不然他還真不介意用移民權做餌分化太陽系居民。
清理、或者說拆卸木星太空城有用資源花了艦隊不少時間，那個以皇級星獸身體所提煉x物質為核心打造的巨型太空平台眼看著豐滿起來，許多之前因為材料稀缺而無法修理和製造的儀器也都一一出現。
眼見整個遠征艦隊如虎添翼，剛好星獸和火星守衛軍的戰況發展也快夠火候，只有自己安排的網路輿論戰連點水花也沒濺起來，秦唐也是心塞。
「啊啊~果然我就不適合干這個，還真有點懷念帝國宣傳部那群水軍了……」抓成亂糟糟的腦袋砸到桌子上，秦唐很是沮喪的嘀咕著。
為什麼佛朗哥那小人能讓蓋亞一|夜之間多出上億皇帝腦殘粉，而他努力折騰兩周還有一堆人覺得銀河帝國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居然還有人直接說這名字聽起來就敷衍了事肯定是在蒙人……
也是一口老血在心頭otl
他在這裡抓耳撓腮，結果阿爾法洗完澡一進屋就看到一蓬散發著怨氣碎碎念的黑毛球，差點笑出來。
聽到動靜秦唐抬起頭，剛好看到皇帝隨意在床|上坐下，原本該擦乾頭髮的毛巾正懶洋洋搭在肩上，不斷有水珠從那頭濕漉漉的半長金髮上滾落，一路晶瑩沿著線條流暢的健美肌理蜿蜒向下，最終消失在寬鬆的浴袍陰影中……
老公你要不要那麼性|感我的鼻粘膜很脆弱的！
他吸吸鼻子起身，不等皇帝吩咐便主動走過去，拿起毛巾順便嘀咕一句：「老是這樣不好，床|單都濕了還怎麼睡……」
好像就能掩蓋他借著消滅多餘水分的理由吃豆腐的積極性一樣。
怎麼睡？疊在一起不就好了。
阿爾法很富有暗示性的勾了勾嘴角，不過被秦唐服侍得很滿意的他暫時打算享受一會兒溫馨時光，於是慢慢閉上眼感受那雙手在自己頭上忙碌的輕柔滋味。
過了好半晌，他才突然想起來似的開口問道：「怎麼會突然想起克里斯？你不是很討厭那小子的么。」
「……不是我討厭他，是他老和我過不去好么？最後還把自己給作死了。」沒想到自己之前自言自語出了聲還被阿爾法的順風耳聽到，隔了這麼一會兒都快忘光了的秦唐噎了一下，才努努嘴辯解道。
其實在中途星系搞後勤鬧出一系列麻煩后，他也多少能夠理解佛朗哥為什麼那麼討厭自己——作為一個被alpha皇帝寵|愛的自然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alpha階梯統治中的一個不和諧音符，意味著利益衝突，但能夠理解並不不代表他會因此接受對方不分重點的做法，更不要說原諒對方化敵為友了。
「只是接下來輿論戰的擔子很重，剛好想起他罷了。」討厭歸討厭，在這方面的佛朗哥的確是個人才。
「呵……算上時差效應，他到這邊潛伏已經七年了，不知道有沒有做出點能換回他那條命的成績。」論起記仇絕對比秦唐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來得久，皇帝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怎麼看怎麼狠辣。
當初選擇將那個主意太大的手下流放到太陽系，除了安撫當時心太軟不習慣殺人的小傢伙，也因為這任務本身就比乾脆死掉要折磨人。
「說不定有吧。」秦唐也挺不確定的，誰知道那個歷史記錄靠譜不靠譜啊，不過佛朗哥應該大概可能……至少沒掛在太陽系吧。
他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反正也是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人。
兩個人接著又說起要先捉幾頭出現在太陽系的星獸，檢驗它們的基因，再下來就到了拉燈睡覺的時間。
輪到皇帝身體力行的教導秦唐，頭髮不擦乾滴答水弄濕床單什麼的，其實一點也不礙事這個事實。
反正……最後也總是要濕的。
不管是皇帝還是秦唐都沒什麼預言天賦，他們想不到今天被隨意提起的這顆「棄子」，在不久的將來會帶來多大驚喜。
不過第二天腰肢酸爽的醒來后，秦唐倒是收到了一個即時好消息。
他廣撒網的不靠譜網路宣傳，居然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回應：
火星本土政府最高議會，也就是還頂著太陽系統一政權名頭的那個機構通過網路向艦隊發來邀請，懇求能夠進行友好會面，並準備以國宴規格招待銀河帝國皇帝一行蒞臨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