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必勝無疑
隱一很無奈,他因著常年練武的緣故耳聰目明,雖然坐在外頭駕車,但車內的一切聲響都逃不出他的耳朵。只是,明知道車裡頭髮生了什麼他卻連吭都不能吭一聲,只能鬱悶的吞口水。
皇宮離王府距離並不算遠,但因為裡頭兩人的動靜未歇,隱一也不好將車直接停在王府門口催他們下車,只能又駕著車穿過繁華的京都主街,往偏遠的郊區繞了一圈再掉頭返回。
等魏延曦終於饜足了,齊遙清已經連抬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昏昏沉沉的被魏延曦抱進王府,簡單清洗了一番便被輕輕放到了榻上。魏延曦心中歡喜,也不肯做別的,只跟著一同爬上榻,攬著沾床就著了的齊遙清一起又好好歇了一覺。
天牢條件艱苦,想來他這幾個月也是沒有好好休息過的。
等齊遙清終於再次醒來,已是四五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主屋裡青煙裊裊,紗縵層層,炭爐正燒著火,將整間屋子熏得暖烘烘的,讓人忍不住放鬆下身心,變得慵懶起來。
魏延曦遠沒有齊遙清這般疲憊,是以在他還沒醒時就已經出去了,囑咐廚房多準備些齊遙清愛吃的菜,那陣勢簡直是發誓要將齊遙清這幾個月失掉的肉都補回來。
齊遙清怔怔的對著床頂的紗帳發獃,一時間還沒完全接受自己已經又回到王府的事實。
猶記得幾月前離開王府時,剛剛送走了魏延曦,自己一個人失魂落魄的,看什麼都沒有興緻,竟連這間主屋的模樣都忘記了。
他還記得那時魏延曦帶他重登雁秋山,領他看山水人家,與他再一次的洞房花燭,真正成親。
那些記憶就像是開了閘的潮水一般,鮮活的湧現在眼前,引得齊遙清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連眉眼間都帶上了絲絲笑意。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魏延曦小心翼翼的邁進來,腳步放的輕輕的,生怕吵醒齊遙清似的。不過在看到齊遙清已經醒來,正倚在軟墊上望著他時,他微微一笑,動作不再拘謹,大步朝齊遙清走來。
而齊遙清這才發現,魏延曦的手上端了個碗。
「王爺,這是什麼?」
「哦,是雞湯。」
魏延曦走到榻邊坐下,指了指手中的碗,「你在天牢裡頭吃住都好不到哪兒去,這身體肯定是虛虧了,我讓他們熬了鍋雞湯,裡頭加了枸杞、天麻和三七那些東西,你多喝點,補補身子也是好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著齊遙清,看得齊遙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下意識的望向他手裡的雞湯——
哦不,更確切的說,是黑烏烏的一碗糊糊……
齊遙清有點眩暈,這真的……是雞湯?
看出他眼裡的質疑,魏延曦訕訕的笑了笑,解釋道:「顏色是有點深,不過那是因為我放了很多的三七,不礙事的,你快嘗嘗吧!」
魏延曦說完,也不等齊遙清的反應,自顧自的舀了一勺湊到他嘴邊。
放了很多的……三七……啊……齊遙清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但礙於魏延曦盛情難卻,只能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乖乖張嘴含了進去。
「咳咳,咳咳咳咳……」
一股子苦味直衝到喉嚨里,齊遙清只覺得頭嗡的一下炸開了,連鼻腔里都是三七那獨特的苦味,苦得他兩眼發黑,忍不住彎腰猛咳起來。
「遙清,遙清!你這是怎麼了,怎的又咳起來了?」
魏延曦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中的湯碗,將他攬靠在自己身上,替他一下一下的撫著背脊順氣。
齊遙清咳得臉都紅了,等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眼角都含上了淚。那苦味實在是太沖鼻了,直到現在還殘留在他的口腔中揮之不去。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抱歉的朝魏延曦笑了笑,搖頭道:「不,王爺,我沒事。一口喝急了,被嗆到了。」
聽他這樣說,魏延曦稍稍放下心來,低頭在他額角親了親,道:「你瞧你,這麼急做什麼,你如今既是回到了我身邊,便什麼都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扛著,你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了。」
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決心,誓要保齊遙清一世安穩。
「嗯,我知道。」
齊遙清點點頭,雖然口中苦味依舊,但心裡卻跟抹了蜜似的。天牢數月里受的苦可比這一碗雞湯苦多了,更何況如今還有魏延曦在身邊,他確實沒什麼好再擔心的。
這樣想著,他主動伸手將放在床頭的那碗雞湯又取過來,對魏延曦莞爾一笑,「這麼好的湯,再放就涼了。」
說罷,竟是毫不遲疑的仰頭將它喝了個乾淨。
「哎喲,慢點,你慢點喝。」魏延曦被他這豪邁的架勢嚇了一跳,勸道。不過等齊遙清把碗放下來時,裡頭已經空了。
一碗雞湯,半碗三七,那苦豈是一個字了得?齊遙清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迫切的想找杯茶壓壓味,但是礙於魏延曦在,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能憋屈的扁扁嘴,面上還得保持微笑。
看他一口氣全喝完了,魏延曦心底還是高興的。也虧得他有良心,將空碗拿去一邊時順道給齊遙清倒了杯茶過來,說:「你這一口氣喝的太急了,一會兒胃裡可別不舒服。來,喝口茶,沖淡一下雞湯的油性。」
這對齊遙清而言可真所謂是楊枝甘露了。一杯茶下肚,齊遙清覺得自己整個胃都被水泡腫了似的,他不動聲色的輕輕揉了揉,順勢倚在魏延曦懷裡,慵懶而隨性。
因著之前睡了太久,齊遙清這會兒精神很好,魏延曦便攬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起了話來。
「所以說王爺,若是皇上真把你囚在京中,你真的打算就這麼放下北狄不管不顧了么?」談起之前魏延曦在宮中與魏承天說的話,齊遙清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呵,怎麼可能呢。」魏延曦倒是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我跟北狄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北狄王陰險狡詐,如今好不容易為個女人發一次瘋,我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那你跟皇上說的退兵……」
「唬他的話你也信?」魏延曦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家王妃糾在一起的眉頭,「我若不那麼說,他又豈會有怕勁,又豈會乖乖放你我離宮、按兵不動?」
看齊遙清聞言瞪大了眼睛,魏延曦只得任命的繼續解釋道:「當初朱耀紫給我來信,上頭只寫了『京都異變,小清有難,速回』幾個字,我縱是有通天本事也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原本以為皇兄看在我出征前跟他定下的約定的份上不敢輕易動你,加上隱四也從來沒跟我彙報說你有難過,我以為就算真出了什麼事應該也不是大事,所以離開的時候只讓梁威領著隱二隱三他們守在那兒,防著北狄,等我回去就好。哪曉得……」
他話沒說完,眼中滑過一絲憤懣,齊遙清見狀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寬心些。
幸好,魏延曦很快便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收了回去,反握住齊遙清的手,道:「放心,我只是替你不平罷了,斷不會做出什麼弒君禍國的事來的。」
一聽這話,齊遙清大驚,連忙瞪著他道:「王爺莫要瞎說,這話若是傳去了皇上的耳里,只怕,只怕……」
「只怕什麼?」魏延曦寵溺的颳了刮他的鼻樑,看了看,忍不住,又湊上去親了口,「這裡是雍王府,不是皇宮,只有我的人在,你且放心就是。」
「皇兄既然先違背了我與他的約定,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其實我知道,我手握重兵,就算是他的親兄弟,他多少還是曾猜忌過我,只是因為掩藏的好,闌朝江山又不能沒有我守著,這才從來沒表現出來罷了。」
「如今經此一戰,敵我實力懸殊,若是不出所料我闌朝軍隊定能把北狄打的元氣大傷,至少幾十年緩不過勁來。我替他解決了北狄這個大患,南邊沿海那些小患根本不足為懼。他皇位坐穩,江山得保,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臣子從來就沒有過好下場,尤其魏延曦還是魏承天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身份高貴,說得大逆不道一點,就是繼承皇位那都是名正言順的,魏承天不可能一點都不忌憚他。
只是因為北狄外患嚴重,南海小患又接連不斷,戰爭不可避免,魏延曦不可或缺,是以魏承天才一直不動他,任憑他手握重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是,一旦北狄的禍患得到根本的解決了,又會如何?
這點,從這次魏承天對齊遙清做的事上便可見一斑。
魏延曦固然心寒,可卻覺得這彷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現在不作他想,只盼著儘快帶齊遙清離開京都,從此隱姓埋名,再不踏入皇城一步。
「王爺就這麼有把握北狄會從此一蹶不振?」
齊遙清畢竟是沒上過戰場的人,雖然對魏延曦無條件的有信心,卻到底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那是自然。」魏延曦篤定的點點頭,忽然狡黠一笑,「我也不瞞你,其實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和北狄的戰事在一月之內就該有結果了。只是我傳軍報的時候從來會稍稍延遲一些,戰果也會說的少一些,以免有心人惦記,所以直到現在,皇兄恐怕還以為北狄來勢洶洶。」
這其中的彎彎繞齊遙清自是弄不清,也沒有必要弄清,他只需知道魏延曦永遠不會騙他,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