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鍾離殤眼裡含著悲憤,因失血過多,臉色越來越蒼白。
「天朝皇帝陛下……!!」南越太子和南越使臣想解釋!!
楚睿淡淡的一揮手。
「朕只想讓天下人知道真相,既然死的是你南越大公主,兇手是你南越使臣,此事太子自己回去處理即可!!」
南越太子一愣,沒想到天朝皇帝居然不追究!!
激動的跪地施禮道。
「天朝陛下明察秋毫,寬宏仁慈,,是我等屬國之幸,天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越太子如此,其他番邦使臣紛紛起身跟隨!
一時間大殿上諸國朝拜,山呼萬歲,響徹九重宮闕!!
直到坐在出宮的馬車上,祁嫣依舊有一絲恍惚。
皇帝楚睿居然封她為三品醫政使,與三朝元老黎令清同品同級,協理太常寺掌管天下醫政。
旨意一下,滿殿朝臣和各番邦使臣除少數泰然自若者,無不面露驚詫。
畢竟女子封官已是驚世駭俗,更何況一個白身女子一躍成為三品朝臣。
是三品朝臣,可不是三品誥命!!
祁嫣心裡卻隱約明白,皇帝應該是想給自己一個人在元平候府立足的根本!
回到元平候府,眾人下了馬車,雲郡主狠狠的的看了祁嫣一眼,冷哼一聲拂袖進了墨雲院。
元平候面色微沉,淡淡的看了祁嫣一眼道。
「一大早從祖宅趕回來,折騰一天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說罷也進了墨雲院,鄭擎跟在元平候身後,回頭看了祁嫣一眼,眸色深沉,喜怒難辨。
三夫人方氏上前拉著祁嫣的手,一臉擔憂,三老爺也是一臉澀然。
「三嬸放心,嫣然無事!!您們也快回去歇著吧!!」
祁嫣拍了拍三夫人的手道,這一天又是朝會,又是命案,牽扯的又是方皇后,三夫人恐怕比自己還要累!!
三夫人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是無用,悠悠的嘆息一聲,點了點頭鬆開了祁嫣的手,一步一回頭的向西院走去。
直到三夫人走遠,祁嫣才帶著藍衣回了青雲院。
一進青雲院,等在廊下的紅綃和染月便帶人迎了上來。
「少夫人……!!」紅綃看著祁嫣,眸色難掩擔心!
「我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祁嫣淡淡的回道,徑自進了屋內,藍衣紅綃對視一眼,連忙進去服侍。
染月頓了下,帶著人退了出去。
祁嫣簡單的沐洗了一下,上床擁著錦被便沉沉的睡去。
祁嫣這廂睡得香甜,墨雲院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上這是誠心落我的臉面,封那個賤人三品醫政,至我於何地,哼……是了,皇上連自己母親的臉面都不顧,何況我這個姨母……!!」
「住口!!」
「母親!!慎言!!」
雲郡主未等說完,已被元平候厲聲打斷!!
鄭擎也是眉頭微鎖看著自己的母親!!
「口無遮攔,尊卑無序,當今聖上你都敢詬病!」
元平候看著雲郡主沉聲道,語氣里難掩失望驚怒。
雲郡主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心裡卻依然不服氣,冷冷的別來開臉!!
元平候怒極,對著外面大聲道。
「來人,送郡主回紫雲院,郡主這些日子也累了,在府里多歇息幾日,近日就不要進宮了!!」
如今外患已平,朝中看似一片祥和,實則暗潮洶湧,元平候雖然不諳權謀,可也知道此時更需謹言慎行。
雲郡主沒想到元平候居然如此對自己,含淚恨恨的看了元平候一眼,憤然起身再次拂袖而去。
「父親……!!」
鄭擎看著元平候!
元平候看著雲郡主的背影長長的一嘆!
「太後偏愛豫王,今上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怎麼想的誰也不清楚,今上可不比先帝,先帝重情念舊,當年孟太后……!!先帝依然念著夫妻之情,絲毫不曾起過廢后之意,可你看如今的方家,今上心思難測,你母親的性子還是少進宮的好!!」
元平候與西南侯同為先帝登基時的從龍之臣,又同朝為官多年,頗有些情誼,兩家又是姻親,此時見方家如此,不禁心有戚戚焉之感!
隨即又想到白日祁嫣一語道破今上的用意,自己在朝多年堪堪看透的事兒,卻被一個小女子一語道破,也許母親當年求先帝賜婚不僅僅是為了報恩。
想到這裡抬頭對著鄭擎道。
「你母親的性子向來孤高,懶理府中庶務!!你祖母去世后這府里卻是缺一個主事的人,這祁氏以前不顯,可從今日之事看倒有幾分你祖母的風範,而且從今日殿上看,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白……!!」
「只是!!為父知道!!委屈你了!!」
元平候雖嘴上不說,心裡卻一直以鄭擎為傲,自己這個兒子如何出色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卻因為自己,為了鄭家不得不娶一個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人。
「此事皇上事先已和我說過!!」
鄭擎淡淡的道。
元平候一愣,隨即明白,皇上雖著意讓鄭家做孤臣,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更看重恐怕是自己這個兒子。
畢竟是姨兄弟,又自小一同長大,情分自是不同。
元平候欣慰之餘心裡更多的是一份隱憂,這中間還橫桓一個孟月蟬。
今上是何意,自己這個兒子又是何種心思,自古以來因為女人,兄弟反目,君臣相軋者不知凡幾,自己這個兒子雖然不會有那種心思,可今上深沉,難免不會心生嫌隙。元平候第一次對雲郡主執意收留孟月蟬心生不滿!!
父子相談了一會兒已到深夜,鄭擎回到青雲院。
染月,染玉提著燈籠守在廊下等門。
「少夫人呢?!!」
鄭擎淡淡的問道。
「一回來就睡下了,燈也熄了,連那幾個丫頭都睡下了,一起子不懂規矩的!!」
染玉小聲的回道,語氣里難掩不屑。
染月一驚,沒想到染玉敢如此當著世子的面編排少夫人的不是。
偷偷的看了世子一眼,見世子看著少夫人的正房,對染玉的話恍若未聞,才微微的鬆了口氣,回頭瞪了染玉一眼,低聲道。
「少夫人早起從祖宅趕回來,想是累了!!」
聽了染月的話鄭擎又默了一刻,舉步向後面走去。
鄭擎住的地方喚做青竹軒,平日里有貼身小廝服侍其起居,日常其他事物有染月打理!
染月染玉隨鄭擎回到青竹軒,小廝月生便迎了出來,服侍鄭擎進去梳洗。
染月回頭看著染玉,氣恨的小聲道。
「你是瘋了不成,居然敢當著世子的面編排少夫人的不是!!不管少夫人如何,你一個奴才背後詬病主子都是大錯,輕則一頓板子,重了直接把你發賣了都沒有人替你喊一聲冤!!」
「那又如何?!世子不是也不曾怪罪於我,香菱姐姐說的才是正理兒,回來是回來了,可是能不能住的長還不是她能說的算的!!」
染玉不以為意的冷哼一聲轉身向香菱的房間走去。
自祁嫣離府,雲郡主做主給香菱撥了一個院子,兩個丫頭,雖未明說,但已經是以姨娘之禮相待了。
染月一陣頭疼,如果不是念著和染玉多年的情分,她才懶得管這些!!
不過這香菱倒是好手段,自己不動手,卻架弄染玉做出頭鳥!
染月冷冷的一笑,一笑染玉傻,二笑香菱痴,千般算計到頭來恐怕也只是一場空。
她服侍世子十年,對世子的性子最清楚不過,那樣一個天上一樣的人物,怎麼是她們這種人能肖想的!!
子夜星稀,中秋的明月已西沉,元平候府內卻依然有幾盞燭火隱約亮著。
可縱是這些人夜裡有千般謀算,天亮之後也不得不被幾件事驚的偃旗息鼓。
莫說旁人,連祁嫣自己也有些驚著了!
一早祁嫣未等起來,皇上的聖旨已經到了元平候府。
一向穩重的紅綃第一次火急火燎的把祁嫣從床上拉起來,幾個丫頭忙三火四的服侍祁嫣梳洗完畢,到墨雲院門口恭迎聖旨!!
直到墨雲院門口祁嫣才完全清醒過來!!
墨雲院內除了雲郡主闔府上下差不多都在了。
首座上元平候正陪著來傳旨的公公飲茶,鄭擎坐在下首,神色淡漠,看著祁嫣進來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祁嫣緩步上前福身道
「陋顏不敢面聖,讓公公久等了,公公恕罪!!」
「世子夫人客氣,雜家可是受不起!!」
來人起身微微躬身還禮,態度十分客氣。
屋內的人無不驚詫,來人可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大太監***,皇上身邊第一得意心腹之人。
***展開聖旨,祁嫣跪下接旨,侯府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元平候和鄭擎也起身躬身接旨,這兩個人早在先帝之時就已經免了御前跪拜之禮!!
***看了地上眾人一眼,朗聲道。
「鄭門祁氏,端敏聰慧,才學廣博,以一己之力,平傾國之冤,震番邦,揚國威,堪稱我大楚女子典範,特封為三品醫政使,協理太常寺掌管天下醫政,欽此!!」
祁嫣謝恩接旨,神色平淡,此事她昨晚就已經知道,並無甚意外。
可府里其他人卻驚楞在那,姜丹鳳等人抬頭吃驚的看著***,連御前該守的禮數都忘了!
***看了眾人一眼,姜丹鳳等人才驚覺,連忙低頭,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不過是進了一趟宮,一夜之間怎麼就封了三品!!
是三品朝臣,不是三品誥命,三老爺也不過是個三品將軍,她一個破落戶的孤女憑什麼?!!
***看著地上的眾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上前將聖旨放到祁嫣手上,虛扶起祁嫣,對著三人笑著道。
「侯爺,雜家還得回宮復旨,就不多叨擾了,只怕今日咱們府里有的忙了!!」
***哈哈打趣了一句,起身告辭,元平候派人送了出去。
***這廂方出去,門上的人又跑進來回稟,宮裡方皇后也派人送來賞賜。
這廂眾人還沒回過神兒來,西南侯方家又派人送來謝禮!!
接著是南越太子,各番邦使臣,雖明目不同,奇珍異寶卻流水樣送進青雲院!!
繞是穩重如紅綃藍衣也忙的暈頭轉向,負責登記的兩個管事手都寫酸了。
奇珍異寶晃的有些人眼花繚亂,有些人心煩意亂,有些人心疼頭暈,有些人抓心撓肝!!
祁嫣對這些東西沒有太多興趣,她更關心的是這表象背後的事!!
果然,當諸國使臣都送了出去,墨雲院只剩下府內之人,元平候問祁嫣。
「你可知南越諸國使臣真正的來意?!!」
祁嫣神色不變,也不曾抬頭,淡淡的回道。
「應該是和時疫方劑有關!!」
元平候點了點頭,這祁氏是越來越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方才他一直冷眼瞧著,如此的盛寵和潑天財富她的眼神居然沒有一絲波動,此刻又能一語道破表象背後的玄機。
侯府內院是應該有這樣一個主事之人了,老夫人在世時,元平候從來不需要考慮這些,可如今他已不得不思慮!!
「皇上即已封你為三品醫政使,協理太常寺掌管天下醫政,你對諸國求葯之事有何看法?!!」
元平候又問了一句。
「嫣然雖蒙聖恩封為醫政使,卻也不過是個小小女子,不敢妄言朝政,此等大事自有皇上聖斷!!」
祁嫣此時心裡有些沉重,但並不是因為元平候。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己這身醫術此時是福也是禍。
元平候再次點了點頭,懂分寸,知進退,這祁氏在母親身邊兒長大,母親真是將她教導的道極好!!
「今日正當府里的人都在,你到鄭家已有五年,成親也兩年有餘,以前身子不好,如今既然已經無恙,從今日起,管家的事也該分擔些,不能總讓你二嫂一人受累!!」
元平候沉吟了下道,元平候此舉雖然承認了祁嫣在侯府的身份,但也還是顧忌著雲郡主的顏面,未將管家權完全拿過來交給祁嫣。
繞是如此,元平候的話一落,屋子裡的人也是吃了一驚,姜丹鳳狠狠地掐著手指。
祁嫣側眸,不意外的看到姜丹鳳眼底的一抹恨色!
對於管家這件事祁嫣實在沒什麼興趣,但也絕不能讓它完全落到姜丹鳳手裡!
「嫣然愚鈍,恐難當掌家之責,倒是薛姐姐,沉穩莊重,又是鄭家的長房長媳,育有鄭家的嫡長孫,掌家名正言順,再者,鸞哥拜在時先生門下,以前時先生住在綠柳庄,薛姐姐帶著鸞哥住在祖宅進學倒也方便,可是過了中秋時先生就要搬回京城,薛姐姐和鸞哥也只得跟著搬回來了!!」
祁嫣垂眸靜靜的道,這番話說的平淡,卻話裡有話,暗藏機鋒。
祁嫣話落,屋裡的人神色大多都有些不自在,連元平候眼底都劃過一絲難堪,不悅的看著祁嫣!!
祁嫣倒是坦然,神色淡然,垂眸不看任何人。
元平候看著祁嫣如此,突然間那抹難堪全消,淡淡的道。
「聽說青梅的病也已經大好,既然如此,收拾收拾就都接回來吧,你即是鄭家的媳婦,就沒有袖手的道理,以後的事你們三人就一同商量著辦吧,都下去吧!!」
元平候說著擺了擺手,眾人陸續退出了墨雲院。
墨雲院外,祁嫣看著姜丹鳳淺笑著道。
「青梅以前一直住在榮安院,這次回來還住在這邊就好,倒是薛姐姐那裡,得煩勞二嫂子好好收拾收拾了!!」
「妹妹如今是大忙人,這點子小事哪敢勞妹妹操心!!」
姜丹鳳皮笑肉不笑,咬牙說出這番話,快步出了墨雲院,大房的大老爺尹姨娘二爺鄭綸看了祁嫣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嫣然,你總歸是熬出頭了!!」
三夫人方氏拉著祁嫣的手,含笑帶淚,是真心為祁嫣高興。
「嫣然姐姐!!方才那些人送來那麼多東西,好多咱們都沒見過,可以去看看嗎?!」
五姐兒鄭青蔓和六爺鄭鐸拉著祁嫣道。
「去吧!!除了皇上皇后賞賜的有什麼喜歡的,直接跟紅綃說就行!!」
「謝謝嫣然姐姐!!」
聽祁嫣如此說,鄭青蔓的一雙大眼笑得彎成了月牙兒,拉著鄭鐸噔噔跑走了。
「嫣然使不得!!今日送來這些東西都是珍品,哪有這樣慣著他們的?!」
一聽祁嫣如此說,三夫人方氏忙道。
開口就欲喚回兩個孩子,卻被祁嫣一把攔下。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難得他們喜歡!!」
祁嫣不甚在意的道。
「哼!!如今是財大氣粗了,說話都不一樣了,可就是這馬屁可別拍到馬蹄子上!!」
站在一旁的鄭青蘭冷哼一聲,涼涼的嘟囔了一句,鄭青竹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讓她不要再說。
祁嫣微微皺眉,鄭青蘭這話說的可是……話裡有話!!
最後那句話指的可是方家。
三老爺和三夫人聽這話自然更不入耳,三夫人方氏眸色一黯臉色一白,卻不好說什麼,三老爺卻是臉色一沉!!
祁玉娘臉色一變,回身一巴掌打在鄭青蘭臉上!
「混說什麼呢?!還不給你嫣然姐姐和你嬸娘賠個不是!!」
「娘親……!!」鄭青蘭沒想到祁玉娘會打她,捂著臉愣了一下,恨恨的看了一眼祁嫣,轉身跑了出去。
「姐姐!!」鄭青竹跟著追了出去。
鄭鈺冷冷的看了祁嫣一眼,也追了出去。
祁嫣眸色微沉,心裡甚是不悅,自己又沒礙著他們什麼,在她看來這鄭鈺和鄭青蘭實在沒必要如此。
見此情形三老爺和三夫人方氏也不好說什麼,看了祁玉娘一眼相攜回了西院!
「嫣然可有記恨你離府後姑母對你不聞不問?!」
墨雲院外只剩下祁嫣和祁玉娘,半晌,祁玉娘看著祁嫣含淚問道。
祁嫣先是微愣,她沒想到祁玉娘會有此一問。
「姑母多想了,嫣然在祖宅住著還好,嫣然也知道姑母在府里的艱難,怎會有那種想法!!」
祁嫣說的是心裡所想,對於祁玉娘和她的幾個子女,祁嫣即無親近之心,也就難談怨懟之情。
「你如此懂事姑母越發沒臉,可姑母並非不挂念你,只是……!!只是怕幫不了你,反而會害了你!!是姑母無用……!!什麼都幫不了你!!」
祁玉娘聽祁嫣如此說哭的越發傷心。
「姑母不必如此,您也知道,嫣然此次離府是我自己有心求去,再說侯爺也不曾苛待與我,實在不曾受過什麼委屈,擔不得姑母如此傷心!!」
見祁玉娘哭的如此傷心,祁嫣連聲安慰,心裡卻不甚在意,沖祁玉娘這些年對祁家老僕不聞不問,雖說可能情有可原,但她始終難起親近之意。
祁玉娘還想說什麼,遠遠的看見鄭擎也出了墨雲院,慌忙斂去淚水上前兩步小聲道。
「你妹妹青蘭雖然混說,但有一句話說的對,有些人現下不要走的太近,尤其是你初初回府,行事要慎之又慎!!」
祁玉娘說完越過祁嫣匆匆走了。
祁嫣看著祁玉娘遠去的背影,心裡費解,費解倒不是祁玉娘這番話,令她費解的始終是祁玉娘其人!!
這個人她始終看不透!!
「你演的那齣戲自以為得償所願,有人卻是黃雀在後,漁翁得利!!還是這些也都在你的算計之內?!」
祁嫣聽到身後的鄭擎冷冷的道。
祁嫣疑惑回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鄭擎對自己算計他一事似乎甚是在意!
「回去收拾一下,準備進宮!!」
鄭擎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大步越過祁嫣徑自走向青雲院,把祁嫣遠遠的拋在身後。
祁嫣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回到青雲院。
青雲院內,丫鬟婆子皆忙的腳不沾地,送來的東西太多,登記,分類,御賜的東西更是一點馬虎不得!!
染月,紅綃,藍衣分頭帶著人,見祁嫣回來紛紛施禮。
只是這些丫鬟婆子神色比之昨日已經有所不同,從骨子裡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少夫人,東西太多了,這裡的小庫房只怕是盛不下!!」
紅綃見祁嫣回來忙上前一行扶著祁嫣回屋一行道。
「放不下就送到榮安院的大庫房裡,除了皇上皇后賞賜的和方家送來的,你的眼光好,各番邦送來的東西挑些貴重寓意好的,各房的長輩送一些,小輩兒送一些奇巧精緻的!!」
「是!!奴婢一會兒就去辦」紅綃應道,少夫人如今真是變了,連和府中這些人行事也能如此圓融,府里雖然沒有幾個長輩值得少夫人如此,可是該走的禮節一樣不可廢!!
「咦!!五姐兒和六爺不是來了,人呢?!!」
祁嫣說著話兒猛的想起鄭青蔓和鄭鐸逐問道。
「可不是來了,兩人正看在興頭上,被三夫人身邊的嬤嬤硬是拽走了,說是三夫人那兒有急事兒喚她們回去,也不知道什麼事就那麼急的?!!」
紅綃一行服侍祁嫣換衣梳妝一行絮絮叨叨的道,心裡甚是納悶!
祁嫣自是隱約猜的出是怎麼一回事兒,三夫人想的太多了!!
「她們兩個看中了些什麼物件兒,一會兒你親自送過去。」
祁嫣淡淡的交代。
「是!奴婢一會就去辦。」紅綃手上不停,嘴上應著。
「還有!」祁嫣抬起腳讓紅綃幫自己換上鞋子接著道。
「稍後你往榮安院大庫房送東西的時候著人將榮安院大姑娘以前住的院子拾掇出來,大姑娘這次回來,自是不能再住庵堂的!」
「大姑娘要回來了?!是少夫人您提的?!侯爺允了?!!」
紅綃有些遲疑,少夫人怎的回來才一日就提了此事?!
「不止是大姑娘,還有薛姐姐和鸞哥,今日侯爺當著眾人提起來讓我協同大房房姜氏一同掌家,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實在懶理這些瑣事,可是這掌家之權以後是斷不能讓姜氏一人獨攬的,薛姐姐是鄭家的長房長媳,又育有鄭家長孫,於情於理她都最合適不過,我便借勢提了,再者!都是府里正經的主子,斷沒有總住在外面的道理!!」
「奴婢明白,只是……!」祁嫣說的這些,紅綃自然醒得。
紅綃躊躇了下還是道:「少夫人如此安排,可是打算留在侯府了?!」
「如今便是我不想留怕是也輕易走不得了!!」祁嫣無奈的輕嘆了聲。
「少夫人,可妥當了?!世子爺在侯著了!!」
祁嫣話落,廊下傳來染月的聲音。
「就好了!!」紅綃嘴上應著,手上又快速的整理了幾下,看著再無任何不妥,扶著祁嫣出了屋子。
廊下,鄭擎背身而立,染月藍衣戰戰兢兢的侍立一旁。
祁嫣微愣,發生了何事,把這兩個丫頭嚇成這樣?!
祁嫣看著鄭擎的背影,不知是否是錯覺,祁嫣總覺著今日鄭擎身上的寒氣似乎重了幾分!
似乎也並不能說是重了,鄭擎此人本身寒氣本就是極重的,只不過被他自己收斂極好罷了,可今日……!
祁嫣正想著,鄭擎舉步向外走去,祁嫣回過神兒只得快步跟上。
藍衣看了紅綃一眼,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入宮的馬車上,鄭擎正襟威坐眼眸微垂似在養神,看也不看祁嫣一眼!
雖然臉上依舊是淡漠的神色,馬車內卻莫名的壓抑,祁嫣倒是沒什麼,只是可憐了藍衣小臉兒嚇得煞白,一動不敢動。
祁嫣可是懶得看那張冷臉,索性也來個以手支額閉目養神。
昨日睡得晚,今日起得早,馬車平平穩穩,晃晃悠悠,祁嫣還真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祁嫣恍恍惚惚聽到藍衣驚呼一聲。
「少夫人小心!!」
祁嫣只覺得身體猛的前傾,瞬間清醒,想要穩住身形,可是為時已晚,整個人結結實實的撲在了鄭擎身上。
祁嫣有些好笑,這都是什麼狗血橋段,但是當對上鄭擎冷情審視的眼神,瞬間什麼好笑的心思都沒有了。
祁嫣穩穩的站起來,坐回自己的位置,認真的看著鄭擎淺笑著客客氣氣的道。
「世子千萬莫要多心,這著實……是個意外!」
祁嫣話落,卻意外的看到鄭擎眸底閃過盛怒。
藍衣嚇得一抖,這世子爺生氣的眼神實在是太駭人了。
「怎麼回事?!!」鄭擎冷聲道,自然問的是外面。
「表哥!」外面月生沒說話,卻傳來這樣一聲柔腸百轉輕呼。
祁嫣挑眉,孟月蟬!!
鄭擎眸色一閃,抬手挑起馬車的錦簾,馬車前站著一個女子,正是孟月蟬。
「你怎的在這裡?!」鄭擎抬眼看到此時還未進皇城逐問道。
「哥哥要接我回府住幾日,我知道表哥今日要進宮,我想見表哥一面,在這等了已經大半個時辰了!」
孟月蟬雙眸盈盈脈脈看了鄭擎一眼,然後低頭似有泫然欲泣之態,語氣哀哀婉婉,神情凄凄柔柔,甚的惹人心憐。
「既如此,你且先回去住幾日,什麼時候想回侯府讓人傳話兒過來,我去接你。」
看著孟月蟬鄭擎垂眸默了一下道。
孟月蟬低垂眸底明顯劃過一抹不甘,但很快恢復如常。
「那蟬兒等著表哥!」孟月蟬說著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祁嫣。
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祁嫣手托香腮看著兩人郎情妾意,看的倒是十分歡快。
鄭擎回身正對上一張興緻盎然的臉,清冷的眸子不自覺的眯了眯,寒氣涌動!
祁嫣輕咳了聲,人家有情人不能相守,自己卻在這看戲,著實是有些不厚道。
「世子和寶郡主如此情誼綿長,就應該想辦法長相廝守才是,世子放心,妾身這裡絕對不會有任何阻礙!!」
祁嫣輕咳后看著鄭擎認真的道。
「滾下去!!」低低冷冷的聲音,鄭擎看著祁嫣。
看的是祁嫣,說的卻是藍衣。
「少夫人!」藍衣不安的看著祁嫣,想哭卻不敢哭。
「無事,你先下去!」祁嫣安撫的揮揮手。
藍衣無法,哆嗦著爬下車,月生拉起她退到不遠處。
「我不會讓你算計第二次,所以收起你那些無用的心思!」
鄭擎神色聲音依然淡淡,眼神卻寒氣流泄十分攝人!
祁嫣有些心虛,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並不好。
隨後又有些微惱,自己這麼做也算是成全他們有情人。
他居然說是自己算計他,今日此番算是在警告自己嗎?倒是想不到如此淡漠的人也會如此記仇!
不過聽聞上次自己離府,京城有些話傳的十分難聽!
「如此就還請世子明示了,不然我怎麼知道哪些心思是有用的,哪些心思是無用的呢?!世子說是也不是?!」
祁嫣有些氣惱,拂了拂衣袖眼睫微垂看也不看鄭擎涼涼的回了幾句。
回府可並非是自己所願,所以有些事藉此說清楚正好。
「你最好安守本分!否則……!!」
如果方才那句話只是警告,那麼這句話已經然是威脅。
祁嫣不會蠢的去追問否則會怎樣!
馬車再次緩緩而行,進了皇城只能步行,祁嫣早已恢復如常,只是藍衣還沒緩過來,亦步亦趨的跟在祁嫣身後,戰戰兢兢似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路來到乾元殿外早有內侍在門前侯著,見到鄭擎微微躬身,甚是恭謹,鄭擎則看也不看那內侍,徑自向殿內走去,祁嫣只得跟在後面。
殿內甚是安靜,祁嫣走進去才發現只有皇帝楚睿一人。
「阿擎來啦!?」坐在御案後面的皇帝似乎聽到腳步聲知道來人抬起頭淺笑著道。
神態語氣甚是親近平常!
倒是鄭擎,神色依舊淡漠!不說話也不見禮只是垂眸站在那裡。
祁嫣眉尾輕挑,這鄭擎是何意,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今日有些怪怪的。
祁嫣心裡疑惑,面上平平靜靜規規矩矩的行叩拜之禮。
「臣女叩謝聖恩,聖上厚賜,臣女惶恐!」
「起來吧!」
祁嫣話落,皇帝楚睿已然開口道。
祁嫣謝過,緩緩起身。
皇帝楚睿看著祁嫣淺笑著道。
「朕幼年時時常聽先帝提起祁先生,聽及先生其人其事時常覺得玄妙,更是常以不能親眼所見引以為憾!不想卻能在其後人身上有幸一見!更有甚者救了朕,救了大楚,所以你實在不必惶恐!」
皇帝楚睿這番話說的甚是誠摯,祁嫣一時卻不知如何作答,默了一刻才回道。
「皇上過譽了!」
祁嫣一直垂著眼眸,以至於沒有看到她回話之時皇帝楚睿唇角勾起一抹笑,一抹玩味,似有忍俊之態,鄭擎也側眸看了她一眼!
「好了,朕見你在這太過拘謹,也就不再多言了,你如此玲瓏通透,有些話朕不說想必你心裡也都明白,到皇後宮里去謝恩吧,想必皇后也早已等著了吧!」
提及皇后,皇帝楚睿聲線似乎低了一分,似有些別樣的情緒。
祁嫣自是無心細辯,再次施禮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處事玲瓏,看事通透,確是個妙人!!」看著祁嫣退出去皇帝楚睿看著鄭擎淡笑著道。
「麻煩!」這次鄭擎倒是沒有不說話,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聰敏的女子麻煩是麻煩了些,不過這樣才有情有趣不是?!」
楚睿笑得溫雅風流,忽的似想到了什麼,笑容莫名的一斂,似自言自語的道。
「只要這麻煩不是包藏禍心就好!!」
隨後話風一轉。
「說起麻煩,這祁氏如今倒是有些麻煩,不過現在這人是你的,這麻煩嗎!自然也是你的,要不朕丟得起這個人,你鄭閻王也丟不起這個人!!」
皇後宮中,祁嫣跟著女侍進了內殿,方皇後果然已經坐在臨窗的湘妃榻上。
祁嫣剛想按著宮規行禮,方皇后已然淺笑開口道。
「這虛禮就免了吧,你不喜歡本也宮不喜歡,所以才選在這內殿見你。」
祁嫣心裡一愣,抬頭看著方皇后,方皇后也正看著她,眸底含笑面若春風又帶著一絲狡黠,祁嫣心裡莫名的一松也跟著一笑,微微屈膝福禮,然後順著方皇后的手勢坐在另一側。
「你比本宮耳聞更見風采!!」方皇后看著祁嫣淺笑道。
「皇後娘娘說笑了,寒門孤女,侯門棄婦,公婆不喜,夫君不愛,艱難求活罷了,哪裡來的風采?!」
祁嫣亦淺笑著回道,笑容裡帶著一絲無奈。
「艱難求活!!」方皇后笑容一窒,笑容淡了些。
「有些人能求,有些人只怕是求而不得!」
方皇后聲音低低,三分感嘆,一份唏噓,似和祁嫣說話,又似自言自語。
祁嫣自是隱約知道方皇后在說什麼,卻不能說什麼。
方皇后自也不是想聽她說什麼。
只是轉瞬,笑容一揚道。
「本宮說的耳聞可不止這一樁!!」
祁嫣微愣,自己還有什麼事情啊?!
方皇后笑容更盛,祁嫣甚至看到一股興緻勃勃的味道。
「子狂初來京城時身邊的侍衛都是我安排的,事後我派人查過。」
說到這祁嫣自然想起了方皇后說的是什麼,可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見祁嫣如此方皇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巧笑道。
「本宮這個弟弟自幼張狂,實在是欠人收拾,尤其是欠女人收拾!!」
對於方皇后此話祁嫣甚是贊同,禁不住也跟著笑了!!
一直到出宮坐在馬車上,祁嫣還忍不住莞爾,這方皇后著實是個妙趣橫生之人,和她說話實在有趣兒!
鄭擎依然如故,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臉上眼裡看不出一絲情緒,冰冷,淡漠。
祁嫣微扶額默默將臉轉向一邊看外面的街景,這張高冷的面癱臉看著養眼,可是相處起來著實是傷不起啊。
祁嫣轉過去后,鄭擎的眼底浮現一絲暗涌一絲茫然,這個女人讓他越來越……?!還有這女人這個動作表情是什麼意思?!
回到侯府兩人先去墨雲院給元平候請安,卻被蘇媽媽告知元平候正在梧桐苑用午飯。
祁嫣微愣,這祁玉娘……,還沒來得及細想,鄭擎已經轉身走了,祁嫣只得跟上。
鄭擎走的奇快,好在祁嫣不是真正弱柳扶風的深閨女子,勉強還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