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售票
「沒去過,沒去過……」女人使勁兒搖頭道:「這附近的遊魂野鬼從來不往那邊山上去,去了的肯定回不來!我們也不知道對面山上有什麼。有些人說,那裡有強大的仙師,也有人說那裡有凶靈。總之,那裡沒有鬼敢去就是了。」
我冷聲道:「鬼魂在山裡消失的事兒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女人說道:「很久了,我到縣城已經五十多年了。我剛來那會兒就有鬼魂跟我說過,我的一個姐妹還不信邪,往那邊走了一會兒,結果再也沒回來。」
我聽完之後收了壓在女人腰裡的亡命鉤:「行了,你走吧!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兒,別漏了腸子。」
我那鉤子在她身上開的口子不短,我可不想被人看見一個拖著腸子的女人從我這邊走出去。
那女人捂著肚子走了之後,余琦才鬆開抓著沈旭胳膊的手:「那女人究竟是什麼?」
我重新點上一根煙深吸了一口道:「你聽說過畫皮吧?剛才那個女人就是最低等的畫皮--屍魅。她還沒達到電影里那樣穿上美人皮就能在陽間肆意行走的程度,但是可以附身在屍體上出來吸取陽氣。」
「這個世界上屍魅的數量遠遠比你想象的多。他們通常都混跡在夜店當中,伺機尋找下手的目標。屍魅都很狡猾,對術士也極為敏感。我進了舞廳之後不開鬼眼,就是怕把她嚇走了。」
我說著話揚了揚手裡的煙:「我一直盯著手裡的煙看,是因為我在煙里加了東西,有陰氣靠近,煙頭上就會迸出一絲綠火。但是光憑著煙火兒,我還是判斷不出來附近有沒有屍魅,最後只能拿鼻子聞了。」
我指了指鼻子:「被屍魅附身的屍首,不論死了多久,身子都是軟的,皮膚也富有彈性,甚至還帶著溫度。就算你跟他上了床也一樣不會覺得他是死人。但是有一點他們掩飾不了,那就是身上的氣味--屍魅身上都有腐屍的味道!有些屍魅為了減輕氣味,還把屍首泡在福爾馬林里,所以我才會往她身上聞。」
余琦聽完之後打了一個寒戰:「你知道她是屍魅,還放她走了?」
「我為什麼要殺她?」我笑道:「那隻屍魅只不過是吸取了別人一點陽氣而已,又沒殺人。被她吸了陽氣的人,最多也就是虛弱幾天罷了。再說,屍魅往往是一座城市裡消息最靈通的鬼類,將來有術士過來,說不定還要找她弄消息。只要他們沒沾上人命,術士一般不會下狠手。」
我話鋒一轉道:「要是我沒估計錯,剛才被我逮到的那隻屍魅,是偷了長期放在殯儀館里的一具無名屍,所以她每次出來吸取陽氣之後,都得把屍首再送回去。正因為這樣,她才目睹了人頭煞被黑影帶走的經過。」
「沈旭,你能不能通過派出所去問問那個飯店老闆那天晚上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跟屍魅所說的對上號。」
「沒問題!」沈旭打了一個電話之後,沒過多久那邊就給了迴音。飯店老闆被嚇得住院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跟屍魅所說的差不多,老闆當時沒敢往外面看,最後出現的黑影究竟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我聽完之後道:「現在看來,帶走人頭煞的東西,肯定還在山裡,但是具體在什麼地方卻很難說。另外,它也不會隨意殺人,否則飯店老闆也一樣逃不出它的毒手。想要線索,還得往回找。走,回去找那個姓趙的。」
跟在我後面上車的余琦忽然小聲說道:「項開,我想……我想……」
我看了看對方:「有什麼話直說。」
余琦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說道:「你說藍叔他們還活著么?我的意思是,如果藍叔他們已經沒了,我們能不能離開酒店?我是說……酒店我不要了,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好。」
余琦的想法我不難理解,我和沈旭也一樣知道失蹤的人凶多吉少,甚至可以直接斷定他們已經死亡。我們能留到現在,都是因為自己的職業的關係。余琦身上沒有那種職業上的束縛,趨吉避凶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我聽完之後卻搖了搖頭:「現在,我不能讓你走。就算走,至少也要等到七天之後。」
余琦的臉色一下白了:「你是什麼意思?」
我凝重道:「我們是不是自己走進的酒店?是不是在酒店裡住過一夜?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已經算是酒店的住客了。如果,山上的陰物是專門找住客下手的話,我們現在只怕已經成為它的目標了。」
「一般陰物選擇擊殺目標的時間,都是三到七天之內,最晚不會超過九天。我現在判斷不了你是不是它的目標,這個時候把你放走,你就成了落單的人,很容易被對方盯上。」
「啊--」余琦驚呼一聲,死死捂住了嘴,眼淚也一下流了下來。
我知道余琦被嚇得不輕,正想安慰她一下,開車的沈旭卻把車給停了下來。我抬頭往前一看,沈旭已經把汽車給開到了生態保護區的收費口,他自己搖開車窗探出去半個身子準備繳費。
我卻不動聲色的把余琦拉到了身邊,眼睛緊跟著盯住了沈旭抓著鈔票的左手。
收費站裡面沒有開燈,只能看見窗戶里伸出來一隻穿著藍布衣服的手臂,用指頭尖夾著三張車票往沈旭手裡遞。
被我拉過來的余琦看清了那隻手之後差點叫出聲來--那隻手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關鍵是他穿著的那件衣服。那衣服的面料是七八十年代才有的「的確良」料子,現在就算有,也應該是褪了色的老古董了。可是收費員的衣服卻偏偏是件新貨。如果,他穿的不是壓箱底的東西,就應該是從墳裡帶出來的玩意兒。
我不動聲色的慢慢搖下車窗。沈旭在快要碰著門票的時候,忽然把手指尖稍稍往後縮了一下,對方舉著門票的手也跟著往前探了一點……
那人每往前一點,沈旭就跟著往後縮一次手,慢慢把自己縮回了駕駛室里。對方卻跟著從售票處的窗口探出來半個身子……
「趙亮!」余琦看見對方的側臉時,還是忍不住驚呼了出來。那人聽見余琦的聲音,忽然一下把臉轉向了我們這邊……那人就是被我們留在酒店裡等消息的趙亮。
趙亮跟我對視的剎那間,我明顯看見他的眼仁像是放大了幾圈,整個眼眶子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臉上卻白得不見半點血色。整張臉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張被人摳了兩個窟窿的白紙。
「啊--」
余琦驚叫聲中,趙亮忽然猛地往前一竄,從窗戶里探出來大半個身子,把手裡的票往車窗里塞了進來。已經坐回駕駛室的沈旭基本上避無可避了,乾脆往後一仰,伸手按住了車窗按鍵。
駕駛室的玻璃慢慢升起來的剎那間,我也把手伸出了後窗,抓著亡命鉤砍向了趙亮的手肘。對方明明看見亡命鉤上激閃的寒光,卻仍舊不避不閃的直奔沈旭撲了過去。
仰過身子的沈旭就在對方手掌要伸進車窗的剎那間,一腳踹上了車門。崩開的車門啪的一下撞上了趙亮的面孔,當場把他打得揚起了頭來。
我揮出的亡命鉤,卻在他仰頭的剎那間打空了。帶著勁風的亡命鉤直接劈碎了車窗,砍進車門裡三四寸之後,卡在了門上。被撞起來的趙亮卻趁機縮回了售票處。
我和沈旭同時推門跳了下去。我伸手抓住車門上的亡命鉤往後一帶,在金屬摩擦聲中把鉤子抓在了手裡,兩腳點地順著售票處的窗戶跳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