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報警吧
趙亮伸頭看了一眼之後,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是,原先的人頭沒有頭髮,也沒這麼亂。當時擺的很整齊。」
我厲聲問道:「擺了幾層?一共多少顆腦袋?」
「不知道……」趙亮搖著腦袋道:「我就看見最上面是齊著水缸沿兒,按梅花型擺著五個腦袋。」
「梅花形?」
我伸手把人頭一個個撈出來,擺在地上數了數:「十二個腦袋,跑了三個。」
余琦驚問道:「什麼意思?」
我抓起一個人頭在水缸外面比劃著道:「水缸都是口大底小,如果最上面排了五顆人頭,下層就應該是按照依次減少的數目,呈倒金字塔形的排列下去,第一層五個,第二層就應該是四個……照這麼算,水缸里應該擺著十五個腦袋。現在就剩十二個了,不是少了三個么?」
「人頭自己跑了?」余琦打了個冷戰:「跑哪兒去了?」
我轉身用手電筒往神台下面的井裡照了一圈,果然看見岩壁上多了一個差不多有籃球框大小的窟窿。從水缸里出去的腦袋應該就是順著那個地方溜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口缸,應該是過去某個邪道術士用來養『人頭煞』的法器。可是他的人頭煞還沒養成,就被其他人發現了秘密。」
「發現人頭煞的術士可能因為功力不夠,才沒一下把人頭煞摧毀,而是選擇了用山神廟鎮壓邪物的方式,慢慢去消耗煞氣。如果煞氣化盡,就算有人挖掉了山神廟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你們偏偏在煞氣要盡沒盡的時候,把山神廟挖開了。」
我咬牙切齒的道:「要是你們當時在水缸里放把火,或者拿去暴晒,也不見得就能出人命。可是那個傻逼風水師,不但把廟給移到了陰地上,還在下面修了口井。井能存水,水能聚陰,陰氣聚集到一定程度,反而把垂死的人頭煞給救活了一部分。他們那是出去找身子去了!」
余琦打了一個激靈:「你是說,他們會殺人?那地上這幾個……」
「失去控制的人頭煞,不僅會殺人奪體,還會自己移動。剛才地下室的那個骷髏就是人頭煞。他換掉了那個人的腦袋之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想要繼續奪取我的軀殼。結果,讓我掀了頭皮泄掉煞氣,之後又挨了我一鉤子……當時他並沒玩完,估計是想等我走了之後,再出來奪體。結果,因為老藍的事情,我在地下室耽誤了一會兒。等我走了之後,他再想出來,殘餘的煞氣已經不足以支持他行動了,所以才徹底死在了地下室。」
我把剩下的幾顆人頭往一起踢了踢:「至於這幾個腦袋……你們不用擔心!他們吸收的陰氣不足,成不了事兒。等明天太陽一出來就報廢了。」
我提著鉤子看向趙亮:「酒店還有幾個服務員?」
趙亮低聲道:「十五個。」
我厲聲問道:「酒店出了這麼多事兒,他們幾個怎麼沒走?」
趙亮低聲道:「是我不讓他們走的,他們都簽了長期合同,我威脅他們賠違約金,才把他們給留下了。我想……」
我冷聲道:「你是想,多幾個人,先死的就未必是你了,對吧?」
趙亮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我也懶得去問他什麼:「把人都聚到大廳!」
我把服務員聚集起來,為的就是看看他們當中有沒有人被人頭煞奪體了。可是等我看到被聚在客廳里的幾個人之後卻大失所望。那幾個人除了精神狀態不怎麼好,身上連一點陰氣的反應都沒有。這就只能說明人頭煞根本就沒找過他們。
余琦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失望:「我們現在怎麼辦?」
「報警吧!這裡的屍體總得有人處理。」
酒店裡畢竟是死了人,不找警方就直接處理屍體的話,將來怕是後患無窮。現在我也只能先選擇報警了。
警察來了之後,趙亮就一直跟著警察忙前忙后。我把余琦叫到一間客房裡:「我衝進你房間之前,你都看見什麼了?」
我這麼問余琦,是因為我敢肯定,我追的那道黑影絕對不是人頭煞。當時人頭煞很有可能正在余琦隔壁的房間殺人,我們出門之後,它才從我們背後跟了上來。我必須弄明白,在余琦房間里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余琦差點哭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斷斷續續的說道:
我睡著之後,忽然聽見衛生間的門在響。等我睜開眼睛,卻看見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門縫裡露出來一隻圓滾滾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不放,眼睛後面就是黑漆漆的一團,什麼都看不清。
我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
我看見一個差不多和人一邊兒高的春天娃娃從裡面走了出來。我看見那個娃娃在笑,就像人一樣在笑。它走到我邊上,掀著床單,一點點的蓋到了我身上,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很重的東西給壓住了,想動都動不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眼看著它的臉離我越來越近,還對著我笑了一下。
等它用毛巾把我的臉蒙起來之後,好像還在我身邊坐了一會兒,我感覺它是在穿我的衣服……再往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反問道:「春天娃娃?就是倉庫里那些?」
余琦指了指桌子:「對!那是酒店的吉祥物。綠苑酒店主打的是環保和原生態,我們也就定了一批叫『春天娃娃』的吉祥物。那邊桌子上就有一個。」
我轉頭看過去,桌上的春天娃娃和之前在倉庫里看見的大號娃娃一樣,就是仿造非洲土著做成的娃娃,外表上是褐色的皮膚和綠色的草裙,頭髮也是綠色的毛線。
春天娃娃和人頭煞是兩種不同的陰物,按理說,它們應該各行其是,可是他們卻偏偏在同一時間,迫不及待的向我們下了手。這不符合常理!
人跟鬼斗,其實就像人與人過招一樣。在不了解對方的底細之前,往往會互相試探幾個回合。我以前遇上的鬼魅也差不多都是這樣,一般都是出來嚇你幾下,試試你的深淺。他們在酒店裡還有十幾個人的情況下,忽然對新來的人下手,只能證明一件事兒--酒店裡還有一個更可怕的陰物。
這就像是叢林法則,叢林中的頂級獵食者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外出覓食。春天娃娃、人頭煞,在它眼裡不過是只配吃蟲子的小獸,所以它才允許那些低階獵食者在自己的地盤上覓食,但是卻絕對不會允許它們觸碰自己的獵物。酒店裡的人,應該就是被它打上了標籤的獵物。所以,春天娃娃和人頭煞才會拚命的去爭奪新來的食物。
如果我的推理成立,那麼酒店裡就至少藏著三個陰物。帶走老藍的,才是陰物中真正的霸主。
「項開,你能把鉤子收起來么?我看著害怕……」余琦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看著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鉤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這把鉤子叫亡命鉤,是我三叔傳給我的兵器,整個鉤子全長一尺半,彎鉤是五段連在一起的半燕尾形三角鐵,兩邊都開著刃,後面才是鉤身和手柄。乍看上去,鉤子就像是一條炸起了背鰭、躬身蓄力的蛟龍。
亡命鉤用鬼血開過刃,煞氣奇重。我第一次看見亡命鉤的時候,甚至不敢動手去摸,也難怪余琦會害怕。
我剛把亡命鉤重新掛到藏在背後的鉤子鞘里,趙亮就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到我跟前:「項先生,這位警官想和你談談。」
我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他卻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沈旭,是負責這件案子的刑警。」
「項開!」我不動聲色的跟對方手掌輕輕接觸了一下,立刻感到對方手上真氣的波動。這個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