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到林晉離開了，溫熙主僕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紫絮有些不明白林晉的想法，給溫熙換了一杯熱茶，這才低聲道：「老爺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怎麼突然就想要撤換府中的人手？」

溫熙心中也有著一些疑慮，不過這些話都不好對紫絮說。

紫絮轉而又興奮起來，「不過這樣也好，這後院之中有些人也該吃吃掛落了！太太，既然老爺給你面子，不如趁機就都換上放心的人手吧？」

溫熙被說的心動，想了又想讓紫絮去列了個名單，然後圈圈畫畫直到用午膳的時候都沒有確定到底要撤換多少人。

用過巫山，她躺下休息了會兒，等到醒過來只覺得額頭上都有了一層細細的汗水，如今天氣漸熱，她讓你紫絮準備水洗了下，另外換了一身衣服，這才下定決心把需要撤換的人的名單都圈了起來。

「這一家，就直接一起『恩典』給林起，說是看他們平日裡面關係好，正好林起回去以後也算是當『老爺』的人了，身邊不能少了伺候的人。」溫熙圈起來的那一家正是門房中的張德順，平日裡面巴結林起的很，林起有什麼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私下交代他的。

至於張德順家的那位，正是在後院管著採買這一塊。油水豐厚不說，還時常欺壓一些丫鬟，廚娘。溫熙暗暗告誡過她幾次，然而她依然如故。大錯不犯，每每踩著溫熙的底限。

溫熙跟她發火就顯得自己小氣了，可是不發火，這人就如同一隻蒼蠅一般，總是噁心著她。

張德順家還有一個女兒，叫做萍兒，就是林欣出事前伺候她的丫鬟之一。

除了這一家之外，溫熙還另外圈出了幾個後院中年齡漸漸大了，心也跟著野起來的丫鬟的名字。零零散散算下來，府中除了她陪嫁帶過來的那些人，竟然要撤換一半左右。而這些人選定了下來之後，她才舒了一口氣。

到了晚飯的時候，林晉就讓前去書房幫忙的紫絮傳話，說是公務繁忙就不去後院吃飯了，順便還讓紫絮帶回來了一張字條。

那上面還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溫熙已經圈定的張德順，而另外一個則是粗使負責前院洒掃打水之類粗活的小廝陳天亮。

看起來，林晉這次真的是要大手筆一番了。

溫熙心中有數的同時，又想起了之前的懷疑。這，算不算是徵兆之一呢？

又隔了幾日，林府裡面徹底熱鬧了一番，不管是哭求著不願意走的，還是到處托關係想要留下來的，那些圈定的人都為了留下來而努力著。

最讓溫熙為難的人，則是林起。

林起沒有去找林晉這個遠房親戚的男主人，直接跪到了溫熙的後院門口，口口聲聲稱：「太太，小的沒什麼本事，只是知道我是林家的奴才。主人給了體面才有了我這些年的臉面，若是主人覺得我之前做的不對，哪怕是留著我做些掃地、劈柴、打水的粗活也好。奴才不願意走，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最後這句話聽得溫熙渾身發抖，滲的不能行。

他這麼堵著門口，溫熙也不好真的就讓人把他趕走，只能讓常嬤嬤帶著兩個粗使的婆子去勸。畢竟，林起可是「恩典」之下讓他衣錦還鄉的人。若是最後鬧了個難看的話，真的難看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常嬤嬤也是一肚子的氣，帶著人正想著到時候嘴巴一堵「勸」進小屋裡面再說，卻沒有想到林晉回來聽聞了這邊的變故直接就抬腳到了後院。

「林起，讓你回鄉是我的想法，你跟著我也這麼多年了，既然口口聲聲說忠心耿耿，那我讓你回鄉且幫我守著林氏一族的族地，難道你連這都做不好？」

林晉一臉怒色，想到溫熙堂堂主母竟然被個奴才堵在院子中，心中就一團火燒了起來。他不怪溫熙處事手段過於柔和，怪只怪「林晉」之前究竟有沒有真的把溫熙放在心上尊重。

不然，一個奴才怎麼敢這麼大膽？！

想著他一腳就踢了過去，「怎麼著，老爺我現在用不起你了？」

林起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著說著就直接動粗，心口被實實在在踢了一腳，立刻就撲在地上。

「老爺、老爺，奴才捨得不你……」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膝行到林晉的腳邊就抱了上去，「老爺，小的從十歲開始就在老爺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了，小的捨不得老爺。」

他哭著嚎，林晉又踢了他一腳，這才皺著眉頭道：「要是老爺現在就指使你不動了，那你這個人，老爺我也用不起了。常嬤嬤給他拉柴房去，讓他好好想想究竟是體體面面的回鄉，還是讓我直接捆了他打個半死丟出去了事！」

「老爺，小的到底哪裡做的不對……嗚嗚嗚……」林起再沒有機會說話直接就被常嬤嬤並兩個粗使婆子架住，然後堵了嘴巴拉走。

別看他是一個男的，也架不住三個婆子力氣大，加上還有其他熱小廝跟著幫忙。林晉看著人被帶走，這才拐進了院子中，吩咐紫絮幫她拿了乾淨的衣服換上。

溫熙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這事兒，林晉本身的意思是和風細雨的就辦下去，最好不要讓人太議論。其他人都是順帶的，只有這林起是重中之重。偏生還就林起給鬧了起來，她起身接過了紫絮手中的衣服，親自幫著林晉換了。

「老爺，這事兒是我沒辦好！」

「說什麼呢。」林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林起……這樣也好，有他當出頭羊，其他心中有點想法的人這會兒也就安生了。」

林晉說的沒錯，之後那些小風波都平靜了下去。溫熙下午的時候利索的把所有人的銀子都發了下去，而接下來就是城中兩個風評比較好的人牙子帶著符合條件的人進了林府。

一個是張姓的寡婦，收拾的乾乾淨淨，人看著格外的爽利。一個則比張寡婦大上一些，看著和氣的很，人稱桑大嫂。兩個人先是上前跟溫熙和林欣行禮，溫熙客套了兩句，這才讓他們帶人上來。

溫熙坐在前院庭院的正中，林欣就安靜地站在她身邊。這些天家中的變動她不是不知道，之前略微在溫熙跟前表達過的，做事不是很用心的兩個丫鬟也趁著這次被調走了。

如今，她就要首次觀摩，甚至參與古代人口買賣了。

林欣低頭，一雙眼睛卻忍不住朝著那些魚貫而入，站成兩排的小姑娘身上瞧。那些看起來小的才六七歲，大的不過十歲的小姑娘都有一張白凈的臉，身上的衣服雖然打著布丁，有些可能還不太合身，不過都是乾乾淨淨的。

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這八個女孩是張寡婦帶來的，溫熙依次問了她們幾個問題，林欣在一旁聽著，有幾個吐字清楚，說話也很有條理。有幾個就有些畏畏縮縮，就連眼神也躲躲閃閃的。

「你可有喜歡的？」溫熙轉頭看林欣一臉專註地看著下面的女孩，露出了一絲笑容。她之前跟林晉說這個庶女該學著管家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林欣睜大眼睛看著溫熙，一副不知道什麼意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