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葉盛頗為氣結，正待再往下說，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門外就響起了林雲青和林璃的聲音。林雲霄聞言面上一松，看了一眼葉盛才道：「進來吧。」

林璃未曾想到屋中還有旁人，進門之後先是一愣，認出來者之後這才連忙屈膝行禮。

「阿璃見過葉伯伯。」

葉盛點頭，道：「不錯不錯，阿璃轉眼也這般大了。你在蘄州之事我也聽人提過，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林兄後繼有人啊！」他說著轉頭看向林雲霄，見林雲霄面帶微笑看著林璃，就知他對這個嫡長女的看重。

然而想起家中葉槭所求，他心中又是一苦。

讓林雲霄收了藍心的事情還未辦妥，這要再提及他愛女的婚事，他會不會就這般被人從武侯府中生生趕了出去？

因為林璃和林雲青的到來，葉盛把未說完的話給忍了回去，連著葉槭的婚事也沒有提上一句就匆匆趁著夜色離開了武侯府。等到讓人送他離開，林雲霄站在院門口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兩人，道：「阿璃今日出遊，可是有事？」

林璃見他先問這些，臉上立刻露出笑容，道：「一切皆好，此時與姑母來父親處，乃是為了……」她說著看下左右，見並未旁人，依然還是壓低了聲音道：「藍心公主。」

林雲霄一愣，卻並未多話，反而示意兩人跟著他回了書房。

書房內，茶香繚繞，林璃把之前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林雲青這才把祭出本命蠱也解釋了一遍，所謂本命蠱，就是跟宿主之命息息相關的。宿主若死，本命蠱則死。本命蠱死，則宿主不能獨活。

本命蠱本就是宿主心血養成，生死相關，禍福相依。若是祭出了本命蠱，先是本身控蠱的能力大損，后則有損壽命。更是把一己生死交由他人之手掌控。

藍心的誠意可謂是十足。

然而林雲霄聽著卻是慢慢皺起了眉頭，林璃先是疑惑，繼而也跟著目露冷光。林雲青心中不解，此時也慢慢停住了解說。

「此女，心機頗深。」林雲霄這才開口，見林璃若有所悟，林雲青依然不懂，這才嘆息了一聲道：「事關你自身，你怎麼如此遲鈍？阿青，你與她同時巫蠱師，她既然可以祭出本命蠱，那你呢？」

林雲青這才渾身一震，露出明了的神色。

她原本只覺得若是藍心祭出本命蠱，那麼武侯府的大麻煩也就隨之煙消雲散，卻沒有留意到此舉背後存在的對她的殺招。同時巫蠱師，藍心可以祭出本命蠱，那她呢？

縱然她是周朝人，縱然她出身武侯府，若是她不祭出本命蠱，甚至不主動祭出本命蠱，都可被人解讀為不忠！

林雲青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半響才神色猛然一松，起身道：「若是能換取武侯府安寧，我願……」

「閉嘴！」林雲霄一聲吼斷了她的話，半響才道：「安寧不是這般換來的！」

林雲青被喝止，卻沒有半分惱意，反而動容地看著林雲霄，「大哥，當年你就護我十多年，如今……」

「如今我一樣能護住你。別忘了，我林某人還是堂堂武侯爺，百勝將軍，手下雄兵數十萬，豈會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巫蠱師。」林雲霄猛然起身，雙眼之中帶著煞氣。

長輩都已起身，林璃自然不能安坐。她跟著起身，扶著林雲青，低聲道：「姑母此次又想錯了。」

她嗓音清麗，聲音並不高，卻讓林雲青一愣，連同林雲霄都看了過來。

「我如何想錯了？」

「姑母是想，你以一己之身保全武侯府，讓武侯府遠離藍心所引起的災禍。然而，藍心此舉是為了拉武侯府一起墜入泥塘嗎？」林璃反問，林雲青一愣，繼而苦笑。

「是了，她是為自救。她是投誠，卻也是要挾。」本命蠱，藍心定然是要祭出的，但是在祭出的同時，她也要挾了武侯府一把，讓他們為了林雲青而按照她所想的去行事。

若是武侯府不在乎林雲青，那她……她也不過是一樣祭出本命蠱罷了。

「殺北辰澈！」

林雲霄一語道破了藍心最終所想，半響才露出一絲冷笑。「北辰澈死，則她生命無憂，則阿青無憂。」辰國隨意巫蠱為國之道，然而真正懂得巫蠱之人不過百，而巫蠱師本命蠱只說，除皇族之外更是只在十數人之間流傳。

藍心此舉正是想要借武侯府之手，誅殺北辰澈。

「此女心機頗深，若是如她意……」林雲青皺眉，「大哥，若是如她意，只怕她日後還要鬧出是非。此女……」說到此處，她目光微微閃動，帶著林家人那種特有的殺伐果斷：「不能留！」

林雲霄緩緩點頭，而林璃思索片刻才又道：「父親，姑母，縱然要殺她，只怕一時半刻也是做不到的。她若莫名死在武侯府，怕是會引起猜忌……」

藍心也正是料到了如此，這才敢這般試探的。

「不若就接受她的提議，收了她的本命蠱。」

「這？」聽林璃這般說話，林雲霄和林雲青皆是一愣，然後林雲霄片刻之後就露出笑意，「阿璃所言不錯，區區一個女子，這般小小心思，難道我林雲霄還懼怕她不成？」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林璃和林雲青身上，思慮片刻之後才開口：「既然如此，就由阿青收了她的本命蠱……」

「大哥，我不要。」林雲青緩緩搖頭，「此女若是掌控，必然是武侯府一大助力。」她說著看向林璃，然而林璃也搖頭，林雲霄微微蹙眉，林璃知他也不願如此，就試探著開口：「若是把此女生命系與弟弟身上？」

林珏？

眾人一愣，林雲霄才道：「此事我自會考慮。」

無論朝堂之上有多少的明爭暗鬥，武侯府內外又有多少的是是非非，然而時間卻是不會為此停頓的。林璃隨同林雲霄回京時已經是臘月初，幾日忙碌、會友，轉眼也就到了年底。如今武侯府內愈發的熱鬧起來，年前的節禮往來皆是周朝各處林雲霄好友或者是下屬所提前送來的。

全國各地的特色物件皆送來不少，林璃這邊也收到幾個遠嫁的好姐妹送來的東西。自從那日靈泉寺賞雪之後，她就閉不出門，有關藍心的事情她也再沒有提及過半分。這讓藍心在榮心齋中各種煎熬，卻也漸漸老實了下來。

「姐姐。」此時外面卻是響起了林珏的叫聲，度過了變聲期的他此時比以往更是熱鬧了三分，還未進門就大聲叫著，連帶著如蕊等人也跟在他身後低聲勸著他慢些，不要把寒氣帶入了房中。

林珏這才慢了些，等到在外間脫下了斗篷，渾身都暖了這才進入了偏廳之中，看著正低頭練字的林璃露出笑容跑過去，「姐姐！」

林璃抬頭看了一眼，見他身後林琮沉穩，就笑著點頭，這才伸手點了林珏的鼻頭一下，道：「書院放假，你這幾日可玩瘋了，帶壞了阿琮，看姑母怎麼罰你！」

林珏嘿嘿一笑，卻是曖昧地看著林璃不說話。

見他如此，林璃這才放下左手中的筆，過去一旁銅盆洗了手，一邊擦拭一邊道：「出去可是遇上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