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璃深深吸了一口氣，隨著他沿著小路往軍營的方向走去，這才低聲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似乎有人對我說過，與我朝不同，辰國擅長巫蠱之術，最會迷惑人心。之前在城牆之上，我見父親面無表情，不見生機，彼此對陣時反應甚是木然，就懷疑他是被人用巫蠱之術迷惑了心竅。」
「阿璃你記著，巫蠱之術迷人心竅的樣子其實很容易分辨，正常人能說會笑，縱然是心思內斂，總歸會有一些情緒表露在外。而被迷了心竅的人，就如同是旁人手中的木偶一般，你提一提手中的線，他才會跟著動一動……」
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依然是那個模糊的面孔，跟當初她記起蛇滅門的味道時一樣。當時林璃顧不上細想，如今仔細回憶起來，仍只覺得頭疼欲裂。
「阿璃。」葉槭的一聲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索，他沉聲道：「這些總歸會想起來的，我先帶你去見林將軍。」
「是，你說的沒錯。」林璃帶著感激的笑容，若不是葉槭箭術極好，她之前那貿然提出的計畫還不知最後會如何呢，而且現在也不是回憶往日的好時機。
她收斂心神，提起精神跟著葉槭入了軍營，裡頭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受傷的士兵皆在此處接受治療。兩人避開那些士兵，直接來到深處一個小院子之前。
葉槭出示了令牌帶林璃進入，一進門，林璃就聽到父親林雲霄的聲音——
「辰國十一皇子乃是探花甯哲！此消息需儘快傳入京中，避免打草驚蛇……」
【第二章巫蠱發作難解除】
葉槭和林璃的進入讓林雲霄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葉槭看了下左右，等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后，才上前一步道：「林將軍，甯哲的身分已經確認了，京城如今已經肅清乾淨。」
一旁的李尚彬有些錯愕地看了看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半晌才幹巴巴地冒出了一句話，「所以，甯哲真的是辰國的十一皇子？」
葉槭緩緩點頭，「而且在收網之前，他就得到消息逃了出來，如今怕是已經潛入蘄州境內了。」說到這裡，他略微頓了下，看了一眼一旁的肖必然，「若是他想要就此回辰國，邊城周圍是必經之路，還請肖大將軍下令加強戒備。只要他人還在蘄州境內，對於辰國來說就是一種壓制。」
辰國皇子不少，十一皇子雖然只是諸皇子之一，然而能夠動用辰國潛伏在周朝多年的勢力，可見他也是頗受重視的。能夠以此來牽制辰國軍隊的話，對於周朝也是好事。
肖必然點頭，看了下屋中的人，轉身出去下令。
林璃這才從葉槭的身後站了出來，看著消瘦、憔悴了許多的林雲霄，半晌才低聲道：「父親……」
林雲霄緩緩點頭，胳膊上綁的繃帶此時已經被滲出的血液染成了暗紅色。他伸手示意林璃過去，安靜了會兒才道：「京城之中……」
「父親放心，京城一切安好。」林璃咬唇，又補充了一句，「母親、二妹和弟弟都好，家裡一切都好。」
林雲霄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林璃的額頭，低聲道：「讓你們受苦了。」
本來是演給京城上下看的一場苦肉計，就等著有心人落網了，沒想到最後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他雖然才清醒沒多久，卻也弄清楚了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事情。如今聽到女兒說家裡一切都好，這才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他明白，若不是今上對他還有著幾分信任看重的話，此時他根本就不可能在蘄州看到林璃，更何況，陪在林璃身邊的人還是葉槭。
這麼想著，林雲霄的目光就落在葉槭的身上，「之前武侯府有勞葉將軍照應了。」
「這都是我應當做的。」葉槭點頭，眉頭微皺，「此時並非敘舊的好時機，林將軍可還記得之前的事情，為何……」他說著看向林雲霄，「為何林將軍會成為辰國駙馬？」
林雲霄皺眉，卻不是氣惱，而是在認真的回想。「那晚炸營，一切順利，我卻不慎受傷被辰國所抓。之後的事情，我大約有模糊的記憶，卻不大清楚。」
「是巫蠱之術。」林璃果斷地說：「父親怕是受傷，心神失守之時中了招。」
「巫蠱？」李尚彬開口，「我聽人說過，辰國那邊擅長巫蠱之術，聽聞都是養蟲子的？」他說著看向林璃，「真的能用蟲子控制人？」
「看父親的情形，怕是真的了。」林璃邊說邊看著林雲霄，「我只記得巫蠱之術可以用一瞬間的劇痛來破，之後該如何做……就不知道了。」
「無妨。」林雲霄倒是比在場任何人都放鬆，「你們派兵看著我就是了，一旦我有任何的異動……必要的時候，格殺勿論。」
「父親！」林璃聞言忍不住出聲，然而林雲霄一眼掃過去就阻止了她要說的話。
「阿璃，若是我完全被控制，失去了心智，與其活著，倒不如死了乾脆。」林雲霄這話說得很是平靜，卻讓在場所有人以及剛剛進來的肖必然皆心中一凜，意識到了他這位周朝的將軍究竟有如何的風骨。
「比我預想的還要難。」甯哲皺眉，躲在樹林的灌木叢中看著邊城巡邏的士兵，又看了一眼身邊狼狽不堪的張雲貞，沒有一絲的憐憫之情，「看起來，之前那場小勝並沒有讓肖必然放鬆警惕。」
「也許，是林璃提醒了他們……」張雲貞咬牙，低聲提醒甯哲。見他眉頭一皺，連忙往回縮了下避開他的眼神，然後才低聲道：「你不要小瞧了她……」
「我從來沒有小瞧過她，倒是你，不要忘記前車之鑒。再因為兒女私情把目光只局限在她一個人身上，你父親的死就是教訓。」甯哲冷哼了一聲，往樹叢深處躲去。
張雲貞聽到他的冷嘲，臉色又蒼白了下，這才緩緩跟了上去。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都已經到這裡，距離辰國只有一步之遙，難不成就被困在這裡，前功盡棄？」張雲貞低聲問，隱下了心中的不滿，「我們再耽擱下去，說不定林……說不定邊城那邊的人就要出來搜尋的。如果你之前猜測的沒錯，葉槭和林璃兩人定然是預料到我們會緊隨他們身後到蘄州的。」
「安心，總會有機會。如今兩國交戰，他們不會有那麼多的兵力來搜尋我們，只能夠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防備我們越過蘄州邊城的警戒防衛之上。」甯哲說著回頭，再看了一眼戒備森嚴的蘄州邊城，半晌才道：「但是，交戰這種事情，就由不得他們了。」
「你是想……」張雲貞轉眼明白了甯哲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可是我們要等多久？打仗的事情可是誰也說不準的。再說了，辰國剛剛吃了敗仗……」
說到一半她連忙捂住嘴，忐忑地看了一眼甯哲，見他雖然神色陰晴不定，卻沒有對她動手的意思，偷偷鬆了一口氣。兩個人結伴前行，一路上張雲貞因為性格的原因在甯哲手中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總算是學乖了，或者說，表面上學乖了。
她看甯哲不說話，想了想才道：「乾等著總歸不是辦法，不如咱們給邊城這邊添點兒亂，也算是給對面的辰國軍隊一個進攻的信號？」
甯哲揚眉，看向張雲貞，半晌才道：「你想做什麼？」
張雲貞見他神色鬆動，暗自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裡可是蘄州，有很多草藥和蛇蟲鼠蟻的……」她充滿暗示性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