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是新的執行長助理喔！失敬失敬，你直接上樓去執行長辦公室吧。」
「可以嗎？」
「不然我幫你問一下。」
問誰？人事部的主管？該不會是徐振磊吧？他有這麼早來？
上司這麼早上班，那她以後怎麼辦？豈不是天沒亮就要起床？！
保全替她撥了內線，給她一個答案，「執行長讓你直接上樓。」
沈芯涵點頭，謝過了保全大哥，然後邁步走向電梯，帶著忐忑的心情，一路往上，每上一層樓，她的心跳就越快，臉的溫度也不斷的攀升。
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開除，沈芯涵不得不逼自己整頓紊亂的思緒，挺直腰桿，裝出一副很乾練的姿態。
但還有件事情困擾著沈芯涵。
不久之前，她才為了一雙鞋和徐振磊杠上，而他現在是她的上司，這層關係真的令她感到頭大。
所以當她抵達執行長辦公室門口時，在外頭站了好久，手怎麼也舉不起來去敲那扇門。
「你還要蘑菇多久才要進來？！」徐振磊的桌上擺著監視器，可以隨時觀看自己辦公室外頭的一切動靜，因此早就看見沈芯涵，見她遲遲不進辦公室，忍不住大吼。
突然被這麼一吼，沈芯涵連忙推開門，但因為太急促，腳底一拐，差點跌個狗吃屎，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她一抬頭，就被執行長辦公室那龐大的空間給震懾住了，她是小老百姓啊，無怪乎會被大格局給嚇到。
還有，徐振磊坐的那張皮椅很大，卻遮掩不住他的光芒，他給人一種非常沉穩、內斂的感覺，和上次與她搶奪高跟鞋時不太一樣。
那時，她覺得他就像是穿著名牌的惡棍，現在，他完全就是專業的商業鉅子，氣場強大得讓人有些懼怕。
沈芯涵又挺挺腰桿，生怕不夠專業。
「執行長好，我是沈芯涵……」
「英文程度如何？」
「還可以。」那是她比較強的項目。
「把這疊資料拿去翻譯，我馬上要。」沒抬頭，他只是淡淡的用手上的筆敲了下桌前那疊厚厚的A4文件。
一開始就給下馬威啊？
他錄取她，該不會真的是想公報私仇吧？
但即便是，她也不想逃避，上前取走了他桌上的文件，轉身走了兩步，就被他叫住，「上哪去？」
「我去……」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她的座位在哪啊？還沒去人事課報到，沒人能給她指點一條明路。
徐振磊指了指辦公室一隅的沙發，「就在那裡翻譯，你的桌子還沒搬過來。」什麼意思？該不會以後她都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吧？
「愣在那做什麼？」徐振磊終於抬眼看她，語氣有些不耐煩。
他從昨天忙到現在，因為前一任助理出了意外，暫代的助理做事情又不合他意，很多事他都得自己搞定，因此忙得團團轉。
他不希望找來的新助理又是一個樣，那樣他會很頭痛。
他是個工作狂，可以全天候工作也不厭煩，而且在感情受挫時，他更會把自己埋進工作中，藉以麻痹自己的神經。
昨天他提早結束行程，想著去李薇薇的生日派對遠遠看一眼就好，卻看見那樣的畫面……算了，別想了。
沈芯涵乖乖走到沙發坐下，打開那疊厚厚的文件，開始翻譯的工作，對她來說，翻譯不是難事，她讀的就是商用外語系，所以工作起來駕輕就熟，還有多餘的時間去偷瞄上司的一舉一動。
他低頭工作，專註力一等一，偶爾會蹙起眉宇，顯然有什麼問題困擾了他，但很快就舒緩，多半的時間，他的表情都像是在思考著某件事情。
感覺他好像發現自己在窺探，她又連忙把頭低埋，繼續努力執行徐振磊交付的任務。
很快的，她完工了。
接過她遞上的翻譯版本，徐振磊看了幾眼，就擱下了。
不滿意嗎？他的反應太淡然，讓沈芯涵一顆心忐忑不安。
「去幫我泡杯咖啡。」
「是。」她起身，走了兩步又轉過頭，「請問執行長，飲水機和咖啡在哪裡？還有執行長是要無糖還是加糖？要不要加奶精？」
「記下來，我只說一次，以後不要再問同樣的問題。」
他連珠炮似的開始交代，他喝無糖咖啡，每天要拿兩份報紙到他辦公室，還得把前一天有關於光耀集團投資的資料做出一份簡報，並且放在他桌上。
還有，他討厭在工作的時候有人發出聲音，不許問多餘的問題，他不希望被人打擾。
她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覺得他孤單，還同情他，看來他根本不孤單，他人生最完美的情人應該就是工作。
聽他講起來，她感覺他是個很難伺候的老闆……果然，這點很快得到了證實。泡給他的咖啡，他說要換成冰的，大熱天他不想喝得滿頭大汗，所以咖啡裡面得加些冰塊。
那幹麼不早說！
她端著咖啡走出辦公室，來到茶水間，想在冰箱里找冰塊，但上層啥也沒有，最後，她只得重泡一杯冰咖啡給他。
然後，下一份工作馬上又到。
徐振磊丟給她一大堆的文件夾，「今天把這些搞清楚，明天開始得進入狀況，不要等我吩咐才工作，我沒多餘的時間可以教育你，你得自行跟上我的步伐。」
這人是鬼，還是當她是萬能的，能在一天之內搞定新公司的一切工作細節？！難怪人家說職場如戰場，一進入就得全副武裝，才能過關斬將。
「有問題？」
「沒有！」她快快捧著那堆文件夾，折返那看似舒適的沙發。
此時此刻，她很想大叫「我不要長大」，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時鐘指向八點，已經是晚上，徐振磊還端坐在他的大皮椅上，一點也沒有要下班的跡象，老闆沒下班，部屬自然不敢離開位置。
中午吃了午餐後到現在他都沒再進食，沈芯涵自然也沒有吃晚飯。
她餓了，餓到想哭。
第一天上班就加班，還餓肚子，這老闆還有沒有人性啊？
其實徐振磊完全忘記她的存在，他一直在批閱文件，或跟人開會，滿腦子都是各項投資方案的利弊，沒有注意到時間，更沒發現沈芯涵還在他的辦公室內。
一抬頭，看見她一臉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翻閱他給的那堆資料，他有些詫異，「你為何還在？」
為何還在？他竟然問她為何還在？！
她只能苦笑，「執行長還沒下班。」
徐振磊這下知道原因了，他起身抓起西裝外套，舉步往外走，「下班吧。」
老闆是行動派的，身為下屬當然也不能像只烏龜，她連忙抓起包包跟著走出辦公室，外頭很暗，只有走廊上亮著一盞燈，對面的辦公室連一盞燈都沒有，下班時間一到，所有人早就作鳥獸散。
此刻，她又有徐振磊錄取她，根本是要報仇的想法了。
早早上班晚晚下班，以後她的人生該不會只剩下工作吧……
她在心底對著前方的背影喊，老闆，有沒有超時加班費啊！薪水的指數也得跟上爆肝指數才合理吧！
不然呢？她又不是來做慈善義工，要朝第一桶金邁進，薪水是主要的來源啊！但，沈芯涵根本敢怒不敢言，說一句難聽的，就是沒種。
跟著踏進電梯，氣氛有點悶，她低著頭，他看著前方，電梯白鐵門板太亮，就像一面照妖鏡，讓他可以把她全身上下看得清楚透徹。
「你的鞋……」
「怎樣？！」關鍵字一出，她一瞬間以為他要翻舊帳，語氣很沖。
徐振磊一愣。
她則不解，他幹麼那麼吃驚？
「我只是要跟你說，你的鞋開口笑了。」兩句話清楚表達了他的意思。
沈芯涵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果然，鞋底開了一個口，剛剛她跟在他後面太緊張，根本沒發現。
好糗！熱氣從她的身體一路燒到耳根子，如果地上有洞，她肯定會鑽進去的。任由電梯下降，他們再無對話，一直到一樓，門開了，她簡單丟下一句「再見」便快速的踏出電梯，門再度關上。
沈芯涵鬆了口氣，緩步往外走，朝捷運站方向前進，但中途，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向她靠近，然後車子停了下來，車窗搖下。
徐振磊坐在駕駛座上，「上車，我送你回去。」
為何要送她回去？他是老闆，送她這小助理回家像話嗎？
她連忙搖頭，「不用了，我肚子餓了，要先去吃晚餐。」
「上車。」他很堅持。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