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次別離
「你說什麼？！」可可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陳言，她眼中同時還帶著一種憤怒。
「我跟你說的很清楚，這條小土狗受了重傷，也活不了幾天，不如殺了算了，能吃好幾天呢！」陳言看著趴在可可身後的灰毛狗，瞪了它一眼，結果這狗並不多害怕，躲在可可身後，時不時看他一眼。
「真想不到你居然吃狗肉！」可可護著灰毛狗，眼神堅決，「不行，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吃了小灰！它救過我們的命啊！」
「我們人吃的都還不夠，你居然還要養條狗！」陳言心說，這個時候感情用事會害死人的，看見可可很委屈地摸著狗頭，他心裡一軟，解釋道：「你也看見了，外面行屍好像盯上我們了，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樓下的鐵門一直咣當作響，甚至讓人擔心他們隨時都可能衝上來，不過可可依舊堅持著：「你看它也吃不了多少，大不了就我那一份分給它吃嘛……」
「你這丫頭……」陳言也懶地勸了，心想算了，先養著吧，狗肉也能救急呢。
可可見陳哥哥不再反對，悄悄遞過去一塊壓縮餅乾，低低地說：「你別生氣嘛！」
這不合時宜的少女心讓陳言很不爽，別過頭去：「留著給狗吃吧，素的我吃不慣！」
「不吃拉倒！」可可的關心轉移到狗身上了，看了看它腿上的血跡和傷口，就去找東西幫它包紮，自顧自捯飭一會，又去幫它按摩，「你這小東西，傷的這麼厲害，疼不疼……」
「哎，你要不要幫我也按按，你看看我這肩膀是不是腫了，疼的很……」陳言反手去摸自己肩膀，卻怎麼都夠不著。
「真的嗎，我看看——」可可扒拉他的肩膀看了一會，「好像沒腫啊……」
「就那就那，上次出去不知道被什麼給撞著了，一直疼到現在。」
「要不我幫你按摩一下？」可可問道。
「謝謝了，對對，就那……恩，稍微重一點……」陳言舒服地直哼哼，莫名地對小灰眨眨眼，「可可啊，我這後背也不舒服，要不順帶著也……」
「是不是腰也疼的厲害啊？」
「對對，哪哪都疼的厲害……哎呀——」
「你想得美——」
……
出乎意料的是，幾天後，沒有經過任何專業處理的小灰再次站了起來，就是走路的姿勢有些彆扭。它跟可可的關係相處地非常融洽，對陳言倒是有些戒備心。想想也是，畢竟陳言差點捏碎了它的蛋蛋。
陳言也沒真的想去跟小灰爭食的打算，畢竟他們的存貨還是足夠三張嘴的，即便如此，陳言還是要再次出去一趟，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為什麼還要出去？我們吃的還很多啊！」可可看著站在窗前的陳言，有些擔憂地問道，雖然樓下行屍已經散去不少，可是她不想兩人再次身處危險，至少不應該是這幾天。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在擔心我？」陳言回頭，故意問道。
「我是擔心自己！上次不是差點出事嗎？」可可覺得氣氛不對，立刻看了看狗，「多虧小灰的出現才……」
陳言一陣無奈，說：「放心好了，這次我自己去，很快就會搞定。」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現在出去？」
「小同志，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嘛！」
當然不像陳言自己說的那麼輕鬆，面對行屍和未知世界，恐怕誰都不會那麼容易搞定。
這次他的收穫很少，便利店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帶回去了，基本上都被闖進來的行屍給污染了，而其他居民樓和商場，都被行屍給霸佔了，要想獲取更多的資源和食物，只能等待運氣降臨了。
陳言情緒不高地回到家，可可學著他一貫的口氣勸道：「小同志，看待事情還是要樂觀的嘛！」
「哎，我說你這丫頭片子！」陳言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做狀要去掐可可，灰暗的心情也掃去不少。
小灰如臨大敵地看著他，深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陳言當然不會胡鬧，外有行屍盯著，內有丫頭作祟，他忽然覺得自己多了些責任，嚯，真該死，在這個隨時都會喪命的世界，他自己都保護不了，難道還要生出責任感來？但是有些事一定要做啊，不論在到達它們的道路上有多遠。
「我殺人了！殺人了！」
可可跟陳言聊著聊著，竟然靠著沙發睡著了！此時不知做了什麼噩夢，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小灰，小灰像是被拽疼了，想要躲開。
陳言看看這個小女孩，先把小灰放在地上，然後把可可抱到房間里，輕輕地關上門，暗自搖頭，她還只是個孩子，真的能在這樣一個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嗎？
他無法確定，甚至都不能確定自己能夠活幾天，誰又知道該做些什麼？誰來教他？那些救援的人在哪？
面對這場突然起來的災難，無數人都無法倖免，他能活下來已是足夠的幸運，還能再要求更多的嗎？對於浩瀚無窮充滿著無數未知的宇宙來說，別說是一個人，就是這顆星球都顯得渺小無比。
陳言腦海里思緒萬千，房間里的可可還在低低說著「不要吃我」的夢話，他輕輕搖了搖頭。
「汪哦——」小灰沖著發愣的陳言低叫一聲，又害怕被罵似的，乖乖趴在了地上。
這次陳言倒沒有怪它，反倒說了句很奇怪的話：「要是你能照顧她就好了。」
話一出口就覺得好笑之極，它怎麼能照顧人呢，可可還得照顧它才是，每天都生怕它餓著！
不管這個世界是不是走到了末日，地球還在公轉，時間也未曾停下，兩人又幸運地活過了兩天。陳言依舊要出門，這次可可沒有問為什麼，而是選擇和他一起出去，用她的話說，要和哥哥共同戰鬥。
陳言也沒有反對，只能慎之又慎，寄希望於她能在直面行屍的過程中迅速成長勇敢。行屍向來是勇敢一往無前的，它們在面對女人甚至是小孩時都不曾停留，因此，可可也真正地解決掉了一隻想要吃掉她的行屍。
陳言耐人尋味地看她一眼，這回她表現地很英勇，不像上次那樣怯弱，只是，很快地，他就看見可可扭頭乾嘔幾下。他想要過去看看，卻看見可可一伸手攔住他，示意自己可以的，她在一點點克服。
收穫不多，但是兩人的關係倒是融洽不少，對於陳言來說，心中的複雜又多了一分。
回到家后，可可興奮地整理著得到的食物，陳言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時不時答上一句。
「可可，你先坐下，哥哥想跟你說幾句話。」陳言裝作無意地拍拍沙發，小灰嚇地立刻離他遠了一些。
「你說吧，我這兒正點東西呢，火腿腸又加一包，速食麵三袋，雞蛋，咦，還有雞蛋呢！可惜都是生的，要不然煮麵加個蛋可美了！跟你說啊，我最喜歡吃煮的速食麵了！當然，還要加火腿……」可可一邊往冰箱里放東西一邊回味不已，只可惜現在連個熱水都沒有，隨即興味索然。
「今天是幾號來著？」陳言去翻手機，手機早就沒電了。
「記不住。」
「咱們認識也十來天了吧，是這樣，這些天我對你確實不太友好，有些凶，這點我檢討。」陳言說道。
「呀，有些不對勁，陳哥哥，這不像你的風格呢。」可可的性格本是活潑的，雖然遭遇了生死災難，可經過十多天的時間，她的少女心性總算又回來一些，這也是陳言樂於看到的，她看了一眼陳言，也沒在意，繼續清點吃的，「這西紅柿再不吃就爛了，今天我們就把它給吃了，一人一半！你不準欺負我！」
「那什麼，可可你先停下來，我有話跟你說……」陳言眼神飄忽，不再看可可，甚至看向小灰時也心不在焉的。
小灰發現一向氣勢洶洶的男主人今天蔫了吧唧的，莫非有什麼陰謀？
於是小灰學著男主人直愣愣的表情瞪著他，男主人愣是沒反抗！小灰覺得自己要翻身做主人了！於是乎，小灰變本加厲，它一步步靠近男主人，用自己的頭去蹭他，一下，兩下……
「其實有些事對你來說確實太殘忍了，但是沒辦法，這個世界已經成了這樣子……不是我非要逼你殺行屍，而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你得自己去面對。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最終都要去面對它，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這些道理，你說是吧？」陳言問道，可是他依舊不敢看可可。
「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見這個世界坍塌了，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醒來后我發現這不是夢，都是真的……你也不要我了，是嗎，陳哥哥……」可可像是自言自語，依舊沒有停下手裡的活。
聰明如可可，別離依離別。
「可可你……」
「我們的食物還很多，可你依舊堅持去找吃的，每次你一個人站在窗前發獃，悶悶不樂，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想離開我，可是你又心存愧疚，所以就去冒著危險找很多很多吃的，所以就天天幫我練習去面對很多很多行屍……可是我不想去面對……」可可突然抬起頭看他，眼中噙了淚水，卻忍著不落下，她發誓不再輕易哭泣的。
陳言沒有否認：「你明白我的心思就好，我得去找胖子，他是為了我才……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南城看看，我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丟下你確實很不公平，可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再說，你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呆在家裡總會安全些……屋裡有很多吃的，我不要都留給你，說不定再過兩天就有軍隊或者紅十字會來救援呢，如果我看見救援人員的話，會告訴他們這裡還有人……」
救援？天知道會不會有救援，他也考慮過帶上可可一起出發，可是危險太大了，總不能因為自己就連累可可，隨時都可能被行屍吃掉吧！陳言終於下定決心，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可可，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看著她的眼睛，就狠不下心了。
陳言無言地收拾背包，他沒帶多少東西，只要背上包，下樓幹掉路上可能遇到的行屍，然後上到他昨天搜尋到的一輛汽車上，就能離開了。
可是他的步子還是慢了下來，他輕輕攬了一下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孩，難以說再見。
因為這次分別，難以再見。
他走了。
她沒有送別，也沒有哭泣，她只聽見了行屍磨牙，在外面遊盪著。
那聲音，像是行屍在外面叩擊大門，還是要一個人面對是嗎？
她想呼喊，可是發不出聲音。
即便是孤獨，再次無助地面對恐懼和死亡，她都要一個人堅強勇敢地面對，這是爸爸以前教過她的，就是剛剛走的那個救過自己的人也是這麼教她。她懂，可是她不想。
砰——
輕輕的聲音，行屍終於來了！
可可轉身拿著一根長長的棍棒，她要打爛那些想來吃她的行屍。
一聲，兩聲，一聲，可可聽著很熟悉，就連小灰也跑著蹲在了門前。
打開門，當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可可的肩膀不停地聳動著，她不想哭，可是那豆大的淚珠卻吧嗒一下掉落在地。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捨不得離開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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