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江城是個一流二流城市不好說,但近年的房地產發展是有目共睹的,那個什麼全國房價調查出來江城竟然居高於深圳上海等地可把全國人民都震了一把,據說,還會持續升溫,所以,在江城投資房產還是很穩妥的。
所以,發現章家有個陌生男人不時帶人去看房,溫燕母親溫太太頗留了一把心,再由溫燕打聽得章清玄要賣掉房產——也是,一個勞改犯,剛放出來,還不知道怎麼出來的,能有什麼錢?不賣掉房子怎麼生活,怕是工作也不好找吧?只是章清玄的獅子大開口把母女倆驚了一把,溫太太還破口大罵了一通,說章清玄窮瘋了想錢瘋了。按照溫太太的意思,那破房子給一百萬都是多的,還是看老鄰居的情分接濟給的,要不然七八十萬都嫌貴,一個勞改犯還挑剔什麼世道啊?
溫太太很是感概氣憤了一番。當然,這些都是對自己女兒說私房話,對外溫太太形象一向溫厚純品。
「三百萬」被兩母女當成了笑話時不時拿出來說笑一番,也限於此。可不久溫燕間接得了王楠信息,又得了「城規管」的朋友肯定,溫燕的心又活泛開了。
她自認也不會認死理就非要買章清玄的房子,附近也是有房子出售的,價錢也是相對合理,可是,那都不在「主線」上啊,在「主線」上的,除了章清玄沒其他人出售。人家不是老少一家住著沒買的理由,就是跟她一般心思:等拆遷。我不住,還能出租呢,反正房子放著也不會貶值,幹嘛賣?於是溫燕的選擇就變得了極有限。後來也不知道哪個口疏的傳出了消息,大家都知道這一帶要拆遷了,原本要賣的也不賣了,就等著分房、分錢,溫燕連有限的選擇也沒了。
溫燕其實想打友情牌的,但章清玄大概真窮瘋了,死活不撒口,她無可奈何,想入手其他房子吧,又始終有「第一印象最好」的心理,後來聽說那地產經紀人帶人來看房,對方似乎有七八成意願了,就是「價錢太高了點談不下來,我覺著三百萬左右就差不多了」——似乎比開給她的三百萬還高出不少。溫燕當下就急了,此時小區已經開始流傳要拆遷的消息,她既怕章清玄按照給自己那價錢賣對方,那她還賺什麼啊,白打聽了;又怕章清玄得到消息不肯賣了,心裡都急瘋了。
其實近年來舊城區房價高升了不少,雖然參差不齊,可按照高水平一點的三萬or三萬五一平方,章家那房子有七十多平方,也不是虧大多,所以溫燕猶豫再三,咬牙給出了二百五十萬的價錢。
溫太太自然覺得那破房子不值這個價,可是女兒說得了絕密消息,穩賺不賠,也就不好阻止了,只是內心仍然是極不忿的:便是按照三萬一平,三七二百萬——不是溫太太不懂「三七二十一」算術,只是在溫太太心目中,別人對自己的尾數當然是要去掉的——加上鄰居、跟溫燕的情分,那自然要再打點折扣的,一百八十萬,不,一百六十萬足夠。
所以,居然是給了二百五十萬,溫太太心痛得都哆嗦了,要不是溫燕勸阻,她指不得會跑去逼章清玄把錢還回來,二百五十萬啊,不是二十五萬,便是女兒認識了貴人那也是好不容易才湊夠的,這章清玄真不少是東西,活該她倒大霉坐大牢,她家小燕對她這麼好,她來她家,她也好飯好菜招待,還說和她家小燕是好朋友,好朋友怎麼下得手,這心也太黑了。溫太太咒罵了很久,最後恨恨地唾了幾口:給你買葯吃了。
溫太太咬牙切齒恨歸恨,卻捨不得浪費丁點時間。房子一到手,她捨不得請人打掃,自己去簡單弄整一番,拍了些照片,讓親戚的笑話幫貼到網上招租了:這拆遷指示不定什麼時候下,能賺回來一點是一點。
招租貼出后,溫太太就開始等待租房的電話了。只是等來等去,開始還有一個兩個,後來竟然銷聲匿跡了,不由得奇怪,只是她也沒多想,自己上去把帖子刷了又刷——
卻不知道這房子在「租房界」已經發臭。
事情是這樣的:
大凡做房地產的,除了有自己的房源,經紀人還會到網上尋找房源,譬如說看見某某處出租的房子,會試著聯繫房主:能不能讓我(我們公司)代理?跟對方說好不收對方的手續費,只收客人的介紹費,這樣對房主沒有任何損失,還多了客源,一般人都會同意,房產中介也因而多得不少資源。
王先生身為金牌經紀人,自然不需要做這樣的瑣事,但是他手下人需要啊。他手下都知道上面給他介紹了一個重要客戶——這當然是王先生說出來提高自己「地位」的信息,也知道那房子的地址,因而他手下看見溫太太託人弄的出租信息,就甩了個連接給王先生,說某某哥,你那房子不賣弄出租了?
王先生自然知道章清玄那房子早賣掉,裡面那個願意出三百萬的托還是他叫人扮演的,果然順利把房子賣出去了。遇見王楠,便把這事當個話題說給王楠聽了,不想王楠卻跟他要了連接,王楠一看上面的聯繫人「溫小姐」就呵呵了,然後給王先生一個電話,示意她如此這般一番。王先生自然照辦的,發個不利於那房子的貼,說那房子出過什麼什麼事,住的人怎麼樣怎麼樣,可凶了,然後讓手下人頂貼附言「我/我朋友/我親戚就是那個小區的」這樣那樣......發在當地幾個大論壇上,有心租房的稍留意點的都能看到了,雖然不一定相信,可又不是非要租那個房子不可,幹嘛觸那個霉?因而,溫太太自然白等了。
王楠呢,雖然厭惡溫燕,也不會整天把心思放她身上,事情吩咐下去也就很快忘記了,每天該幹啥幹啥。
章清玄自然也看到了那幾個帖子、轉帖,王楠來的時候還給王楠看了。王楠裝傻,「你弄的?夠毒辣啊!」
章清玄囧,「不是我。」
「那是誰啊?該不是真是人品太差,得罪人了!」王小姐漫不經心,大氣不喘地拿出煙點燃擺出一副清高姿態慢條斯理地吞雲吐霧。
章清玄自然不會聯想到王大小姐身上,王楠不是那種窮極無聊的人——卻不知道她就是,並且窮極無聊還不用自己動手。
章清玄新搬的地方就在原來的小公寓兩條街外,價錢比上回的貴,只是地方也寬敞些,一房一廳一廚一衛,精裝,2500。她東西不多,最多的就是新近買入的各式考試資料,有三大紙箱,她自己運了幾趟就運完了。她請王楠吃「喬遷飯」。
王楠「視察」了一番發表意見:還可以。
比上次的稍大,房間跟客廳隔開的,比較有安全感。廚房也比較寬敞。
章清玄取笑她:「王小姐你的『還可以』條件降低了嘛。」
王楠白了她一眼,心裡應道:可不是嗎,看你就知道了。
章清玄把一疊資料給她,「幫我看看。」
是申請哈佛大學的論文。章清玄十月份出來的托福成績有112分,她準備申請哈佛的秋季入學。王楠看她興緻高昂,不忍心打擊她,以往章清玄考取哈佛沒什麼問題,現在這種情況,就算通過了申請,簽證能不能下來都成問題。
章清玄反而安慰她:「沒事,我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王楠心裡悻悻的,誰管你啊!她對章清玄堅持要去留學的想法有些心塞,卻又不願多想。
過兩天,章清玄去拜訪x大的兩位教授,想拜託對方給自己寫推薦信。電話里約好了時間的,一位去到竟然說臨時有急事,無法見面;另一位倒是見了,但言語間頗有些不堪暗示,章清玄心塞的離開了。王楠知道她去求推薦信的事,掐著時間打電話來問結果,章清玄想著不管是沒見到的還是見到了嘴上說得頂好卻別有所圖的教授,心情十分低落,勉強笑著回了句:恐怕還得想辦法。
王楠認為一是那些教授狗眼看人低,一是肯定是她沒送禮——這年頭求人哪有不送禮的?既為她窩火,又為她的「小氣」氣惱。
王楠說,「我幫你聯繫看看。」
章清玄說,「不用。我自己再想辦法看看吧。」
王楠一下子就炸了,章清玄這樣不用那樣不用不就怕欠她人情債,真要跟她分這麼清當初就不要勾引她啊!真是又婊又立。
王楠一肚子火,二話不說把電話掐了,她這個是狗咬耗子他媽的多管閑事。
章清玄正想說什麼,發現斷線了,愣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是不是惹王楠不爽了?王小姐脾氣爆仗似的,一言不合、馬上翻臉是慣例——
她打了回去,果然不接啊!
她心情不好,被王大小姐一頓火氣潑過來,更鬱悶,可王小姐心到底是好的,她悶了兩分鐘又想著發個信息解釋一下只是不想麻煩她而已讓她別生氣,剛好等的公車來了,只好先上車。
上了車,章清玄尋了個座位坐下給王楠摁簡訊,正躊躇著措辭怎麼說王大小姐才會氣消點,忽然後座的外國人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起來:「stop!stop......」聲調十分凄厲驚慌,一般人還是能聽懂「stop」意思的,便是沒聽懂,也能聽出這人肯定有什麼不好的急事發生了,司機開著車,沒好氣地嘟囔了句:「鬼叫什麼啊,這裡不準停車啊。」
章清玄看一車人都不哼聲,不知道是不懂英文還是不願出頭,就問那外國人什麼事,原來這外國人從別的地方到江城,搭的野雞車,那野雞車不到市中心,只是經過,在剛上車前面一些地方把他扔下,他走得匆忙沒注意,留了一個小包包在車上,裡面有錢和護照,護照不見了就要命了,所以他才這麼焦急。
他又比又划,急得一臉通紅,章清玄見著可憐,便翻譯了他的話,外國友人在我們中國還是有幾分面子的,那司機雖然萬分不情願,也還是嘰歪著「我擦,罰款你個鬼佬給我付啊」找個了邊位停了下來。章清玄怕他不懂中文難以跟人溝通,便跟著下了車。
那洋人有野雞車的名片,章清玄便給打了電話去問詢,也虧得洋人睡的位置在最裡頭,包包沒給人順手牽羊拿去,接電話的人念念叨叨,說現在在國道的某某加油站等,讓他們趕緊打車過來拿。章清玄趕緊攔截了一輛的士把洋人帶過去了。
還好那野雞車因為路況問題沒走遠。的士載了他們到野雞車加油的車站,洋人拿回了包檢查了一遍,發現東西都在,對所有人一通「THANKYOU」,歡天喜地的跟章清玄搭來的的士回市區了。
這個洋人自我介紹叫約翰,美國人。趁著假期來中國旅遊的,他大大的感謝了章清玄的幫助,並且拿出一小疊人民幣對章清玄表示感謝的表示,章清玄拒絕了,「我也不圖你這個。留著吧,以後注意點。」
那洋人見她推拒真沒收的意思也就把錢收起來了,又一連疊的感謝,熱情地稱讚了中國人的熱情好客樂於助人等等優點,並且表示回去要好好地宣傳這些優點讓更多的美國朋友來中國旅遊,章清玄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內心略抽搐、臉上笑著的聽著。
兩人聊起天來,約翰得知章清玄打算申請哈佛,用歡喜的口氣道,「哈佛,我就是那裡畢業的。那是我的母校。希望我們很快就會成為校友。」
章清玄苦笑一下,「承你貴言。」
在進入市區后,她跟約翰告別,下車另外搭車回家。給王楠回信息解釋的事被這一打岔,章清玄就忘了。
到了晚上才想起,章清玄囧了。忙給王楠打電話,王楠倒是接了,一句冷冰冰的「什麼事」窒得她差點說不出話來,最後不知怎的,就蹦出一句:「那麻煩你成不?」
王楠:「......」
章清玄說完也覺得這話有點彆扭,又解釋:「我就是覺得麻煩你不好意思,如果,你方便的話,那推薦信的事就拜託你了。」
王楠很想甩一句「不方便」,又覺得顯小家子氣,便故意「刁難」,「那你給什麼好處?」
「你要什麼好處?」章清玄反問。
「給我綁起來抽一頓?」
章清玄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你有這癖好。你早說啊。」
王楠:「......去你的。你才有這癖好。」
既然章清玄「拜託」她了,王楠也就很快把事情辦好了。她把名教授寫的推薦信甩給章清玄后「順道」問起章清玄那倆「言而無信」的教授怎麼回事,章清玄不願多說,含含糊糊地回答:大概覺得我丟人吧。
王楠狐疑地看著她,看見章清玄漂亮的臉蛋——這年頭,潛規則的新聞滿天飛,王楠看她若無其事實則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瞬間明白了:「那『叫獸』想睡你啊?」
「!!!!王小姐,咱說話斯文點。」章清玄瞪大了眼簡直凝噎了。
「哦。那『叫獸』想潛規則你啊?」見章清玄一副無語表情,她當她默認了,怒罵,「神經病啊,一封推薦信好意思嗎?這底值也太TM的低了。」
「......」章清玄無話可接。其實那『叫獸』還說了讓她回學校讀書給弄套房子神馬的,因為心塞,她都沒怎麼留意聽,那教授平素看著還文質彬彬的啊!
王楠發表了一通意見,最後得出結論:紅顏禍水。
章清玄撲過去,拿出早準備好的絲帶捆她手,「行,那讓我禍你一次吧。」
王楠瘋了,踹她,「滾,誰要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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