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背叛指認2
蘇太太的反對,令小離陷入沉重的悲傷之中。
「如果讓我離開十一哥,我永遠也不會得到幸福。」
蘇太太抱的她更緊,那力道像是在她身上纏了一道道枷鎖。
「如果你失去他就無法得到幸福,那麼也別無它法。與你得到幸福相比,更重要的是你活著。你留在媽媽身邊,媽媽一定會為你做最好的安排,將你這些年所失去的,加倍地償還給你。」
小離的心在滴血。
果然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她竊取蘇恬的人生,佔有蘇恬的父母,老天看不過,立刻就給她一個現世報,要害她失去最心愛的十一哥。
不,她不可以讓這樣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真想就此告訴蘇太太自己不是她的女兒,她一旦告訴蘇太太,就可以和十一哥雙宿雙飛。
但是她怎麼可以那般殘忍,為求自己解脫,就將蘇太太推入萬劫不復。
她雖不是她親生的女兒,但她從蘇太太那裡得到的母愛,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情感。
對她而言,蘇太太就是她的母親,哪怕有一日蘇太太知道真相,將她恨之入骨,她也將她視作母親。
她既不能告訴蘇太太真相,也不能不按時赴約,同十一哥遠走高飛。
她還是從窗口爬出,花園裡的鬥牛犬汪汪叫了兩聲后就安靜下來,黑暗之中,蘇太太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透進一方光亮進來,借著那方黃黃的光,蘇太太認出來祝二姐。
祝二姐及時來通報:「太太,小姐出門了,從後院。」
蘇太太「嗯」了一聲。
祝二姐道:「已經派人跟著。」
蘇太太又「嗯」一聲。
清晨,溫暖的陽光撒滿一室。
小離懶懶地睜開眼睛,望著窗外發一會兒呆。
窗外的淡淡白霧尚未散盡,連青翠的遠山遠樹也顯得婉約。
她許久沒有酣睡一覺,從香甜的睡夢中醒來,坐起伸個懶腰,身體格外的舒松。
伸懶腰的時候,她忽而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睡衣。
她睡覺為什麼不換睡衣呢?
她摸摸頭,為什麼頭髮也沒有散開。
奇怪,她昨晚又沒喝酒,她為什麼會合衣睡下?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啊。
她努力回想著,猛然驚起。
她昨夜是幾時睡下?
她怎麼可能會睡下,並且還是睡在蘇家!
她不是去找十一哥嗎?
她她她……她怎麼會在自己的房間中睡著?
窗外陽光燦爛,腕錶上的指針也走到七點十三分,現在分明是白天,而她和十一哥的約定分明是在晚上。
她赤著腳跳下床,跑到窗檯邊,窗台上赫然還有她昨天踩過的腳印。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昨夜不是已經離開蘇家,已經趕去鯉魚灣了嗎?
她的頭有些暈,腦袋裡實在沒有記憶,就努力冷靜下來,去重複著昨天的行動,一點一點回想。
她先走到衣櫃邊,昨天離開之前,她打開過衣櫃,從裡面選了一件暗色的衣服,也就是現在身上所穿的這一件。
然後她又走到床邊,昨天她換好衣服之後,立刻從床底摸出一條繩子。
最後她走到窗檯邊,她就是藉助找到的繩子,從窗檯爬下樓。因為花園裡的鬥牛犬總是吵鬧,下去之後,她還餵了它一隻包子,讓它不要吵。
窗台上的腳印就是證據,縱然是夢遊,她昨天也絕對出去過。
並且她確信自己沒有夢遊的病症。
她坐在床上,按著頭,漸漸回想起來。昨夜溜出蘇家之後,她便在附近喊了一輛黃包車,然後直奔鯉魚灣178號。
鯉魚灣的道路狹窄,她下黃包車后,在微弱的路燈燈光下摸索著找到鯉魚灣178號的大門。
178號的大門上掛著牌子,是個麻油鋪面。
她還記得和十一哥約定的敲門暗號是三短兩長。
她就在那麻油鋪上好的門板上三短兩長地敲著……
然後呢?
她腦中一片空白,後面的記憶戛然而止,佛被人強行切割而去。
後來她有見到十一哥嗎?後來她是怎樣回來蘇家呢?
除非她真的患有夜遊症,否則她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何從蘇家的床上醒過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按了下牆上的鈴,不一會兒負責照顧她的鐘阿姐就進房來,問她可是要吃早餐。
小離不吃早餐,她主動向鍾阿姐打聽:「我昨天……」
鍾阿姐不等她問完就回答:「是長生帶小姐回來。」
「哪一個長生?」小離對長生的名字比較陌生。
鍾阿姐解釋:「就是在太太身邊做事的長生,祝二姐的娘家人。」
小離這就能想起是哪一張臉。
她越來越覺得奇怪,她為什麼會被一個幾乎不認識的長生帶回蘇家?
「長生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隱隱不安,心都有些慌了。
鍾阿姐道:「我才看到長生在花園裡修剪草坪,小姐要見他嗎?我去喊他過來。」
小離哪裡還等得急,直接就問鍾阿姐:「他在哪個花園裡修剪草坪?」
「在小獅子園。」
小離胡亂踏上一雙拖鞋,蹬蹬蹬跑出房門,要往小獅子園去。
她才跑出大房不多遠,又被人在廊下喊住。
「大小姐,大小姐。」
小離緩下腳步,回頭一望,追她喊她的人是父親身邊的蘇桂。
桂叔遠遠地就向小離喊:「大小姐,老爺讓你去趟書房,說有要緊事。」
如此一來,小離不得不先隨桂叔去見父親。
往回走的路她心裡怪異,直覺上去見父親不會有好事。
她昨夜既是被長生帶回,父親母親也必定知道了她私自外出的事情。
按照以往的經驗,私自外出,至少也得受一番口頭教育。
想到要被教育,她的步伐就變得慢騰騰,格外拖延著。
回到大屋之後,她還特意回房換下拖鞋,洗一把冷水臉,才繼續同桂叔去父親的書房。
父親在大屋中的這處書房,多年來都用以招待貴賓,因為談論多涉及生意場上的機密,因此沒有父親的命令,傭人們都視之為禁地,絕不輕易靠近。
今天的小離輕易走進禁地。
作為禁地的書房,看起來與普通書房並無兩樣,也是在玻璃窗前,擺著一張大的辦公桌,上面堆各種文件。
背對辦公桌而立的父親,手裡拿著魚食,正在喂窗檯玻璃缸內一紅一黑兩條魚兒。
小離關上門,像平常一般喊父親,說:「我來了。」
蘇老爺示意她坐,小離站著,沒有坐。
蘇老爺仍舊餵魚,玻璃缸內的那條黑魚,嘴巴一下一下撞擊著透明玻璃,自然是怎麼也撞不出去。
蘇老爺在魚缸外拍拍黑魚撞的那一處,那黑魚才轉頭游向別處。
蘇老爺也轉過身來,臉上顯著愁容。
小離還是第一次從父親臉上見到愁容,她心裡非常奇怪,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能令父親發愁。
父親發愁,她莫名其妙回到蘇家,今天實在古怪到極點。
「父親,您有什麼煩心事嗎?」小離是出於真心關問蘇老爺。
蘇老爺道:「是啊,我憂心你母親的病。」
小離立刻緊張:「母親的病加重了嗎?」
她醒來之後,還沒來得及去母親房中探望。
蘇老爺道:「非但加重,經歷你此次綁架事件后,已經惡化到十分嚴重的地步。昨天晚上,你母親就住進醫院,而我也才從醫院回來不久。」
「我去醫院看媽媽。」
小離情急,話還沒說完,身子已奔出數步。
「你先莫去,免得又惹你母親情緒激動。」
小離頓住身形,父親說的不錯,仔細想來好像母親每次發病,都與自己有關。
她內心如焚,都沒想到自己會擔心到這個地步。
「那母親的病情到底怎樣?」
蘇老爺搖頭嘆氣:「蔡醫生說你母親心臟上的頑疾,今次必須進行手術,否則再病發一次,將非常兇險,然而你母親堅持不肯接受手術。」
「為什麼?」
「你母親說一旦她進行手術,你就會離她而去。」
「媽媽做手術的時候,我一定會守在她身邊,一步也不會離開。」這是小離的肺腑之言。
「她知道手術的時候你會守在她身邊,但是手術之後呢,這才是她真正擔心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她就不會答應手術。」
小離知道媽媽擔心的是手術之後,她會隨十一哥遠走高飛。
她在心中問自己,和十一哥早日團聚,就真的比媽媽的病、媽媽的生命更重要嗎?
小離在焦急與心痛中做出選擇,從今天開始,她就一直陪在母親身邊,等母親身體痊癒之後,再隨十一哥離開。
小離在蘇老爺面前重複對媽媽的承諾:「我和媽媽說過我會陪在她身邊,可媽媽並不相信我,但我已經做出決定,我真的會一直陪著她。」
蘇老爺與蘇太太保持相同的態度。
「我也無法相信你。」
昨天如果沒有派長生跟蹤她,她已經隨程易離開永州。
小離無奈:「那你們要怎樣才肯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不相信你無所謂,關鍵是你要讓你的母親相信你。你的母親想讓你去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做完之後,她就一定接受手術。」
小離莫名不安,警惕地問:「什麼事情?」
如果是與十一哥無關的事情,她赴湯蹈火也一定完成;如果與十一哥有關,那她必定相當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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