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糾纏不休3
「知道了。」
程易估算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繼續處理手頭的文件。
「最近怎麼沒有見到石久?他的傷還沒有養好嗎?」
「他的傷是養好了,但是……」樂山說著,有些為難。
「但是什麼?」
「但是他遇到點人生問題。」
程易疑惑:「什麼人生問題?」
石久的問題,樂山自己勸不住,索性全盤告訴程易,看程易是否有辦法解決。
「石久喜歡一個女學生一年多,他幫助那個女學生解決過許多困難,他準備等女學生畢業之後就和她結婚,那個女學生也承諾畢業之後嫁給他,但是等到真的畢業之後,女學生才告訴石久家裡為她定下親,必定要和石久分手。」
程易頭也不抬地道:「一個連承諾都無法遵守的女人,任她再漂亮再有才華,也都不值得用心。」
樂山無奈感慨:「可惜當局者迷,石久並不如此想。」
程易問:「和那個女學生定親的是什麼人?」
「是宏昌皮貨的少爺。」
「他們家少爺不是結婚五年了嗎?難道那女學生嫁的是外頭的私少爺?」
樂山對女學生的選擇頗為不屑。
「連嫁給私少爺都不是,是給家中大少爺做妾。」
「那麼就是為錢而去?」程易推測。
樂山用肯定回答表示他推測正確。
「的確是為錢。我勸石久幾多遍,讓他想開些,犯不著為一個愛錢的女人鬧死鬧活,可他現在什麼話也聽不進。」
這世上為錢出賣的女人比比皆是,程易想到自己暫且存放在牢獄中的小離,不禁冷笑一聲:「所謂的忠貞,無非是外界的誘惑不足。他想要那個女學生還不容易么,你讓石久儘管拿錢去砸,必能砸出一個他想要的結果。」
樂山道:「石久說他不願再見那個女學生。」
程易略一沉吟。
「能不見最好。」
他望了眼紙簍里的那封信團,他也不願意見到小離,卻不知自己能否堅持到底。
小離的書信一封封遞到藻園,程易一堅持就是兩個多月。
詩虹最近一次到獄中探望小離的時候,已是夏末。
經過一場暴雨,道路兩旁的木芙蓉凋零殘敗,牢房外高樹上的蟬聲也不再聒噪。
小離每天掰手指,算自己用石塊在木床上刻下的划痕,來計算詩虹下一次探監的日子。
詩虹一點也不令小離失望,她告訴小離,今次來給她她帶了各樣的乾果、餅乾、蜜餞。
「有肉嗎?」小離殷切期盼。
詩虹見她如此,都替她覺得苦。
「瞧你這般模樣,何苦來,非得將自己陷在這個鬼地方受罪。」
受罪不受罪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肉。
「我不要聽嘮叨,你快告訴我有沒有給我帶肉。」
「有有有,我自己腌制的肉卷,因為味道略微偏咸,原本不打算給你帶,你吃完之後記得多喝水。」
小離望了眼探監室的鐵門外,腦海中想象檢查人中飽私囊,大吞大嚼肉卷乾果的場景。
「可惜我的肉卷,經他們之手,大半也沒了。」
詩虹道:「我準備的充足,為你好做人,連你獄友的份兒也準備出來。你那些獄友,必定個個難纏,你若一個人吃獨食,她們再眼紅生出是非來,對你沒什麼好處,寧可花肉消災吧。」
小離從心底感動:「你每次來見我,里裡外外肯定都要花不少錢打點。」
「對啊,所以等你出來,我還要一筆一筆跟你明算帳。」
「我一時半會兒想出去可不是件容易事,還是等你進來,讓我好好照顧你吧。」
「呸呸呸。」詩虹罵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凡腦筋正常一點的女人,都不會因為一個不理你的男人,將自己扔進火坑。」
小離低頭玩手指,不言。
詩虹未免自己話說重,戳她一下道:「喂,你今次還有信嗎?」
小離小聲道:「嗯,有一封,你記得去取。」
小離不放棄,詩虹都忍不住替她放棄。
「何苦來,巴巴兒寫了十幾封,也不見一字回言。」
小離替程易開解。
「十一哥一向繁忙,來不及回信也是正常。」
詩虹戳穿她的幻想:「真的是來不及回信嗎?我上次來探望你的時候就知道一件事情,未免你傷心,一直不願告訴你。這一次你若願意聽,我就告訴你;你若情願糊塗,我就不說。」
看詩虹的語氣和神態,詩虹所知的事情必然與十一哥有關,小離猜測不是什麼好事。
她倒想聽聽十一哥到底在忙些什麼。
「你說就是,我已然如此,還能怎樣。」
「最好我說完之後,你也能如此洒脫。」
小離被她一激,反而非聽不可。
「你儘管說。」
詩虹道:「你聽說過本地一個名喚小冬珠的電影明星嗎?」
小離茫然,表示不曉得。
「你別問我,趕快說重點。」
「重點就是小冬珠拍片時得罪下權貴,程易派一個叫做樂山的人為她出頭,不久又請她為手下的公司拍一支廣告。人人都說程易如此抬舉一個小人物,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小離將自己的手指掰得咯咯響。
「那小冬珠漂亮嗎?」
詩虹直言不諱。
「能上大銀幕的女人,你認為呢?」
女人的本性作祟,小離當即站在小冬珠的對立面,爭起閑氣。
「比我呢?」
「在我心目中,自然是你比她好看,但是程易如何作想如何評斷,我就未知了。」
偏偏小離最在乎的就是程易心中的想法。
「你猜呢?」
詩虹不留情地打擊小離:「想來是她好看。」
「我哪裡……哪裡……」她比劃一通,人都惱了,口不擇言,「我生下來的時候我媽媽說我長大混一等堂子都沒問題,將來絕對不愁餓死。」
「停停停,你趕緊將你一等堂子的話忘記。」詩虹攔住她。
「為什麼?」小離不解,她果然被詩虹帶給她的消息刺激到。
「這有何不解,新人笑,舊人哭罷了。你自己說是笑的人好看,還是哭的人好看?舊人或許容貌依舊,但是再明媚鮮艷也敵不過厭煩心。」
「你的意思是他對我心生厭煩?」
「或許是吧,否則一件深有苦衷的事情,幾番解釋,幾番致歉,他又何必緊抓住不放?既不肯見你,又要將你送進牢房,何苦來哉!倘若今日我是你,我確信延平不會如此待我。」
小離認為詩虹對十一哥有諸多偏見,她堅信十一哥不是見異思遷之人。
「十一哥人很好,你沒有與他接觸過,你並不了解他。而且你當年住在蘇家時,多少受我母親一些影響,所以今日才更容易誤會他。他與小冬珠小秋珠什麼的,大約是逢場作戲,不必當真。」
「你說我不了解他,我卻要說你當局者迷。他曾經對你好,你感激到恨不能以身相許的地步,但是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他對你好,或許對其它女人也一樣好。今日小冬珠在大幅的廣告牌上笑意盈盈,而你的哭聲僅僅是眾哭聲之一。」
小離心生煩躁,後悔方才問她,害自己不快。
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她一定不問。
「好了好了,隨他怎樣吧。」
詩虹見她如此,也就不再多提外面的事情。
「你喜歡他,我自然也盼望他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我是否對他有偏見無妨,重要的是你要客觀地看待他,而非飛蛾撲火一廂情願,否則最終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詩虹的話像苦口的良藥,而小離也像所有拒絕服藥之人。
「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
詩虹真誠道:「我希望看到這一天的到來,希望你用事實打敗我。」
小離也不客氣:「會有這一天的。」
她嘴巴上不客氣,心裡卻還是介意什麼小冬珠小秋珠。
詩虹道:「我今天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一件不夠,還要告訴一件?
小離的第一反應是捂耳朵。
「別說別說,下次再說吧。」
詩虹笑著拉開她一隻手:「是好消息。」
小離才不信。
「我最近賭場得意,情場就該失火,必定沒好消息。」
詩虹道:「懷孕還不是好消息?」
小離墜下雙手,都氣瘋了。
「小冬珠居然懷孕了!」
詩虹也要被她氣瘋。
「你的腦迴路異於常人嗎?小冬珠懷什麼孕!」
「不是小冬珠,那是風筱筱?」
詩虹哭笑不得:「風筱筱又是什麼鬼?」
詩虹見小離一副天塌地陷的神情,片刻反應過來,拍著自己跟她解釋:「大小姐,懷孕的是廖詩虹,是本人。你現在可以放下你家那本爛經書,抬頭看一眼身邊幸福美滿的婚姻。」
小離恍然大悟,驚喜萬般:「你懷孕啦,好好好。」
詩虹故意冷笑一聲,推開她的手不理。
「誰知道你是為我高興還是為你自己高興。」
「為你為你,我家那本爛經書,我早就丟到腦後去了。」小離忙不迭地解釋,又問她,「你的孩子幾個月啦?」
「我回回來探望你,還能幾個月,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是多大?綠豆還是蠶豆?」
「我和延平認真研究過,大概有綠豆大小。」
詩虹想起一家三口的溫馨場景,幸福甜蜜就禁不住從嘴角溢出,一旦開始笑,就細細碎碎地笑個不停。
小離見她笑,又作勢向外趕她:「你快走吧。」
詩虹奇怪:「時間還沒到我走什麼,走早了可對不起我的大洋。」
小離道:「我不想見到你,你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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