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零章 幼女入宮
拓跋弘接連兩日上朝都刻意避開酷吏之事,一旦有朝臣提起整治酷吏之事,輕則呵斥,重則杖責,一應朝臣叫苦不迭。
「母后!天涼,批件衣裳吧!」
身體好一些的拓跋安樂就進宮陪著馮落璃,看似對朝中之事不聞不問,一心清閑的馮落璃,實則臉上並沒有多少笑容。拓跋安樂看得出來,馮落璃之於父皇/之於大魏有著一份推卸不掉的責任,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比此刻更難熬了吧。
馮落璃扭頭看著拓跋安樂,淺淺一笑,心疼的為他整了整衣領,「怎麼又跑出來了?太醫不是讓你好生養著嗎?」
「兒臣想母后了!再者說,日日在榻上躺著,兒臣快要長毛了。實在是沒趣,就出來走走。」拓跋安樂攙著馮落璃隨著她的步調慢慢踱著,「母后,皇兄他並非不知您用心良苦,不過是需要時日罷了!您莫要傷懷。」
馮落璃點點頭,「安樂!母後知道你純良。只是,此事並非是母后一人之事,酷吏乃是民生之患。若是一郡之父母官殘暴不仁,黎民百姓該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母后說的是!兒臣去三皇叔轄地之時,曾借宿於一戶農家。那戶農家的男主人說,他雖生於禍亂之年,但所幸長於和平之時。無戰亂之擾,一家人即便是簞食壺漿也其樂融融,甚是開心。」拓跋安樂緩緩地說著,繼而看向馮落璃,「母后,都說最無情是帝王家。兒臣卻以為帝王家也有情,兒臣年幼之時有父皇和母后疼著,有兄長護著,在兒臣看來就是我們一家人最幸福的時候。」拓跋安樂扶馮落璃在涼亭里坐下,自己蹲在馮落璃身前,握著馮落璃的手道:「母后,你放心!兒臣一定會讓咱們一家人回到從前的。」
馮落璃欣慰的笑笑,拓跋安樂總是最懂事的那個,無論何時都只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卻忽略了他自己,「安樂,母后只希望你身體康健,再無病痛之憂。」
永安殿里氣氛凝重,拓跋弘把奏摺扔了一地,越是不讓提酷吏之事,朝臣的奏摺越是如雪花一般湧來,一個個的都存心和他作對,「混賬!」
「太傅高允覲見!」
聽到太監通報,拓跋弘神色略略緩和了幾分,擺擺手,「宣!」
高允穿著當年奉命為太子師之時,拓跋弘第一次拜高允之時的華服,神色無比莊重的走到大殿中央,隆重無比的朝拓跋弘行禮,「老臣參見陛下!」
「太傅請起!」對高允,拓跋弘有著異於常人的敬重,不單是因為他是博學鴻儒,更是因為高允的個性,耿介正直從不趨炎附勢,一字一句皆是出於他所聞所見,即便是涉及皇家,依然如此。若不是高允默認了拓跋弘非先皇嫡子之事,拓跋弘決計不會相信的。
高允並沒有起身,而是繼續道:「老臣不敢!今日面聖,老臣自知會觸怒龍顏,故而不敢領命。」
「太傅可知今日朝堂之事?」
高允點點頭「老臣有所耳聞。」
「那太傅是一定要說了?」拓跋哄雖然知道高允的秉性,但也不想高允也......
「非言不可!若非如此,老臣於心不安。」高允沒有絲毫的動搖,皇家之事雖是他最不願插手的,然而酷吏之事關乎百姓,而不止於皇家,他不能坐視不理。
拓跋弘看著眼前對他無比恭謹地高允,靜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太傅也以為朕當除惡不避親嗎?」
高允抬頭看了一眼拓跋弘,「聖上之言固然有王者之風,然老臣以為不然。」
「哦?太傅有何高見?起來回話。」
高允緩緩站直身體,神色不該肅重道:「老臣以為明君者,唯王者之風不可缺。然,莫測著乃是貪圖權位之心。故,前有漢晉皇室傾軋之亂;現存南朝父兄/子侄屠戮之禍。暴,王者戾氣也;仁,王者德行也。二者同為王者之氣,豈有厚此薄彼之理?」高允聲音不大,但卻透著千鈞之力,言談之間,縱談古今帝王事。
「自古聖賢皆是稱頌仁德明君,何來暴虐亦是王者之氣一說?太傅此言倒叫朕不甚明白了。」高允對於各家經典雖不是完全復刻,但在教授拓跋弘之時也並非如此離經叛道,今日高允的言談讓拓跋弘覺得尤其新鮮。
高允神色緩和了些許,眉宇之間流動著洞明世事的浩然之氣,繼續道:「陛下,聖賢書上無非是對前人功過是非的幾筆勾勒供後人一觀罷了。高祖劉邦開創大汗四百年基業,何其的功勛蓋世?!然不也曾有屠城之暴嗎?武帝劉徹,拓展疆域,馬背之上平柔然,何其的英雄蓋世?不也有滅百家之虐嗎?故而,暴/仁乃是王者之氣的兩面,暴無節制便禍國殃民;仁無界限便朝綱不整。」
「如此說來,太傅以為此番酷吏之事該當如何?」
「老臣以為,酷吏乃是百姓之禍,我大魏德一大毒瘤,不得不嚴加懲治。然,於罪不至死者予以寬宥,乃是陛下仁德所在。」高允毫不避諱的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高允此言著實點醒了拓跋弘,沒錯!酷吏要整治,但李洪之可以不殺,「太傅之言實乃良策!」拓跋弘忍不住誇讚高允,猛地想起自己母妃之事,「太傅,朕還有一事相詢。」
「陛下但說無妨!」
拓跋弘思慮良久,還是開口道:「朕的母妃李氏,雖因祖制而亡,但至今無廟無宗,朕身為人子,實乃不孝。如今,朕已然知曉身世,欲為母妃追封加謚,太傅以為可有不妥?」
「為人子者上立靈禮拜,下延續家風,乃是天道倫常之事。陛下,既已知太妃之事,理應盡人子之孝,何來不妥之處?」
「好!即使如此!母妃追肥加謚之事就由高允主持,儘快操辦!」追封母妃的想法得到高允的肯定,拓跋弘自是高興,心中的陰鬱也散去了許多,隨即命高允操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