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士之耽兮 由可說也
1926年的上海,風起雲湧,時局動蕩。
她含著一腔愛國熱血,不顧生命安危從巴黎回到上海。甲板上吹來的海風是帶著咸腥味的。她的頭髮飄揚在空中,她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就是她的故鄉,她想的不是個人生死。是家族存亡與民族大節。
來接他的人是誰?他坐在車裡拿著報紙跟她聊天,他怪她不應該回來。
她還能怎麼樣?家族事業無人問津,為人子女又怎麼能讓人心生顧慮?所以,她馬不停蹄的就趕回來了。
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她回來靠近他,原來一切都已經改變。他們不再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孩童了。
冉冉陪他度過的年月,所以他告訴她跟冉冉的熟稔熱切。
她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回來?
但是現在她承受的擔子不屬於她。黎天為了民族大節一走了之,她的肩膀上扛了一分沉甸甸的責任。
但是,還是有人在乎她的。
她生日的時候,他送給她海紅豆的手釧。問她喜不喜歡。
她低頭沉思才想起來王維的《相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她只能苦笑說,很喜歡。
他是最在意她的。兩年前,她一走了之沒有半句言語。甚至連回來,他都不知道。
但是他對她還是一如往昔。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既然她不珍惜他,那麼就讓別人來好好待他吧。
她只想著他,父親也給不起她想要的,夢寐以求的婚姻。
她為他冒險去了廣州,一個人回來。
聽聞的震驚消息,是他跟淼淼訂婚。
為什麼要是淼淼?跟她有血緣關係年輕的妹妹。這就是父親想要的商業婚姻吧。
她只好去找他。
他卻沖她發脾氣,怒不可遏。這是第一次發脾氣,是因為什麼呢?
也難過他會有那樣的激烈反應。就算掐死她也不為過吧。
她居然奉勸他好好對待淼淼,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但是在她面前他隱忍的低到塵埃。
哼,她還不知足!
告訴我,你會好好對待淼淼的對不對?
他扼住她的脖子,想要她清醒。甚至說了一大通在她看來是風言風語的話。
寧缺毋濫的道理你不懂?我不會娶淼淼,你仔細想想你父親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就這樣回來,讓他算計嗎?
她也氣氛,狠狠的摘下紅豆手釧摔在他的面前。
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找我,你就安心跟淼淼結婚吧。
他知道她真的是生氣,有拉住她的手。
我只要你。
她狠狠的甩開,頭也不回的就走。
後來,他還是無休止的去跟她糾纏。
彼時,他已經是淼淼的未婚夫了。她的青梅竹馬是自己妹妹的丈夫。
她懂得避忌,卻擰不過他。
三姨太的煽風點火,父親第一次給她耳光。
她的輝煌歲月,回不去了。
他也站出來,對她說。
你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我。
她滿心歡喜,跟他侃侃而談。
但是,他又不見了?他說過的陪他走下去。
淼淼不見了!
她出去找她,卻碰見風頭正盛的杜月笙。
她可是一點都沒有收斂,可是他卻放她歸去。
狼狽的樣子又一次被他看見。他走下車抱起她,她拒絕不了。
原來他的車上有明媚的女伴。
他為了她,對女伴動怒,淚眼潸潸。
一起去找杜月笙,得知淼淼在他的府上。
看見他跟淼淼抱在一起,柔聲安慰。
淼淼提議要儘早完婚,他也不推脫。
她的心裡竟然也泛起點點酸澀。
忍住疑問,強壯大度。我會替你好好置辦的。
回到家裡,淼淼卻認真地對父親提及。
她清楚知道淼淼的感情,是她耽誤陸元去找她的。
她惹來嘲諷還是沒能夠挽回什麼。
沈映年!他終於回來了
他卻親熱的跟冉冉站在一起。
她這才懊惱起來,她們本來就比自己更熟稔。這樣做,有什麼不好呢?
雖然父親知道她跟冉冉的心意,但是他最終還是答應娶冉冉為妻。
她把委屈全部都忍在心裡,不告訴任何人。
她的痛苦,不甘。不需要別人替她承擔。
她已經長大,知道審視奪度。
所以,她歡喜的去參見冉冉跟他的婚禮。
他跟冉冉站在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她得體的飲一杯酒下肚,肚子里的火辣就快要把眼淚逼出來。
她回過頭去摸,卻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拉入懷裡。
他對別人說,她是喜極而泣了。
可不是喜極而泣了么?
他把她帶到無人處,對她說。他心裡有你。所以不能帶著你漂泊。
他眼前的人是方一鳴。
她第一次認真看他,他跟淼淼也就快要舉行婚禮了。
他瘦了很多,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破涕為笑,推開他一個人走開。
她心裡想的是他今後不孤單了。
1927年的四月,是個多事之秋。
上海早就成了一座空城。工人們長時間的罷工引來的是政權的揮刀相向。
他的神秘身份曝光了,下落不明。
她也痛心但是她只能攔著冉冉不去追赴他,冉冉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保留他唯一的血脈。
而淼淼,終於。跟他完成了婚姻大事了。
父親的後顧之憂,盡可了了。
一次偶然,遇見他跟淼淼的爭吵。
他本來就是多情種子,被淼淼撞破。
淼淼卻不肯退讓,他也憤怒揚言要以一紙修書讓淼淼另覓婆家。
淼淼聽到這個話也知道怕了,一把就抱住她讓她去勸勸。
再見面的尷尬場面他卻說不出話來,其實她也知道他給了淼淼極大的臉面。
淼淼跟陸元私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講。
陸元也終於離開了上海,她曾經對陸元的感激情誼再也不存在了。
她總是忍不住回想曾經,原來都是她自己錯過了珍惜她的人。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她不是李千金,也沒有她那樣不顧一切的堅強毅力。
冉冉生下一個女孩,就撒手人寰。
她也好像放下肩膀上的擔子任性一回。
但是,她不可以。她也不允許自己做這樣自我放鬆的事情。
只有把自己逼緊一點,她才不會想到後退。
父親的離開,是在一個下雨天。
黎家僅有的聲勢也崩塌了。
她冒著公司崩潰的危險拿出一大筆錢給父親辦了一場風光的葬禮。
以後的日子裡,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她才22歲,難道果真要應了淼淼的話。
孤獨終老,且長命百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