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誰家少年,俊美無雙
天越來越冷,轉眼間已進入臘月。
再有一月就要過年了,府里上上下下開始忙活起來。
這日她醒得早,與管家商談過年時府里所有人的份例安排。
她查過往年賬簿,發覺府里開銷奢靡,那些夫人們花錢大手大腳,相府雖然曾經富裕,但是自榮相入仕途之後,昔日的商鋪便沒有再繼續經營,而這麼多年這些夫人們的揮霍相府所剩其實並不多,外人看來家底殷實,卻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瑾月直接道:「按照去年份例算,各院夫人小姐用度減兩成,下人的份例減一成,另外,你將府內所有下人表現進行全部考核評估,根據這一年來他們做事為人各方面因素,每個分部挑選出一名優秀下人出來,設給紅包,至於紅包的多少,根據她們表現好壞來,那消減的一成就設為紅包總數。」
管家一一記下,待瑾月說完,這才道:「下人的這些安排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夫人小姐們的,只怕會鬧開鍋。」
瑾月冷哼一聲:「那就讓她們鬧,我正愁沒機會治治她們!對了,六夫人那裡,吃穿用度都小心一些,她現在是懷有身孕的人,至於份例,多給她添一成。」
管家應了下來,兩人又商討了一些府內其餘的供給,商談完的時候,已是下午。
瑾月旋即離開,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了好大的雪。
冬兒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急忙將手裡的暖爐往她手中一塞,道:「天兒冷了,小姐可注意別凍著。」
掌心頓時暖意融融。瑾月看了外面的鵝毛大雪,忽而眉宇一樣道:「我想一個人走一走,你先回去吧。」
冬兒聞言,只好將傘遞給她:「天冷,小姐可別逗留太久!」
瑾月點了點頭,接過傘,緩步走向雪地。雪已經下得很厚沒過腳踝,每一下都發出「咯吱」的響聲。瑾月立在院子中央,抬頭看向幕天大雪,不知怎麼忽然就想起了風如雪。
他名字里也帶了一個雪字,只是他的雪是否比得過這皚皚白雪壯觀呢?
肯定比不過!
她撇了撇嘴,像他那麼陰險狡詐又卑鄙無恥的小人,跟著純凈無暇的白雪比,簡直是侮辱了這一地美景!
她伸出手來,細聽雪花在掌心溶化的聲音,雖然什麼都沒聽到,心情卻變得舒暢。
細想她來相府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好好欣賞一回如此美好的景色,今日倒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她不妨踏步走一走,好好欣賞這相府美景。
幾乎全都是白色,地面,樹枝,全被白雪籠罩。
院子前還能看見幾個掃雪的下人,瑾月走過去擺了擺手道:「不用掃了,這大冷的天,你們掃了還會再下,把中間的雪鏟掉一些,留一條路出來就好,等雪停了,再徹底清理。」
這大冷的天,下人們一個個凍得指頭髮紅,聞言頓時欣喜無比,爭相謝過瑾月。
瑾月笑了笑,獨自撐傘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欣賞美景,自己也成了別人的風景。因為在別人眼中,她一身素衣,紅色大氅,外撐一把素雅的淡藍色雨傘,身姿娉婷,走在雪中的她就是一幅畫,美不勝收!
獨自一人穿過花園,正要往回的時候,忽見前頭拐角處的涼亭立了一人。他一身白衣勝雪,腰間束了一條金色鏤空腰帶,墨發高束,因為背著身,瑾月看不見樣貌,乍然還以為是風如雪,不過細細一想之後,猜出該是楚離才對。
「這麼冷的天,怎麼一個人在涼亭里?下著雪呢?身子受得住嗎?」
她收了傘,進了涼亭,細細去拍身上的雪。肩上忽而一沉,瑾月頭一偏,便看到一隻修長的手輕輕為她撫去落雪。
瑾月頓時笑了,回過神來道:「你這真是好生閒情逸緻,居然……」
她話未說完,人猛然呆住,直愣愣的看著身前人,不可置信。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五官精緻到簡直無可挑剔!高鼻樑,猶如雕刻而成,俊眉修長斜飛入鬢,薄唇微翹,不笑的時候自帶三分笑意。皮膚好得能氣死女人,一雙墨玉眸子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略略上挑,看人的時候深情又迷離,簡直能勾人魂魄!
她看過無數遍自己的臉,卻依舊為眼前人的俊美所震驚,這大概是她平生見過的最俊美無雙的一張臉了!
「嚇到了?」他開了口,聲音磁性動聽,確是楚離的聲音無疑。
他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雙眼睛便璀璨如星,瑾月再次砸了咂舌,伸出手來,往他臉上摸去,確定他臉上沒有任何人皮面具之類,她的聲音還透著驚魂:「你……你是楚離?」
楚離任由她摸著,笑了笑道:「嚇著你了?這是我本來的面容,多虧了你的葯,才讓我恢復容貌。」
瑾月驚得回不過神來,身子朝後一歪,楚離急忙伸手去扶,瑾月擺了擺手,靠在一旁的實木柱上,「讓我先靜靜……」
楚離看了她一眼,眸光從她耳垂上的那對紫玉耳環上掠過,眸子動了動,退後一步道:「對不起,看來還是嚇著你了。」
「不是嚇!」瑾月總算是回過神來,站直了身體,看著他的臉,「是驚!你……你的容貌……怎麼……」
楚離瞭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自己也驚到了,畢竟那麼多年不敢看自己的臉了。」
這句話,成功拉回瑾月幾分理智,她看向楚離,擺了擺手道:「好在總算是恢復了,我的辛苦沒有白費!」
楚離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的石桌上,那裡早擺好了茶具:「過來喝杯茶吧,許久沒給你泡茶了,這雪天,最適合品茶了。」
瑾月盯著他的動作。他從前便姿態優雅,如今穿了一身白衣,與幕天一色,越發出塵了,再加上那張臉,這養顏程度簡直讓人噴鼻血!
簡單的欣賞過後,瑾月急忙邁腿在他對面坐下,端了他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燙得舌尖發麻。
「小心些,剛泡好的茶,要慢些喝!」他另取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看上去是清水的東西給瑾月,瑾月聞了聞,發現並非清水,反而有淡淡馨香,她頓時眉目舒展,「水色無花水,你哪裡得來的這個?」
那水色花是一種不會開花的花,因為它的葉子呈水色,所以稱為水色花,是一種極其珍貴的藥材。用它的葉子磨成粉末泡茶,可以舒緩舌尖因為病痛帶來的麻木不適,所以只是剛剛這一小口,她的舌頭便感覺一股冰涼包裹,旋即便再無麻木的感覺。
因為是生長在冰山,價格昂貴,所以一般人是買不到的。
「十七弟送的,我便拿了來。」
十七皇子楚尚?瑾月忽然想起他與風如雪交好,急忙問道:「他不是出征去了么?現在回來了?」
「是。前些天回來的,聽說我身子好了,便專程來看我,帶了這個稀奇物。」
瑾月這才點頭,又看了楚離一眼道:「你身體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楚離搖了搖頭:「除開活動久了會累外,已經沒有大礙了。」
瑾月放下心來,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覺這張臉越看越不真實。
楚離接觸到她的眸光,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不習慣嗎?久了就會習慣的。」
瑾月鬧了個大紅臉,急忙低頭喝茶。她看到角落有一張琴,想起那日聽到的琴音忍不住道:「我上次見你彈琴,很好聽,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楚離似乎是有些謙虛的笑了起來:「小時候會一些,荒廢多年,如今再拿起倒有些陌生,讓月月見笑了。」
「不會啊,很好聽!」她心裡想著,小時候學的幾年,現在還有這個水平,對於她學了十幾年還五音不全?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楚離聽她說好聽,不由得心思一動道:「那不如我給你彈一首?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榮幸之至。」瑾月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楚離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旋即起身,往那張琴桌坐去。
手指微動,原本以為該是悅耳之極的聲音,卻傳出一道古怪的節奏,接著嘩啦啦全來了。
瑾月驚得險些將嘴裡的茶噴出來,等一曲罷,她還驚魂未定,楚離已經起身坐到她對面道:「怎麼了?是我彈錯了嗎?我應該沒有記錯,月月哼唱的就是這個音。」
我去!
瑾月忍不住在心裡飆了一句髒話,這歌不是別的,是她平時哼唱的《浪花一朵朵》,一想到任賢齊懷抱無數泳裝美女的畫面,對比楚離如此風姿卓越的人彈出,多毀男神形象啊!
她怕忍下去會憋出內傷,急忙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火速跑出了花園,末了,立在自己的院中,對著漫天大雪,捧腹大笑。
次日一早,雪停了,冬兒從外面進來,邀瑾月去看雪景:「小姐,你是不知道,京城街上可熱鬧著呢,你來相府這麼久也沒去好好逛街,不如趁今天天氣好去逛逛?」
瑾月想了想,快要過年了,倒是可以出去轉轉給這幾個丫頭置辦點東西,旋即點了點頭:「好啊,你帶路。」
冬兒一聽讓她帶路,高興得不行,卻在伺候瑾月穿衣服的時候,湊在她耳邊道:「小姐,把姑爺也帶上吧?」
瑾月一怔,回過頭去,卻見冬兒雙頰緋紅,兩眼放光,頓時明白過來,直接自己穿上外袍轉過身盯著她:「怎麼?看上楚離了?」
「呸呸呸!那哪兒能啊?」冬兒急忙否認,可是旋即又一副花痴狀,「我就是從未見過像姑爺這麼好看的人!真是太意料不到了,原來姑爺長得這麼讓人心動!」
「瞧吧瞧吧,還說沒看上!」瑾月白了她一眼,自己取過那對紫玉耳環戴好,又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才道,「既然你想帶,那便去請吧。」
冬兒一聽,頓時歡天喜地,抱住瑾月狠狠親了她臉一下,道:「謝謝小姐。」她看了瑾月一眼,又補充道,「小姐今天真是明媚動人,尤其是這對耳環,簡直襯得小姐如花似玉!」
說完,她便一溜煙的出去了,瑾月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收拾好后,便看見依依端了早膳送來,見冬兒不在,詫異了一下,道:「冬兒怎麼沒在房間伺候小姐?」
「她?」瑾月「嗤」了一聲,「小妮子惷心蕩漾,早記不得她家小姐是誰了。」
依依只是略一想,便明白了個大概,笑道:「這件事情,我可就要為冬兒討個說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從小就垂涎小姐你的美色,如今見了一位同小姐般俊美無雙的男主子,如何把持得住?」
瑾月聞言,又「撲哧」一聲笑了,看向依依道:「說得好像你也心動了似的。」
「我可沒。」依依急忙否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
瑾月眼珠子一轉,忽而道:「說起來,依依你喜歡的是英雄人物,那你覺得那個十七皇子楚尚怎麼樣?」
「他?」依依滿臉不屑,「雖說也是軍人,但他實在相差太多,弔兒郎當,哪裡有軍人的樣子!」
瑾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是時候給依依留意留意那些將才了!
出門的時候,冬兒果然是請到了楚離。
但見他一襲月白色長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大氅,儀錶堂堂風姿卓越,真真是一道好風景!
瑾月看了冬兒一眼,那雙頰緋紅的小妮子就差流鼻血了。
冬兒接觸到她的目光,急忙神情一肅,把臉一別。瑾月隨即移開視線,看向楚離,笑了起來道:「身子可受得住?」
楚離笑起來:「月月邀請,豈有受不住之理?」
如此曖昧的話,瑾月不著痕迹淡笑移開視線,無意中又看見冬兒一旁偷笑,急忙臉色一沉。
冬兒頓時收起笑,在一旁躬身道:「姑爺請上車。」
楚離笑了笑,這才踩上了馬車下的凳子上去,末了,又朝瑾月伸出手來。
瑾月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有拒絕,搭上了他的手,上了馬車。
穆青留下來和迴旋在前面趕馬車,依依和冬兒上了馬車坐在二人前面。
雪景的確極美,放眼望去,一望無垠全是皚皚白雪。
馬車內的氛圍有些微妙,尤其是冬兒那個花痴。
楚離坐在一邊,神色自然倒是未覺半點尷尬之意,瑾月坐在他右手邊,眼睛直接就投向窗外。
依依坐在一邊很安靜,偶爾會回頭看兩眼,冬兒則好似不停在找事情做,一會兒詢問瑾月或者楚離冷不冷,一會兒又問兩人吃不吃什麼,嘰嘰喳喳得很。
瑾月被吵煩了,直接一眼瞪過去:「閉嘴!」
冬兒神色一肅,頓時變得委屈,一旁的楚離笑了起來道:「冬兒若是覺得車裡悶,可以把帘子打開,我不妨事。」
帘子打開,自然會冷,不過這個提議顯然讓冬兒喜滋滋的。
相府駛出一段距離之後,便到了寬闊的管道,市集上果然如冬兒所說,熱鬧得很。
一行人逛過小吃,買了不少小玩意,又看了一段雜耍。楚離自始自終在後面跟著三人,一行人顏值如此之高,顯然吸引了大片目光,不過看五人身上的衣著明顯不是普通人,又不敢隨意招惹,所以五人一行還算熱鬧。
途徑春香樓,冬兒提議上去坐坐,瑾月想起那日與風如雪的初次相逢就在這裡,心裡倒是起了一絲漣漪,再加上今天帶了楚離出來,午飯自然是得找個地方解決,這裡自是不二選擇。
她們往裡走,裡面的服務員急忙往裡迎。
早在瑾月入相府之後,這裡頭便換了一撥人,所以眼下這些人並不知道她就是魔都的宮主。幾人也刻意隱瞞了身份,直接點了菜開吃。
不過,旁的人不知道,大廚冰雁卻是知道的。
得知瑾月來了,她特意親自下廚,並且將今天的招牌菜「河筍豚魚碧螺丸」親自給瑾月端來。
飯桌上,她自然是裝作不識,上了菜便退下。
只不過她剛離開廂房門,外頭卻有人一腳踹開房門,隨後只聽見一道聲音遠遠傳來:「我今兒就看看是誰,居然連爺的東西都敢搶!為了搶一盤菜,我可是一連等了三天,居然還是被人搶了去,這口氣說什麼也不能咽下!」
話音落,便只聽得冰雁相攔的聲音:「這位爺,您不能進去!」
讓開!」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有人-大搖大擺闖了進來。瑾月只看了一眼,頓時眉頭皺了起來。而門口來人,原本還是闖進來秋後算賬的架勢,可一看到裡頭的人,驚得下巴都掉了,尤其是指著楚離,皇皇個不停。
「十七弟。」楚離淡淡打斷他的話道,「你也在這裡吃飯?」
楚尚看了一旁的瑾月一眼,頓時話鋒一轉,嘿嘿笑了起來:「是啊,十哥,你也在這裡啊?十嫂也在啊?」
瑾月抬了抬下巴:「怎麼?十七爺要來找我們算賬,拿回這盤菜?可這菜我們已經要了,不可能再送出去了。」
「十嫂說這話就見外了是吧!」楚尚急忙討好,眼珠子又在楚離臉上溜了一圈兒,這才又道,「既然十哥十嫂都在這裡,那不如我們拼個桌吧?反正我也是一個人。」
「好。」
「不行!」
兩道聲音,一道來自楚離,一道來自瑾月。兩人相視一眼,瑾月只好把視線一轉吃自己的去了。
楚離這才指了指身側的位置道:「坐。」
楚尚立刻靠著他坐了下來,朝眾人笑了笑,拿起筷子便去夾那道招牌菜。
楚尚是個活潑性子,一頓飯,就他在那兒嘰嘰喳喳,瑾月直接無視他,倒是楚離,似乎這個弟弟很得他的心意,看得出來,分明有處處照顧他的意思。
瑾月瞅了一旁的依依一眼,發覺依依也不待見他,冬兒倒是無所謂,自己吃自己的。
她忽然就話鋒一轉,看向楚尚道:「十七爺應該早就二十了吧?皇上怎麼還不賜婚?若不然,我與你十個一起給你說門親事?我聽說王尚書家的小姐端莊賢惠,剛剛年滿十五,待字閨中,樣貌也好得很,不若,十嫂去給你跑一趟?」
楚尚一聽,臉色立刻變了看向楚離,卻發覺楚離並不出聲打斷,他頓時急了,突然就把筷子一放,道:「十……十嫂,我突然想起來,我那一桌的賬還沒結,我先去把賬結了啊。」
說完,他便立刻站起身來,見了鬼一般的溜走了。
這一回,依依倒是「撲哧」一聲,掩唇笑了起來道,「都說這十七爺從來就不肯成親,但凡遇到跟他談婚論嫁的事兒,跑得比兔子還快,今日一看,著實不假。」
楚離笑了笑道:「他年紀還小,再加上性子又野,不喜束縛很正常。」
瑾月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啊,這才見過幾面,你就這麼了解他?」
楚離面無異色:「雖見得不多,但他從小就是這個性子,幾乎沒變。」
瑾月挑眉點了點頭,一行人這才沒有多話,吃完之後,又去賞了西郊的梅林。
一天的陽光高照,西郊梅花上的雪全都化了,出來許多不同的顏色,看得人身心愉悅。
楚離的身體似乎是真的好了,這麼逛了一整天,他竟然半點沒覺得累。
吃得玩的穿的,都有買,為了好好欣賞京城的夜景,一行人還在傍晚的時候看了燈,等再回去,天色已經黑透,天氣也變得更加冷了起來。
扶瑾月上車的時候,楚離摸到她的手冰涼如水,到了車裡,他取了毛毯蓋在她腿上,小心給她捂好,才道:「夜裡天冷,女孩子最是受不住,可別染上風寒。」
瑾月抬頭迎上他溫柔的視線眉心一跳,急忙低頭自己裹好,說了一聲「謝謝」。
楚離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馬車平緩的駛在官道上,逛了一天,眾人都累了,一個個都有些昏昏欲睡。
瑾月也有點犯困,不過還沒到打瞌睡的地步。她懶懶散散的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忽然的車子一歪,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朝左邊倒去,恰好砸進楚離懷裡。
楚離反應快,幾乎是立刻便扶住了她的腰,不讓她身體竄出撞上車壁。
瑾月身子一僵,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氣息與風如雪的葯香不同,卻還是熏得她臉頰微熱,她急忙坐直身子,而反觀前面的冬兒和依依,兩人沒有攙扶,已經撞成一團。
「爺,有刺客!」外面響起迴旋的聲音,隨即便是刀劍相撞的聲音傳來,下一秒,車簾被掀開,穆青的臉出現在門口:「小姐,來了百來號刺客,我看他們一個個武功不俗,只怕是有人要對小姐姑爺不利!我和迴旋先擋著,小姐姑爺先走為妙!」
瑾月聞言,挑開帘子看向外頭,果然如穆青所說,百來號人黑壓壓的朝他們襲來。穆青說完之後來不及等她的回答,已經躍身與這群人混戰在一起。
冬兒和依依反應過來,冬兒迅速去前面駕車,可是百來號人,人多勢眾,根本就不是迴旋和穆青兩個人阻擋得了的。幾十人迅速圍了上來,將馬車裡的人圍在了一起。
「冬兒,回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瑾月急忙上前將準備駕車的冬兒拉了回來。她身前嚴肅,看了身後神色不明的楚離一眼道:「依依和姑爺不會武功,你留在這裡保護他們,我武功比你好我來駕車。」
冬兒要拉,楚離拉了她一下道:「你保護依依。」
說完他便起身出了馬車,與瑾月坐在一處。
「我力氣比你大,我來駕車,你負責看著周圍。」楚離直接接過瑾月手裡的韁繩,一鞭子揮在馬兒屁股上,馬兒受了驚,飛一般的奔了出去,瑾月來不及有太多時間思考,急忙站起身來,立在他身後,取出兩根銀針,當先射退了擋在最前面的兩人。
她武功不行,殺人的本事卻不弱,而且一射一個準。
跟上來四五人,一一被她射倒之後,那刺客竟也發了恨,齊齊向她襲來。
瑾月不敢有片刻的馬虎,立刻飛上馬車頂部,與幾人混戰在一起。
遠遠的,穆青看到了她的危險,心頭焦急,硬生生受了刺客一劍,這才得以脫身,飛到了馬車頂上,幫了瑾月一把。
「小姐,這些人武功高強,我們根本頂不住,發信號吧!」
瑾月臉色微沉,她的確不像暴露身份,但眼下生死攸關的時刻,的的確確顧不了那麼多了。
探手進了袖中,瑾月取出信號彈,直接拉了引線升空。
「啪」的一聲,信號彈在空中引爆,發出強烈的白光,照得整個大地都亮了。
那群刺客各個臉色微變,領頭的人劍指瑾月:「拿下她!」
原來這群人的目標是自己!
瑾月眸色一寒,探手入懷中,取來一包藥粉,對著當先一群人撒去。
被藥粉沾到的人一個個發出慘叫,跌落在地上捂著受傷的地方哀叫不止。
「有毒!」
眾人-大驚,一個個對付瑾月的時候也小心謹慎起來。
有穆青在,瑾月尚能勉強應付,楚離臉色陰沉,馬車變得飛快,卻不是朝相府,而是朝著更遠的岔路行去。
「姑爺,你走錯了!」冬兒焦急的在馬車內喊,楚離沒有回答,也沒有改變方向,瑾月聽到聲音看了周圍一眼,這才看到車子入了一條狹窄的小路,兩邊是陡峭的坡路,如此一來,倒是減了不少刺客,因為地方太窄,這麼多人根本擠不進來。如此一來,應付起來,輕鬆了許多。
馬車前奔,這些人窮追不捨,但好在原本的百來人如今追著馬車的已經只剩二三十人。迴旋還沒有跟上來,瑾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凶多吉少,眼下的情形,她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身上好幾處劃破了皮,火辣辣的痛,此刻發現上面的兩人毫無破綻,漸漸便知道了什麼,轉而去圍攻馬車裡的人以及楚離。
瑾月見狀,一個翻身下來,硬生生揮劍擋去了楚離身前一名刺客的進宮,虎口被震得發麻,她卻不敢有絲毫耽擱,揮退那人的同時,又是一劍劈去那人急忙避過,瑾月另一隻手已經射出一根銀針,直飛那人喉口,刺中死穴。
「啪啦」一聲,那人宰到地上,死了。
瑾月的劍雖快,楚離的手臂卻還是傷到了。
瑾月一看他的白衣上居然染的是黑血,頓時臉色一變:「有毒!」
她撕下一片裙擺,給楚離手臂裹上,旋即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送進楚離口中道:「他們招招斃命,而且目標在我,你若是尋著了機會,不用管我們,可以先逃。」
楚離轉過頭來看向她,深諳的眸光在呼呼風聲中看得人心頭猛跳不止:「我不會走的,你我是夫妻,不管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我都有責任護你周全。」
瑾月一怔,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他,楚離忽然伸手將她往自己懷中一按,大呼了一聲小心,同時在她後背的手指猛然一番,已經有了一片金葉子在指節,指節就朝剛剛朝瑾月後背看到的那人頸脖飛去。
金葉子割破喉嚨,那人一葉斃命。
瑾月回頭,只來得及看見那人墜落下去的屍體,驚魂未定的看向楚離。
黑暗中,楚離眉目深黑如墨:「差一點就刺到你了,幸虧穆青及時。」
瑾月回頭看向車頂的穆青,沒有懷疑他的話。也是在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在楚離懷裡,他說話時起伏的胸膛震得她臉頰發麻,而肌膚與他想貼的地方,更是如火般灼燒了起來。
瑾月急忙坐直了身體,楚離扶了她一下,這才沉聲叮囑道:「小心些。」
瑾月點了點頭,看向四周,打起十二分精神。
車子行了一段,過了狹窄的路段,便見著身後傳來動靜,穆青定睛瞧去,見是魔都的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刺客見她們來了援兵,再不敢戀戰,一個個紛紛退下,不過魔都的人出手快又狠,半點活命的機會也沒給他們。
瑾月不可能讓這些人活著回去復命,暴露她的身份,魔都的人也深知這一點。
馬車在一間空房子門前停了下來,一行人這才下了馬車,去那空屋內歇息,下車的時候瑾月才發現楚離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知道定然是毒藥起了作用,急忙吩咐冬兒道:「姑爺中了毒,你在這兒照顧好他,我去尋些草藥回來。」
冬兒點了點頭,去扶楚離,楚離卻拉住瑾月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瑾月一怔,冬兒也怔住,不由得道:「姑爺,你中毒了,還是留在這裡。」
楚離搖了搖頭:「外面危險,若是再來一波刺客,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再說這毒還不至於現在就要了我的命,我還有力氣,受得住。」
瑾月本想拒絕,但看見楚離那是濃黑如墨的眸子,最終還是應了下來:「那冬兒依依穆青,你們留在這裡,你們放心我們就在附近山上,不會走遠,若有危險,我就放信號彈。」
聽到這個,三女才放下心來,魔都的人就在附近,這樣也不會有危險。
瑾月與楚離一起出去,山路不好走,縱使她有武功傍身,也走得吃力,倒是楚離,好像那毒真的不算什麼大事一般,走得很是沉穩有力。
有幾次她不小心,因為天黑路滑,險些摔倒,剛開始楚離會拉她幾下,到了後面,他索性握住了她的手道:「跟緊我。」
瑾月本想拒絕,但這山中的確黑不溜秋,楚離步子穩,為了防止自己摔跤,還是讓他帶著為好。
總算是找到了解毒的草藥。楚離的毒有她之前的葯護著,雖然性烈,但卻只是普通的毒,用她踩的葯必能解毒無疑。
瑾月將草藥碾碎,直接敷在他的傷口上,給他細細包紮,楚離眉目沉沉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眸底分明越來越深諳。
包紮好了,瑾月又帶了一些治創傷葯的草藥下山。上山易走,下山卻更難走,尤其是晚上,山路太滑,即便是有楚離這個嚮導,瑾月還是沒踩穩,一腳摔了下去。
「楚離——」
瑾月尖叫一聲,好在兩人的手並未分開,只是瑾月滑下去的勢頭太猛,楚離沒拉住,硬生生被她帶了下去。
「月月!」
楚離喚了一聲,隨即手上用力,將瑾月扯進懷中,然後將她整個圈進來,避免他受傷。
山路陡峭,兩人一直滾進了山下的草叢裡,瑾月除了剛開始摔落的時候,膝蓋撞到了石頭,擦破點皮之外,身上幾乎沒有別的傷口,楚離就嚴重了,月白色的長衫蹭得全是土,也不知道傷著沒有。見瑾月焦急的擦看他的傷勢,楚離露出一個無力的笑來,握住瑾月的手道:「我沒事,只是剛剛下滑的時候撞到了腰,可能得歇息一會兒。」
瑾月急忙探手去查探他的腰,只是手指才碰上,便聽見楚離「悶哼」一聲,痛得臉都白了。
「看來是閃到腰了。」瑾月一臉歉意,「都怪我,沒有看清路。」
「傻丫頭,是我沒有護好你。」楚離聲音很輕,卻很是疼惜的伸手撫摸上她臉上剛剛下滑不知被什麼劃到的一道血痕。
瑾月只覺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些癢又有些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楚離收回手來,看了一眼四周,眸光忽而凝住看向瑾月。
瑾月被他的臉色嚇到了抬起頭來,一看兩人所處的位置,臉色頓時變了。
他們居然掉進了一個四周足有一丈多深的洞中!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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