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道士 下

142.道士 下

?(女生文學)許連魁喜歡喝酒,喜歡找大妖打架,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他恨極了當年自己在騰蛇面前無能為力的樣子,總是希望儘可能的變強些,再變強些,不出去捉妖的日子,他便藉由跟妖怪交手來提醒自己,永遠不要懈怠。

然而,除了喝酒,許連魁最大的愛好不是打架,而是畫畫。

這個秘密,世界上只有兩個妖怪知道。

一個是獬豸,另外一個,是睚眥。

每逢晴朗的午後,如果無事,許連魁便喜歡展開張灑金的熟宣,用獬豸做鎮紙,對著半庭海棠安安靜靜的執筆作畫,這是他難得的,平心靜氣的時刻reads();。

這個時候,睚眥大半會坐在院內那棵古樹上,不遠不近的陪著他。

許連魁畫的內容大多是隨心所欲的景色或花鳥,可能是朗月清風下的太湖山石,可能是郁孤台下的滔滔江水,也可能是一朵妖紅翠欲流的牡丹。

睚眥特別討厭他畫花鳥,那些花精個個千嬌百媚,它總覺得,以許連魁的靈氣,一不小心就會把畫里的東西勾搭成精。

所以,凡是在許連魁筆下出現過的花朵,當晚便會被連根拔除,乾淨的像是它們從未在院子里生長過。

【小道士,你跟那些花有仇么?】幾次之後,獬豸看不下去了,義正言辭的阻止許連魁,再這麼下去,園子里就要被拔禿了好么!

許連魁挑眉用毛筆抹了獬豸一腦門墨汁,不畫才趁了那個傢伙的意好吧!

睚眥的「辣手摧花」行為在某一天就默默的偃旗息鼓了。

那天,許連魁的房間里掛上了一副新立軸,畫上是棵郁色蔥蘢的百年古樹,古樹最大的那根橫枝上,一個白衣身影斜靠在樹榦上閉目小憩,清風徐來,衣袍翻飛,那人逆光的側臉眉目淡薄,宛若上仙。

【小道士,沒想到那個暴躁的傢伙在你心裡居然這麼好看!】獬豸蹲在書案是,對著立軸嘖嘖稱奇。

「你懂什麼?」許連魁「惡意」抹了獬豸一腦門硃砂,某些大貓,就得順著毛摸才行。

獬豸怒吼,【喂,我生氣了啊!】

「來啊,要不要打一架?」

【…………身為道士,你怎麼能欺凌弱小!】

「老子高興。」

【…………】

每年許連魁的生辰,睚眥都會想方設法的找來奇珍異寶給他當生辰禮物。每年睚眥的生辰,許連魁卻只會親手給他煮一碗壽麵,素得連個蔥花都沒有的那種陽春麵,而且,半生不熟。

事事聰慧過人的天才道士,唯一的短板就是廚藝。

「你就不能送我點禮物么?」太敷衍了吧,睚眥端著第七碗半生不熟的麵條,一臉憤懣的盯著許連魁手腕上的麒麟珠。

許連魁挑眉,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老子這輩子就下過七次廚,七次都是為了你,你還想怎麼樣?」

睚眥:………………

所以,這是份……榮寵?

化家大張旗鼓的舉動,讓許連魁感到虛止城的事情極不尋常,他遍尋消息之後,隱隱覺得,虛止那些邪道似乎一直在處心積慮的捕捉大妖煉丹。

朱辰當年的事是他心裡的一個結,許連魁不能接受睚眥在他眼前再出意外,他暗暗下定決心,這次絕不能讓睚眥跟去。

可是,這些年以來,許連魁捉妖,睚眥都會跟在後面形影不離,去虛止城這種地方,睚眥怎麼會同意讓他獨自前往。

要麼不去,要麼一起去!發怒的睚眥差點毀了許連魁的院子,騰身而去。

許連魁站在滿目瘡痍的院子里嘆了口氣,這院子,跟睚眥八字不合啊。

月上中天,睚眥斂起氣息,化作龍首豹身的小獸模樣偷偷溜回許連魁的房間,他知道,比起人形,許連魁對它的獸形更狠不下心reads();。

床鋪上的那人眉心緊皺,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垂在床邊的小指上還帶著吵架時刮出的血痕。

睚眥燃起木榭香,悄悄的給許連魁的手指塗上藥,同時暗自在心裡發誓,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跟你打架了!

想了想,它又跳上床鋪,小心翼翼的將爪子按在許連魁胸口,你不是想等朱辰么?有我的命契,再看朱辰浴火幾次都可以。

兩日後,兩人如往常般坐在屋脊上對飲,耳酣眼熱之際,許連魁趁睚眥不備,將定身符拍在他身上,冷靜的道,「我已經決定自己去虛止,你乖乖在石獸里睡一覺等我。」

被定住的睚眥急得渾身震顫,目眥欲裂。

許連魁解下手腕上的麒麟珠,系在睚眥腳腕的金環上,他拍拍睚眥的臉頰,「暫時寄存在你這裡。另外,答應我,不要弄傷你自己。」

他若平安歸來,自會將睚眥放出來,他若葬身異地,兩百年後,封印也會自動解除。到那個時候,唯有希望時間沖淡一切,讓睚眥不會再衝動的去為他報仇。

看到許連魁心意已決的表情,睚眥緩緩閉上眼睛,幸虧,幸虧前幾天已經偷偷跟許連魁結了命契,只要自己不死,許連魁絕不會死。

躲在幾個屋頂之外偷看的紅色小狗看著旁邊的天青色茶壺大驚失色,【錦聲,那個道士把我七哥抓起來了!】

【還不快跑,你也想被抓起來嘛!】茶壺跳腳。紅毛小狗趕緊叼起茶壺一溜煙跑了。

看到那幾張丹方的時候,許連魁懷疑更甚。虛止城這些邪道的丹料,居然從人到妖都有!

化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叫化奇,曾在別處與許連魁有過兩面之緣。許連魁在丹房屋頂偷看他煉丹的時候,猛的想起那張沒寫完的靈血入葯的丹方。

那張丹方明顯針對的是道士的靈血,難道,化家人發布的任務只是個騙局,為的就是道士的靈血?

許家人這種殘留著仙人血脈的靈血,簡直就是為這張丹方度身定製的,如果有外人知道許家血脈的秘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許連魁捏著那張丹方,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必須要想辦法毀了這張丹方。

許連魁找遍所有的丹房,凡是帶著靈血氣息的,便會特意衝進去查看,他想要找到那個撰寫出那半張丹方的傢伙。

終於,他在最大的那三間丹房之一,找到尚在修改的下半截丹方。

那間屋子的博古架上擺著十幾個金絲鑲嵌的玉盒,隔著玉盒便能聽見無數痛苦求救的聲音。

【哎,老子堂堂夜遊神,居然會窩囊的死在這裡。】

玉能鎮人魂魄、妖怪息根,許連魁垂下眼瞼靜聽,屈指敲敲最邊上那個方形玉盒,「你是夜遊神?」

【你聽得到我講話?】玉盒裡的聲音沉默三秒,而後激動的道,【我是喬坤,那些邪道劈開了我的七根拿去煉丹,求你放我出去,在三息未滅前,我想見一個人最後一面。】

許連魁眉心微皺,併攏雙指用靈氣抹去盒上的法印。喬坤奄奄一息的三息踉蹌飄蕩出來,【多謝恩人,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我姓許,你這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許連魁搖搖頭,為它注了一絲自己的靈氣,喬坤跪拜后飄然而去。

許連魁毀掉丹方正要離開,一個短須的紫衣道士推門而入,「有朋友自遠方來,怎麼能說走就走reads();。」

觀那人樣貌,與化奇有五分相似。許連魁迅速甩出三張煉影符,符紙在他面前畫了個圈,那人身後竄出三隻耀武揚威的金甲獸,一隻一張,吞掉了符紙。

許連魁冷哼一聲,並指如刀,斬月符出手。

半月形的弧光閃電般的在房內掃過,三隻金甲獸連逃竄的時間都沒有,頓時身首異處。

紫衣道士撫掌而拍,「精彩,閣下這般身手絕不是黃級道士,難道,你就是許家那位玄級的天才道士?」

許連魁涼涼的道,「你又是化家的哪位?」

道士瞥了眼桌案,指指自己的腦袋,「丹方在我腦子裡,你若要毀丹方,最好的方法是殺了我。」

許連魁眸色微變,數十道劍光自他掌心騰起。

那道士飛快的扔出只符獸擋住劍光,移步拍在旁邊的牆壁上,青黑色的鐵籠從天而降,轟隆一聲,端端正正的罩住許連魁。

紫黑色的電光在手臂粗的鐵柵欄上噼里啪啦的閃過,聲勢駭人,道士臉上隱隱露出得色。

許連魁淡定的掃了眼鐵籠,四指捏決。

兩道赤色光弧攜帶罡風呈「x」狀斬向鐵籠,柵欄在光弧間四分五裂,光弧斬斷鐵籠後去勢不減,紫衣道士閃避不及,被削中肩頭。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鮮血滴滴答答的從他指縫間落在地上。

許連魁踹開鐵籠,走到那道士身邊,伸手拎起他的衣領,「你們故意引那些道士來,就是為了拿靈血,對不對?」

那道士猛的抬起頭,銀灰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不好!許連魁心頭只來及閃過這兩個字,便在那道光芒之下沒了意識。

他再回過神時,已經被金甲鏈鎖在牆上,額間傳來刀割般的鈍痛,那個紫衣道士手中拿著桿銀色毛筆樣的東西,正在他額間鼓弄。而那些金甲鏈,正飛快的自他體內吸收靈氣!

「你想做什麼?」許連魁怒瞪著他。

「這麼快就清醒了?」紫衣道士微微有些吃驚,繼而殘忍的一笑,陰沉的用手中的工具戳在許連魁額心,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貫穿了許連魁的腦袋,他痛苦的蜷起身體。

紫衣道士一邊惡意割弄,欣賞著許連魁痛不欲生的表情,一邊道,「我想做的事情還挺多的,先抽干你的靈氣,再割下你的七魄,等你變成行屍走肉,每日從你身上取三碗血。玄級道士的七魄,許家的血,真是想想就令人興奮。」

他臉上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你做夢!」許連魁手臂上青筋暴起,咬破舌尖,將一口鮮血吐在指尖,在虛空中畫出一道青雷決,拼盡全力一拍。

紫衣道士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能反擊,呆愣兩秒后連忙在身前撐起屏障。

金色的決咒在半空炸開,地動山搖,萬道青雷滾滾而下,將丹房夷為平地。

許連魁拽斷被劈焦的金甲鏈,踉蹌朝著獬豸的方向奔過去。他要趕緊帶獬豸離開這裡!

煮熟的鴨子飛了,虛止的人豈能甘心!他們派出了無數人手,沿途追殺。

許連魁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自己會失憶,而且,他的靈氣居然只剩下微弱的兩成reads();。

雖然從獬豸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的自尊心讓他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是個弱者的事實,也不願連累許家人或者向睚眥求助,他索性隱姓埋名,隱匿於人世。

睚眥被封在月壇街的事情獬豸根本不知道,所以,根本沒人提醒許連魁去放人。人世變換,轉眼便是匆匆百年。

再見到許家人對許連魁來說完全是個意外,他沒想到,這個意外就像蝴蝶煽動的翅膀,在他本已平靜的人生中掀起另一場風暴。

「為什麼不來找我?」月光之下,那隻英俊的大妖長身而立,握拳的雙手微微發抖,逆光的臉上看不清任何錶情,唯有腳踝上那顆紅色麒麟珠閃過耀眼的光芒。

「你是誰?」許連魁放下手中的銅鏡,揚起眉梢戒備的看著他。這傢伙明顯斂著氣息。

睚眥:………………

獬豸:【小道士,它就是睚眥啊!】

許連魁打量著對面那張英俊冷酷的臉,「我們以前認識?」

睚眥沉默半晌,黑著臉指指腳踝上的麒麟珠,硬邦邦的道,「我叫睚眥,這顆珠子是你送給我的。」

「你說是我送的就是我送的?」許連魁狐疑的眯起眼睛。

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睚眥好看的眉毛擰成死結,這一百年,他設想了無數次他們兩人再見面的場景,也打定主意,不論怎麼解釋,他都會不顧誓言,先狠狠的揍這傢伙一頓,然後把人栓在褲腰上,再也不放開。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是眼前這種狀況。

「想打架?」許連魁敏銳的感覺到他的殺氣,抬手捏住兩張符紙。白皙的手腕間,是兩道新舊不一的傷痕。

【它是玄級的大妖,你現在不是它的對手。】獬豸連忙提醒。

睚眥冷臉看著他的手腕,「你身上哪來這麼多傷?」

許連魁順著他的目光瞄了自己的手腕一眼,無所謂的道,「這還算淺的。」

淺的?睚眥臉色愈發黑沉,抬手揮出五道罡風,許連魁急忙後退,罡風還是劃破了他的t恤。白皙的胸膛上,數道傷口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這百年裡,許連魁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看著那些傷口,睚眥的怒火煙消雲散,心疼得再也下不去手。

「喂,要打就打,不然別擋路,我還趕著去喝酒呢!」許連魁見他放下拳頭,一臉莫名其妙。

「不打了,我陪你去喝酒!」睚眥搖搖頭,從今以後,天涯海角,你再也別想離開。

許連魁詫異的揚眉,這人屬跑車的么?變心速度兩百碼,說變就變。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睚眥皺眉看著手中的啤酒罐,人類現在都喝這麼難喝的酒么?

「不,我知道自己叫許連魁,是個道士。」許連魁坦然的道。

「那你把我封在石獸里的事情呢?」

許連魁挑眉看著他,「我把你封在石獸里?那你肯定是個壞蛋,而且,說明你打不過我。」

睚眥:………………

果然還是應該先揍一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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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遞是個高危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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