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盜珠之一
?魔界,長樂殿。
「總之,你這次去人界歷練的任務是在三年之內找回「無極珠」,按時完成的話,我就把「雲海無極」的法訣傳給你。」魔皇頗為隨意的靠在九龍椅上,接過侍姬奉上的茶盞,用杯蓋帶過浮沫,淺呷一口。
「太容易了。」離魈囂張的挑起漆黑如墨的眉峰,意得志滿的也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你現在就可以著手傳法訣的準備工作。。」
「對了,忘記跟你說,」魔皇大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把喝到一半的茶盞放回侍姬的托盤上,微微一笑,「這茶里泡過血玲瓏,會在三年內不斷吞噬你的魔氣,避免你在人界暴露身份。缺點嘛,就是同時也無法動用魔氣,強行動用的話,每次都要在二十四個時辰內一直承受血脈逆行之苦。太容易了也很無趣的,對吧?」
離魈身後的親侍默默垂下眼角,不能用魔氣?那就是不能使用任何法力?
端著杯子僵住的離魈:………………
不想傳法訣就直說,有您這樣整自己兒子的么?
暮冬十二月,懷梁山。
風雪漫天,寒氣如鋒。
北風橫卷著雪花掃過大半座懷梁山,撲簌簌的落在山腳一座破敗的山神廟的青磚路面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積了兩指來厚。
「大人,韓圍他們還不回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一領綠袍的林其章立在窗口,張望著院門口的動靜。
鄭則沒有應聲,安之若素的坐在石凳上,半低著眉睫,不緊不慢的展開手裡的懷梁山地圖。他身上的青色曳撒綴著小雜花紋,直徑不多不少,正好一寸五分。
「他們兩個去打兩隻野兔回來下酒,能出什麼事?你啊,就是饞得坐不住吧?」正在撥弄炭火盆的董恆插話。另外兩個正在擦刀的錦衣衛聞言不禁微哂。
「那可保不準,萬一那兔子凶性大發把人都咬了呢?」林其章煞有介事的道。
董恆:………………
兩個錦衣衛打不過一隻兔子?
兄弟,你到底是沒見過錦衣衛還是沒見過兔子啊?
「大人,小的可不是胡說,小時候,小的親眼見到過一隻鼠精殺掉四個人逃掉了,難保懷梁山的兔子沒成精啊!」似乎回想起當初的情景仍舊心有餘悸,林其章頓了頓,又摸摸自己的額心道,「昨天我遇到的那個道長還說我天庭晦暗,近幾日怕是會撞見妖邪之物有血光之災呢!」
董恆好奇的道,「你沒向他請教破解之法?」
「道長給我一道符,說是喝掉符水就沒事了。」
「你喝了?」
「必須喝啊!」
鄭則對著林其章搖搖頭,目色擔憂,「看來那符水效力深厚,別說妖邪,連你的腦子也一塊泡壞了!」
董恆並其餘幾人皆哈哈大笑,林其章撓撓腦袋,「大人,您別不信啊,這妖邪之事,可不是小的杜撰的。昨天出來前,小的還聽小六說呢,下個月劉大人要新開一所,就叫辟邪所。」
鄭則放下手裡的地圖,「辟邪所?」
「可不,」林其章見鄭則感興趣,立刻添油加醋的道,「說是在各處悄悄請了不少道士回來,專轄辟邪除穢之事。」
鄭則聞言,微微皺起眉心,無風不起浪,這辟邪所斷不會是劉臨一時興起而建,肯定是奉上面那位的意思,難道,上次東宮那邊出狐妖的事情是真的?
董恆大咧咧的道,「這也好,以後遇到毫無頭緒的案子,叫那些道士抓鬼魂出來審一審,豈不省力?」
「你們兩個,還是好好研究下這張地圖,等大軍到了,衝上山去救人才是正事。」鄭則將手裡的地圖砸在林其章懷裡,打斷他天馬行空的胡扯。
他們此行來懷梁山,其實是來剿匪救人的。漕運貪腐一案,趙儉檢舉有功,奉召進京,沒想到,卻在途中被山匪劫掠到山上。消息傳到京城,龍顏大怒,著錦衣衛前來救人,暗裡又下了一道密旨,懷梁山匪患必須徹除。不管是真的山匪,還是有人想借刀殺人,總之,明天等右衛營的大軍一到,這伙盤亘在懷梁山十幾年的山匪,這次註定要消失得一乾二淨。
「大人!」一個綠袍身影踏著大雪一路疾行,急匆匆的奔過來,林其章趕緊衝過去幫他打開屋門。
「大人,山上的匪窩似乎出事了。」韓圍一身雪花,袍角染著寒氣。
鄭則眸色微凜,「出事?」
「小的和徐槐正在附近查驗匪寨的地形,遠遠瞧見匪寨里突然亂了,寨子里隱隱傳來廝殺和慘叫聲。徐槐還在原地守著,小的先行回來傳消息。」
「走,過去看看!」鄭則立刻起身。
旁邊的董恆趕緊取了搭在案上的皮敞,「大人,先穿上外敞。」
林其章連忙捧著地圖跟在後面,心裡卻在嘀咕,不是說韓圍他們去打兔子的么?怎麼又改查探地形了?
懷梁山匪寨,屍橫遍野,血腥味濃重。
整座寨子里的一百零七口人,全部七竅流血而亡。
現場唯二的活口,便是昏倒在地的趙儉和另一個黑衫的青年。按照地上屍體的方位,事發時,趙儉和這個青年似乎是被二十來個山匪團團圍住的。
「乖乖,全解決啦!這下倒是省事了。」林其章環顧四周,頻頻咂舌。沒想到,有人提前幫忙料理了這群山賊。
「董恆,你立刻帶人搜一遍,看看還有沒有活口,」鄭則吩咐過董恆,便踏過幾具死屍,伸手去探趙儉的鼻息,見他鼻端有熱氣,才放下心來,抬頭看向徐槐,「怎麼回事?」
「稟大人,當時小的離得有點遠,看得並不真切,就見到幾道閃電樣的紅光閃過,寨子里便沒了動靜。等小的趕來,便是眼前這幅情景,只有趙大人和這人還有氣息。」徐槐趕緊應聲。
紅光?鄭則半垂下眼帘,目光移到旁邊那個青年身上,「知道他的身份么?」
青年眉目輪廓鋒利桀驁,右眼下方似乎撞過什麼東西,留下一片淺淡的紅痕,修長的手指上沒有半點硬繭,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之輩。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似綢似緞,閃著粼粼細光,雪花半點都無法在上面積聚。
鄭則有種感覺,眼前的匪寨被屠之事,說不定跟這個青年有關。
「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山匪,小的搜過他的身,除了那身衣服,連塊玉墜都沒有。」徐槐小心翼翼的答道。
最後青年和趙儉一起被送到了附近城裡的客棧,接受大夫的診治。一起運到客棧的,還有上百箱自山寨里清繳出來的財物。
三天之後,人去樓空,青年在某個晚上靜悄悄的消失了。
而據趙儉所說,當時他們都被關在山匪的土牢里,起初青年一直在睡覺,後來醒過來的時候,便徒手拽斷了門上的鎖鏈,怪力驚人。之後,兩人一起逃了出來。
再之後,天降巨雷,把他們都震暈了。
「這個人,肯定不簡單。」鄭則剔了剔燈花,對著董恆道。
「大人,要不要派人手出去把他抓回來?」
鄭則搖搖頭,「算了,如果這次的滅寨的事情真是他做的,也算是幫了咱們,而且,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就更沒必要揪著他不放了。咱們又不是閑得沒事做。」
三條街之外的屋脊上,離魈無聊的坐在屋脊上,「哎,明明只是顆破夜明珠,那些山匪居然還當成寶貝!」
隨後,他又不滿的敲敲身邊那隻白毛天狐的腦袋,「身為親侍,你怎麼能這麼晚才找到我?」
天狐懶洋洋的抖了抖耳朵,半點懼怕的神色都沒有,「殿下,如果您下次別再說東卻往西走的話,我保證很快就能找到您。」
離魈:………………
半年之後,蘆州,景盛行宮。
正成帝到行宮避暑,鄭則也在隨行之列。
這天正是鄭則當值,夜半時分,兩條黑影自鋪著琉璃瓦的宮牆頂上飄過。
「什麼人?」鄭則掠身而起,追著黑影朝花園方向奔去。
「有刺客!」旁邊的錦衣衛立刻示警,團團護住正成帝的寢宮,另一隊巡衛跟在鄭則身後追了過去。
鄭則追到八角亭,只見地上躺著兩團黑影,另一個人影正欲逃離。
「想逃?」鄭則抽刀出鞘,疾如流星的朝人影的後頸斬去。
「喂喂喂,想要行刺的是地上的那兩個,不是我。」離魈邊往後退邊痛苦的捂住額角,這血玲瓏也太霸道了,動用一絲魔氣都不行!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唰唰唰,鄭則又連砍三刀。兩人一個照面,鄭則猛然覺得那人十分眼熟。是當初在懷梁山遇到的那個傢伙!
離魈噎了幾秒,才咬著牙道,「……路過。」
鄭則:………………
其實是想去藏寶閣走錯路了!
來救自家主子的天狐翻了個白眼,彈手揚起片白煙,將離魈帶離鄭則的攻擊範圍。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