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夜無眠的白一很早就醒了,她披著一件單薄的大衣站在窗邊吹著涼颼颼的河風,長發披肩隨風揚起如暗夜裡的鬼魅孤芳自賞,此刻她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那日在新聞上瞧見的輪廓,清晰的讓她發憷,如果是他,如果他真的回來了,那~為什麼他不來找自己。無數的疑惑在腦中回蕩,她愛的那名男子從一開始就不是她該妄想的。
「主人~」白兔將一件雪白的兔毛棉衣披上她肩:「你別擔心,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單純的白兔還以為白一是在為溫彤母親之事發愁呢。
「你怎麼也起得這麼早?」
「嘻嘻,我睡不著。」
「那陪我聊會天吧。」白一弄了弄身上的棉衣招呼白兔靠近將白兔裹了進來,兩人好似姐妹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黑夜交談起來:「白兔,你說~秦炎要是回來了,他還會不會來找我?」
「當然會!」白兔篤定答道:「少爺那麼疼主人,他要是回來了一定第一個來找主人。」
白一被她的話逗得噗嗤一樂,似是心中千頭萬緒一下子都被釋放開去,這樣涼的夜主僕二人迎著涼風賞著黑月,看來好心情絲毫沒受到周圍環境影響。
「媽媽!」溫彤從噩夢中驚醒打斷了主僕二人的談笑。
「怎麼了?」
溫彤喝下一口白一遞上來的清水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晃晃腦袋:「我夢到媽媽死了~」
白一輕拍她的背脊:「都是夢,別怕。」
「姐姐。你說我媽媽會不會真的死了?我媽媽是因為我才死的,她一定是想帶我去清河洗洗,結果~」說著便嚶嚶地哭起來。
「你別多想。」嘴上雖然這麼安慰,白一心裡卻有另一種莫名的想法,倘若真的只是帶溫彤前來洗洗怎麼連自己的幾個表兄弟也帶上了?若不是為了其他的事那便是她是知道前方有危險所以才需要別人保駕護航!
好一陣安慰,溫彤才止住哭聲,此時天已微微泛起絲絲亮光。
「你說上次你媽媽跟你幾個叔伯是凌晨天還沒亮就來了,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也這個時辰出發,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白一透過窗戶瞧著外頭河面突然泛起的層層白霧有些欣喜道。
三人來到河岸,果然白霧遮天能見度只有幾米。突然溫彤指著對岸的煙霧中喊叫:「是那艘船。就是那艘船!」
只見從河心搖曳出一隻木質小船,小船普通太過可以說是毫不起眼,倒是那撐船的船家打扮怪異舉止不凡。
白兔看到那撐船人渾身散發的陰怨之氣,看來來者不善!她將白一、溫彤二人護在身後。垂著的右手已經抵在胸前做爪狀。
撐船人似是也感受到來者身上的妖氣。它靠岸時竟也失了平日里的那般自在。
「你到底是什麼人?」白兔冷聲質問對方。
黑衣、長發的撐船人似是沒聽到白兔的質問般只用一隻露在外面的可怖眼睛盯著白一身邊的溫彤。
溫彤被那隻凌厲可怖的瞳孔嚇得朝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白一急忙將她扶起:「你沒事吧?」
溫彤搖搖頭結巴道:「我~我沒事~」
「要渡河請上船。」撐船人嘶啞且毫無音色的聲音悠悠傳來。平靜的河面隨著她的聲音忽的翻騰了幾下。
白一拉拉白兔示意她暫時不忙對峙:「我們先上船再說。」
三人陸續上船,撐船人依舊那個姿勢婆娑搖曳著船槳朝河心去。
亦如溫彤所言,船至河心撐船人不知從哪裡抱出幾壇酒來。
「我們不喝酒。謝謝。」白一客氣拒絕。
撐船人卻一言不發回了船篷,不一會又從裡面端出幾碟小菜輕放上小桌,然後就不走了,她直直的站在一邊盯著她們。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兔有些怒了:「你站在這裡誰撐船去!」
撐船人依舊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好似沒聽到白兔的問話。
「她~不會~是要~是要我們~」溫彤盯著小桌上秀色可餐的美食,可如今這幅局面,她哪還有心情吃什麼美食?
白兔一下子明白過來,一拍桌子指著撐船人便要站起來,剛起身卻覺著頭昏眼花渾身無力又不得不一屁股坐了回去。
「白兔!」白一瞧見白兔神色不對想要起身去扶她,忽的也覺自己渾身癱軟有些暈眩。
原來讓他們昏厥的不是食物,而是~而是這周圍瀰漫的大霧,而這食物又有何用?白一蹙眉看看一邊披頭散髮的撐船人強撐著精神問道:「為什麼?」
撐船人瞧見白一清澈的眸子忽的有那麼瞬晃神,竟也破天荒的答道:「我只要溫彤。」
「你想殺她?」
「她早該死!」
白兔與溫彤早就昏了過去,她強撐著一股精神:「無論~多大~的恨,她終歸還只是~只是一個孩子~」從見她第一眼她便感受到她是帶著一股濃濃的恨意前來,那股恨意直衝溫彤,白一雖不知她們之間到底有何糾葛,可依著推算,溫彤的年紀與性子不可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
可惜白一已經沒辦法再問出下一句,就連最後撐船人在她耳邊呢喃了什麼,她也全然不知。
「青雪~青雪......」不遠處有聲音呼喚,將還在睡夢中的白一吵醒。
剛一睜眼便被頭頂的烈日晒得趕忙遮住眼睛。
「青雪,你等我,等我一有錢了我就回來娶你!」沙灘上男子半跪在地,仰望著面對他靦腆臉紅的女子深情道。
「恩,我等你。」女子幸福的靠在男子肩上。如花似玉的臉頰被陽光染的通紅。
白一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般一頭霧水,她記得她該在清河河心,她記得,她所處的地方正值春意盎然哪裡如這裡猛烈的日頭曬得人火辣辣的疼。
她一身棉大衣簡直就是此時氣候的異類。再看對面那一對璧人,他們一身清爽夏裝,兩者一對比,他們好似處在南北兩個半球的人類。
河水泛著浪花,那對璧人竟旁若無人的相擁激吻起來。
白一一陣尷尬,一個大活人就站在他們身邊,他們竟~算了算了。白一轉過身去瞧瞧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這不就是清河河岸?只是~這河水兩岸的景色建築倒是與她所見大有不同,忽的想起網上查到的資料,有那麼幾張圖片與這裡有些相似,急忙掏出手機一查才知道這裡是好幾年前的清河!河兩岸還沒開發旅遊行業。光禿禿的清河猶如荒島什麼旅店酒吧什麼小吃一條街全然不見蹤影。
白一轉頭正欲問那一對璧人怎麼回事。
「討厭。你追我呀!」
青雪笑罵著朝白一這邊本來。眼見著就要撞上,她好似沒瞧見白一般直衝過來,惹得白一不知該何處躲閃。霎時,她從自己身體穿過,一道熒光漫過,她~居然穿過了我的身體!白一愣在當場不明所以,她到底在哪裡,為什麼她會看不見自己甚至連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
白一想要去抓住奔上來的男子,卻忽的穿透他的手臂,究竟她是透明還是他們是透明的!轉瞬,一陣白霧襲來,白一穿過白霧眼前場景一換某個簡陋的茅屋前坐著一位垂垂老矣猛嘬煙桿的老人,一邊正在石板上搓衣服的女子她認識,是那個被喚作青雪的女子,眼前的女子雖稍長些,可白一還是認出了她。
「我看啦小五是不會回來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找個人嫁了吧!」老者吸了口煙咳嗽起來。
青雪忙跑上前去輕捶老者的背脊嗔怪道:「阿公,都讓您少吸點煙捲了,瞧瞧又犯了!」
「你這丫頭,少跟我打馬虎眼,我已經托你大娘為你物色了個好人家,今朝跟你講也是讓你有個準備,別到時候失了臉面!」
「什麼?」女子震驚的瞪大眼睛:「阿公,您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瞧瞧你都多大了,一會兒成了老姑娘讓全村人笑話,阿公可丟不起這個人!」
青雪氣呼呼的甩臉跑進屋去,白一跟著青雪進屋,穿過房門坐在青雪面前,她看到她哭的淚流滿面,她的悲戚就連身處局外的白一也感受強烈。
她正在收拾衣物,她這是要離家出走?
她寫了封家書留在桌上,半夜偷偷溜到屋外朝屋門口猛磕了三個響頭才抹著眼淚離開。
白一瞧見,茅屋上空一條黑影盤旋而下,它伸長脖頸凝望著青雪離開的方向,良久才默默的縮回河水中去。白一瞧得真切,那是一條巨蟒,白一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其發現,雖然明知眼前一切都是幻境!對,這是幻境,只不知到底是誰的回憶編製出的,至少現在白一感受到的都是一片祥和毫無危險。
青雪兜兜轉轉終於在大城市中尋到她的愛人,可惜枉顧她一片深情付於薄性郎。
小五早已娶妻,她妻子與他是大學同學,他們相戀三年,畢業結婚,一起打拚共創未來,多麼令人艷羨的結局,要知道能從同學走到婚姻的殿堂是多麼的不容易。
他們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他們好不容易準備要個孩子了。青雪的出現卻將一切和平全然打破。
「你知道,我不需要什麼名分,我愛你。」青雪見到小五后談及這些年的過往,他勸她離開,她便說了這麼一句。
要知道這句話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一個不要求名分還愛自己的女人,何況那女人是如此姣好,她是他青年時的夢想,也是他曾經想要得到的女子,小五隻是平凡男人中的一個罷了,受不住誘惑一夜激情后使他不但負了原配妻子也負了曾經的美好初戀。
妻子與青雪同時懷孕,他一時照顧不到終歸露了馬腳,妻子發現后性情大變,自此家無寧日。
「要她還是要我!你自己選!」妻子拿刀指著自己已經隆起的小腹淚流滿面逼他抉擇。卻不知她越是如此反而越是逼他遠離自己。
自己丈夫在自己懷孕的時候背著自己去找小三,她怨丈夫更怨自己,怨自己當初有眼無珠識錯了人!家裡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他們苦口婆心勸道:女強男弱的組合日後勢必不會幸福!當時她是那般要強,她發誓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她挑選的男人絕對沒錯,她愛這個男人也信他同樣遵守這份純真的摯愛,然而,他背棄了她,讓她顏面掃地。
她試圖讓青雪離開自己丈夫,便單獨約了她一次才發現她也懷孕了。
「你!」一見面她已氣得腹痛如絞。
「姐姐~我~」
「誰是你姐姐!」她惱怒呵斥:「果然是個不知廉恥的村婦,你還以為是封建社會,姐姐妹妹左右擁抱?你到底有沒有臉,搶了別人的男人還敢四處招搖,你肚子里的算什麼?不就是個孽種!想和我爭,不怕告訴你,我還從未輸過,賤人!」越說越氣,她衝上去便要推搡她。
青雪本就柔弱,禁不住她的這麼一推,霎時倒地一灘紅血順著長裙往外奔涌。
青雪的孩子沒了,她整日唉聲嘆氣鬱郁寡歡,她的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自然讓小五很是心疼,所以小五一股恨意全都撒在了妻子身上,回家便一紙離婚協議遞上前去。
「你要跟我離婚?」妻子歇斯底里捂著陣陣發疼的肚子哭喊道:「她算什麼?一個小三,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呵呵,哈哈,林越山,你!會後悔的!」
「財產我會全部留給你,至於~孩子~」小五瞥了眼她的肚子:「我本來想好好待他,可是~一看到他就會讓我想起你的罪惡行跡,讓他跟著你也好,有吃有喝,反正你們家養得起!」
「你!你居然~」妻子捂著肚子,一口氣沒喘上來,一陣絞痛難忍暈倒在地。
不足月剖腹產的新生兒,醫生也斷言該是活不長的,想來也許是母親的一股子倔強也遺傳給了孩子,所以她也奇迹般的活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