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鏡

王碩德作為一位從業二十幾年的導演，也清楚自己對於演員演技的挑剔。但是今天這一場試鏡，他真的是想挑也挑不出來，因為這一群人中，大多數是沒有演技這種東西的。他不禁懷疑，讓一群沒有什麼經驗的新人來嘗試演繹這個容光絕世的男子，真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

「王導，我看霍嘉文的表演就很不錯，不如……」製片人陶子力也看出了導演的不耐煩，確實剛才那些人里，霍嘉文是最出色的一個。況且他有靠山，有人氣，無論對導演還是對製片方來講，都雙贏的局面。

王碩德揉揉眉頭沒有搭話，霍嘉文確實有幾分演技，也能演出公子舒的幾分貴氣，但是還是少了那幾分感覺，他想要的公子舒不是這樣子的。

見王碩德不答話便知道他不滿意霍嘉文，王碩德的固執他是領教過的，也沒指望能在全部試鏡完之前就說服他。不過他還是相信霍嘉文是最出色的，相信最後王導也會看清這個事實的。

看著霍嘉文一臉自信，胸有成竹地從試鏡室走出來，排在他後面的新人臉色一白，心中既失落又緊張，對於被選上也不抱什麼希望了。霍嘉文腳步不停地帶著經紀人和助理離開，鏘鏘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撞擊在還在等待面試的人的心上，許多人原本的士氣被一點點消磨，臉上也漸漸露出幾分放棄。

在霍嘉文之後，王碩德幾人又接著面試了幾個新人，隨著外面候著的人數逐漸減少，王碩德對於找到能令自己百分百滿意的公子舒也逐漸不抱希望了。剛才霍嘉文的表演也算是差強人意，進組之後多鍛煉鍛煉，說不定年輕人能有所突破給自己一個驚喜呢？王碩德只能在心中這樣子安慰自己了。

「各位好，我叫隨舒。」溫潤清朗的聲音響起，坐著的一排人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吸引了。

當抬頭看見眼前站著的穿著白襯衣的男子時，王碩德的眼睛一亮。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這不正是活生生的公子舒嗎？只要這個人略有幾分演技，那麼便能將公子舒的這個角色演活了，王碩德一邊想著，一邊按捺自己的激動，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男子的表演身上。

隨舒席地而坐，右手輕捏，讓人一眼便能看出男子此時手中正拿著一個酒杯。白衣男子一語不發，眼睛盯著自己的右手，周身散發著雲淡風輕的氣息。漸漸的，男子的眼神變得沉重，氣憤，而當他抬起頭時，深邃漆黑的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一刻，男子周身氣勢忽變，這一瞬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若說剛才他是天上飄忽不定的雲，那麼現在就是紮根峭壁的松柏，堅韌不移。

王碩德幾乎一瞬間就看出男子表演的是哪一段戲了。這場戲是公子舒前後轉變最重要的一場戲，在目睹了接連幾個村子被趙國潰敗的軍隊屠殺，屍橫遍野的場面之後，公子舒才下定決心為萬民而戰，以戰止戰。接著，他便向周國國君婁玹請命，以三萬大軍攻打趙國，連下二十一城，佔領趙國國都西閭。這一戰，奠定了周國日後一統天下的基礎，也成就了公子舒天下奇才的美名。

王碩德見地上的男子緩緩起身，向前走了幾步，隨後朝著他們行了一個標準的士禮，瞬間便明白這是公子舒覲見周王。隨後，公子舒不急不緩地開口，「殿下，臣願請命討賊，誓滅趙國。」眼神堅定，不卑不亢，平緩的語氣卻能讓人輕易感受到公子舒的成竹在胸，這一刻，王導彷彿看到的是運籌帷幄的一代奇才公子舒站在自己的面前。

「導演，我的表演結束了。」隨舒深深眨了一下眼睛，重新露出了嘴角的微笑，又朝著評委席鞠了一躬。

「好。」王碩德也從隨舒剛才的表演中回過神，一激動，右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聲叫好脫口而出。此時，閱讀過原著的人也都議論紛紛，這才是他們心中的公子舒啊。若不是此次選角還要通過承天高層的同意，王導當場就想拍板定下隨舒這個演員，不過以高層對這部劇的重視，他一點都不擔心高層會因為什麼外界的原因放棄這個適合的人選。

「不錯，你先回去等通知吧，我們會儘快聯繫你的。」

「好的，謝謝。」隨舒又朝著評委席彎彎腰，隨後就轉身走出試鏡室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對於能不能被選上他已經不是很在意了，來到這裡，也算是自己了了自己的一個牽挂吧。

「這就是我想要的公子舒，就是他了。」王導眼中的驚喜絲毫沒有掩飾，興奮地朝著製片人大叫。

「他確實挺出色的，但是霍嘉文也不錯啊。」製片人苦惱地說，他也看出來了，隨舒對於公子舒這個人物的拿捏十分到位，確實比起霍嘉文更適合，但是霍嘉文背靠華誼娛樂，又有龐大的粉絲群，真是難以取捨啊。

「不，霍嘉文演的公子舒是一個富貴公子，而我想要的公子舒，就應該像那個新人一樣。」

「還是先將試鏡的錄像送到公司去吧。」

「我強烈要求由隨舒出演公子舒。」

「我會轉達給公司的。」製片人無奈地撇嘴，他可不想感受王導的連環咆哮，而且他也挺欣賞隨舒的表演的。至於有後台霍嘉文，對不起，他陶子力也是個有後台的人呢。

夜深了。

寬闊的別墅內，明亮卻沒有溫度的燈光照射著。

樓煊右手端起酒杯，往口中猛灌了一口酒，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暴躁。

這樣一群人怎麼可能配飾演他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個男子是多麼優雅從容，淡泊名利。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視頻里這一群汲汲名利的人可相提並論的。或許同意籌拍這部劇就是個錯誤，這世間怎麼可能再有那樣的一個人呢？

樓煊按停了正在播放的錄像，整個人疲憊地倒向椅子的靠背。時間過去太久了，他都快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男子清朗的笑聲了。也許是時間久到他就快堅持不下去了，才會一時腦抽同意拍這部電視劇吧，竟然妄想從別人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再次點下了播放鍵，樓煊面目表情地看著一群人在努力扮演，他也說不清自己這是什麼心態，也許是為了從一群陌生人身上找到一點點關於他的影子，又也許只是用殘酷的現實告訴自己，他真的不在了。

樓煊拿起一份文件，上面正是霍嘉文的資料，照片的旁邊被打了一個勾，冷冷地看著霍嘉文的表演，鏡頭內的人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傲慢的，形似而神不似。樓煊拿起簽字筆，在文件上面打了一個叉。寧可不拍，也不能讓這些人毀了他。

隨著視頻漸漸進入尾聲，樓煊的內心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即使他還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出現在試鏡的現場，是他魔怔了。

屏幕內一個身穿白襯衣的男子走進試鏡室，隨著鏡頭的靠近，樓煊的眼睛越瞪越大，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傻了一樣。

男子席地而坐，沉吟而後又站起，跟著男子的動作，樓煊手中的筆掉到地上了還不自知，待到男子朝著屏幕行禮開口的那一刻，樓煊整個人激動地站起來，由於動作幅度太大，身子撞到了面前的桌子，盛著紅酒的高跟杯隨著震蕩一倒，紅酒順著杯子流到了桌面。而對於這一切，樓煊視若無睹，渾不在意。

他只感覺整個人都在戰慄，像，實在是太像了，像得讓他不由地奢望，這就是公子舒。

樓煊拿起手機撥通了方秘書的電話，交代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隨舒的所有資料發到他郵箱，是或者不是，他都要儘快知道答案。

電話那頭的方哲晏疑惑地放下手機，老闆這一次對於這部劇也太過重視了吧，大半夜的還要關心一個小演員的資料。不過疑惑歸疑惑，方哲晏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聯繫了劇組，要來資料發給老闆。作為老闆的首席秘書，他真的是太有職業素養了，手動點贊。

樓煊內心的兵荒馬亂沒有人體會得到，而令他兵荒馬亂的人此時卻一臉閑適，盤腿坐在沙發上玩電腦。

打開宿舍的微信群，隨舒確認了一下明天跟舍友約好的時間地點后就關掉了手機。為了避免和畢業典禮衝突，學校將畢業照安排在了四月份，在這種見一次少一次的日子裡，大家都是盡量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回學校。

第二天一大早，隨舒早早洗漱完畢開著自己的代步車來到了跟舍友約好的地方。一下車就看見舍友張博藝和顧康健被一群師弟師妹圍在中間，而全宿舍最懶的言樂估計還在宿舍賴著床呢。

在q大計科系，10棟506宿舍可謂是大名鼎鼎。在學校論壇上，有人戲稱之為男神生產基地。有沉穩能幹的前學生會主席張博藝，軟萌正太的動漫社社長言樂，陽關帥氣的籃球隊隊長顧康健，以及被稱為男神的男神的隨舒。

對於學校論壇上對自己的稱呼，隨舒一向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熱情他還是能夠感受到的。看著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請求合照的師弟師妹，隨舒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不耐煩，在他眼中，她們就像是一群活潑天真的孩子，帶著這個時代特有的笑容。

微笑著一一回應師弟師妹的隨舒，並沒有看到在距離他停車不遠處，一輛低調的定製車靜靜地停在那裡，而車內的人，也靜靜的，一瞬不動地看著言笑晏晏的隨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