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0章 崩潰

「挺好的，他就是不放心你，說等他出關，就不需要你到處補靈了，你啊，學習太不用心了，三天兩頭就出事。」成少廷寵溺地看著尤若拉一眼，然後拿起尤若拉的盤子，替她切牛肉。

尤若拉本想拒絕，但想起今天成少廷怪怪的，就像要和自己告別一般，就沒拒絕。難道，成少廷以後都不再逼她做選擇了？

「若拉，一定照顧好自己，歐絕楓很愛你，你們彼此真心相愛的話，一定要好好珍惜。」

尤若拉聽著成少廷說話，越發覺得奇怪了，手指頭飛快地敲著手機鍵盤：「師兄，你怎麼了？要出遠門嗎？」

「呵呵。」成少廷鮮少露出笑意，雖僅兩秒鐘，還是一股子冷笑，也是難得了，「我沒事，只是打算放手了。」

尤若拉明白了成少廷的意思，不再多言，一頓飯直到吃完，兩個人都沒多說什麼。

因為是各自開車，成少廷把尤若拉送到了自己車上，替她關上車門，再三叮囑尤若拉小心，才離開。尤若拉覺得，自從這次事情以後，每個人都變了。具體哪裡變了尤若拉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捉摸不透。

「刺啦——」汽車的急剎聲打破了尤若拉的思路，前面的車不知道為什麼停了，尤若拉嚇了一大跳，後面的車都按下了喇叭，惹得人一陣心煩。

等了十分鐘，還不見前面的車動，尤若拉見後面的司機都下了車，前方很快被包圍起來，也跟著下了車。

擠到人群中，就看到一個老人橫坐在馬路中央，這是……碰瓷的？尤若拉一看這場面，第一反應是這個。誰知老人家卻不說話，只是腿折了，站不起來而已。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多半在說不敢扶他，怕碰瓷。

真是的，要碰瓷怎麼會不說話啊！尤若拉心想，這些人真是的，老人家看上去人挺好。尤若拉擠出人群，想去扶老人家，這樣既節約了自己的時間，也避免了交通阻塞。

尤若拉扶老人的時候，周圍的議論聲更響了，尤若拉也不管，兀自把老人扶過了馬路。

老人家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卻沒有臭味，乍一看像乞丐，細看又沒那麼潦倒。

「謝謝。」直到分別的時候，老人才抬起頭，向尤若拉道謝，可只一眼，尤若拉就看到了老人家眼底的驚恐。

尤若拉一愣，忘了打手勢說自己不能說話，正準備轉身離開，老人家卻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姑娘，離你身邊的人遠些，他們都不是人啊！」

尤若拉瞬間愣住，周遭再有什麼聲音，她已然聽不見了。唯有心裡徹骨的寒意，由內自外滲透出來，一層層漫過她的身體，吞噬著她最後的希望。

「嘟嘟——」等回過神來時，尤若拉才發現，老人家早沒了蹤影，她的車還停在路中央，此刻很多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大抵在說，這姑娘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送個人就傻愣在那了，也不要豪車了。

尤若拉慢悠悠地往車子走去，只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似的，踩下油門的一霎，一抬頭，就發現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在顫抖。尤若拉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可老人家的話就像魔咒一樣，始終回蕩在腦子裡。

「他們都不是人啊！」他們？尤若拉又是一驚，為什麼說他們？她的身邊，熟悉的人不就成少廷和歐絕楓嗎？再有就是終司了。

尤若拉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不出話來，這麼久了，她真的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之前的確懷疑過歐絕楓，可他也有令人打消疑慮的地方。到底怎麼回事？老人家說的話是真的嗎？

那個老人家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很怪異，說不出的異於常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人。尤若拉很害怕，日後遇到什麼事，她還能相信誰？她現在甚至懷疑，成少廷和歐絕楓之所以能猜出她在想什麼，會不會也和他們非常人有關。

可是，他們的確沒有害過她，反而很保護她。尤若拉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只覺得自己頭很痛。或許等楚晗的事結束，她真的不會再補靈了，剩下的假期，她寧可去遠方旅行。

等停好車回到家，天已經全黑了。尤若拉放下包，看到小青安睡在沙發邊，這恐怕是現在她唯一能相信的生物了吧。想不到到了最後，她竟可悲得連一個能相信的人都沒有。

尤若拉嘆了口氣，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喂，你好，是尤小姐嗎？這裡是醫院……」楚晗的外婆離世了。尤若拉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再次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看來今晚，就得帶著楚晗去看外婆最後一眼，然後送她去度化戾氣了，楚晗是她搜集的最後一個靈體。尤若拉忽然有些捨不得，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三年，就這麼結束了。

尤若拉懶得看電視，懶得再去關心歐絕楓的事情，她感到自己已經處在奔潰的邊緣。發獃到掛鐘敲響十二下，尤若拉拿起一切，當然，她沒帶哨子，徑直從窗戶飄出去。

飄在大街上，四周沒有一絲聲音，熱鬧的市中心仍是一派繁華景象。到達醫院的時候，尤若拉直奔太平間。看著指示牌往裡飄，還沒進去，就感受到一股子寒意。尤若拉知道，這是醫院陰氣最重的地方。

然而，等進去了，尤若拉只覺得整個人再次崩潰。偌大的房間里密密麻麻停著多副屍體，根本認不出哪具是她要找的那個。尤若拉心底默嘆，最近真是倒霉到姥姥家去了，簡直要瘋。

懷裡的搜靈瓶發出移動，尤若拉拿出來，就見楚晗左右搖擺著，尤若拉知道楚晗有話說，這裡黑漆漆的，也沒能傷到楚晗的東西，尤若拉拔出瓶塞，一道白影慢慢在空氣中凝聚。

楚晗回頭看了眼尤若拉，似乎知道尤若拉無法辨認：「我知道她在哪裡的。」

是的，靈體的嗅覺通常比常人靈敏，尤其面對曾經朝夕相處的人。楚晗很快飄到一具屍體跟前，掀開了白色的布。尤若拉一眼看去，果然是那位老奶奶，只是面色的蒼白預示了她的死亡。

尤若拉安靜地等待楚晗無聲地和外婆告別，然後準備送楚晗去終司那裡。這是她最後一次補靈了，並不介意多等一會兒。只是楚晗並沒有讓她等太久，約莫過了半小時，楚晗就飄到尤若拉跟前。

「走吧，我已經知道她去了，也就能安心投胎去了，你能幫我度化戾氣，免去我受地獄之苦，自是再好不過。」說完，楚晗就化作一縷白影，進了搜靈瓶里。

尤若拉看了一眼屍體，輕輕地將白布重新蓋上，從窗戶飄出去。來到叢林前，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著，可剛進去，就感到身後的氣溫明顯不正常，像極了公寓那層樓的感覺。

尤若拉加速動作，今天不需要補靈，也就沒帶小青，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恐怕真的沒人會救她。尤若拉知道，這不是之前一直暗中幫她的人，這個人，不準確地說，這個靈體的氣息異常冰冷，應該是吞噬了太多靈體的緣故。

尤若拉很急，離終司的別墅還有十米遠的時候，身後人仍是窮追不捨。尤若拉索性慢了下來，快速轉身，身後卻空無一人。

「沙——沙——」身後有摩擦聲傳來，像極了衣服與枝椏相碰的聲音，尤若拉脊背泛起涼意，摸了下自己的手，發現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方的速度很快，很顯然是沖她來的。

尤若拉再次轉身，視線範圍里仍舊空無一人。到底怎麼回事？尤若拉步子有些慌，終司的別墅，本是個秘密，對方再跟著，只怕會暴露。在不清楚對方目的的情況下，最好別給終司惹麻煩。尤若拉正躊躇間，那股冰涼的氣息驟然消失，就像從沒來過一樣。

尤若拉狐疑著繼續往前飄，繞路走了幾米，確定身後的人不見，才回頭去別墅。尤若拉怕對方再出現，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放好搜靈瓶就往公寓走。這是第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畏懼。

以往帶著哨子，知道發生危險可以找成少廷，或者知道身後跟著她的人在保護她，可現在，她不敢再理會成少廷和歐絕楓，所以只剩下自己。尤若拉回到公寓，這層樓的氣溫還是很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急急忙忙地找鑰匙。

開門的時候，尤若拉看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好容易門打開，屋子裡一片漆黑。尤若拉放下鑰匙，就伸手去開燈。當看到沙發旁熟睡的小青，尤若拉心裡才鬆了口氣，一下子跌坐在門口的地毯上。

尤若拉下意識拍著胸脯，內心久久無法平靜。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在騙她？可其實，也沒有人騙她，只是他們都沒告訴她真相罷了。就像她晚上也非正常人，所以不能像正常人那樣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