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4章 僵硬

手機忽然響起來，尤若拉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律五。他不是剛回來嗎？怎麼就來找她了？

「喂。」這一個字，嚇得尤若拉握著手機的手險些鬆開，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冒，律五的聲音就像卡了的磁帶，帶著沉重的阻塞感。也像多年不說話的人突然開口講話，以至於發不出聲音。

「我在你樓下，有東西給你，讀者寄到電台的。」律五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嗓子的不對勁，又或者是他意識到了，卻懶得解釋。

尤若拉站在窗口，朝樓下看去，律五果然背對著她，一個人站在花圃旁邊。尤若拉掛了電話，就往外走去。記得上次離開電台前，律五好像說為了方便，以後把東西送來給她，不用她自己去電台拿。當時只當律五說說罷了，卻沒想到是真的。

尤若拉不能講話，到了律五身後，只得拍拍律五的肩頭，表示自己到了。可右手觸及律五肩頭的一瞬，尤若拉卻感受到出奇的僵硬。拍著律五，就像拍石頭一樣，尤若拉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指，發現通紅一片。

律五回過頭來，尤若拉再次愣住。律五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像提線木偶一樣，目光不知看向哪裡，五官沒有一絲浮動的跡象，就像完全不能動一樣。

尤若拉嚇得倒退一步，卻一把被律五抓住，尤若拉感到律五的手很冰涼，低下頭，就看到自己胳膊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後退什麼？東西還沒給你呢！」律五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可那笑卻像機器一樣，只能笑一半，看得人噁心無比。

律五說著，遞給尤若拉一個塑料袋，他的手卻是筆直伸出來的，似乎無法彎曲。尤若拉壓下內心的寒意和噁心，伸手接過袋子。袋子有些沉，尤若拉始料未及，袋子眼見著就往下滑。

「小心！」律五及時接住了袋子，只是原本應當緊張的語氣，在律五口中說出來，卻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尤若拉有些害怕，這根本不是律五，律五從不會這樣。雖然眼前的人和律五一模一樣，但從聲音到舉止，再到行為，統統顯得很怪異，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

尤若拉對著律五點點頭，表示自己要上去了，誰知剛轉身，再次被律五扣住手腕。尤若拉手腕上一涼，只覺得很不舒服，掙扎了一下，卻發現律五越拉越緊。

尤若拉只得再次轉過身，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律五。律五的嘴角又彎起來，就好像有人用先吊著他的嘴皮，拉開弧度一樣。除了嘴角，眼角根本沒有彎曲，這根本就不是真的笑容。

「若拉，不請我上去坐坐嗎？」聽著律五沙啞無比的聲音，尤若拉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自然而然地搖搖頭拒絕了律五的要求。

「怎麼，他們可以上去，我就不可以嗎？」

尤若拉被律五的話問得愣住，他怎麼知道，有幾個人上去過？律五用的是「他們」而不是「他」，去過她家的，只有成少廷和歐絕楓兩個人，的確是數量最小的他們。

「走吧。」律五不由分說，拉起尤若拉就往前拖。

尤若拉開始掙扎，身體費力地往後退，無奈律五的力氣大得嚇人，最後基本直接拖著尤若拉往前走，尤若拉的雙腳在地面上摩擦著，很快感受到熱度，腳底板燙得難受。

「恩……啊……」尤若拉慌張得想喊救命，卻發現嗓子間只能發出這樣的單音節。眼見著就進了過道，尤若拉急得心臟「噗通」亂跳，幾乎用掐的在和律五反抗。律五卻好像根本感知不到疼痛，只一心想拖尤若拉進去。

尤若拉一把抱住大門，儘力拖延時間，一心期盼著剛好有人路過，能看到她。

「別掙扎了，沒用的。」律五陰測測的聲音傳來，繼續用蠻力拉扯著尤若拉。

尤若拉的手指很快支撐不住，眼見著一根根離開大門，額頭都冒出細密的汗珠來。

「呼啦——」跑車停下的聲音響起來，尤若拉一陣激動，一抬頭，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聲音下了車。

成少廷環顧一下四周，當即看到尤若拉痛苦的樣子，飛奔過去。成少廷身手極好，一把打在律五抓住尤若拉的手上，尤若拉得到解放，立馬跑到遠處。

成少廷和律五糾纏起來，尤若拉越發詫異了，印象中，律五並不會武功，這個人肯定不是律五。

尤若拉看著成少廷露出震驚的表情，很顯然，律五一定在失蹤的這段時間，遭遇了什麼。他現在，極有可能並非常人。成少廷慢慢佔據了上風，律五不甘心地看了尤若拉一眼，快速離去。

尤若拉嚇得不輕，定下心來，只覺得手腕很疼。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上烏青一片。成少廷走過來，輕輕握住尤若拉的手腕，當看到傷痕纍纍的樣子，一心疼，右手伸向尤若拉的後腦勺，稍一用力，讓尤若拉靠在他胸前。

尤若拉一陣恍惚，剛準備掙扎，耳邊傳來成少廷穩定有力的心跳聲。尤若拉一愣，任由成少廷抱著。難道……成少廷是正常人嗎？只有歐絕楓不是？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若成少廷是正常人，怎麼會認識千年前的人？

尤若拉感到自己的腦子快被他們折騰壞了，每件事每個人都怪怪的，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卻被他們包圍著。

「若拉，我送你去醫院。」良久，成少廷才放開尤若拉。

尤若拉卻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不行，必須得去，那個人……他……」成少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尤若拉知道，成少廷一定知道律五怎麼回事，卻和從前一樣，不想告訴她。

成少廷沒把話說完，只拉著尤若拉上車。尤若拉本想接著掙扎，但實在沒了力氣。再加上，成少廷他們又不會害她，雖然有很多事瞞著她，但一直在保護她。剛才若不是成少廷，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成少廷車開得比評書快，一邊開，一邊對尤若拉說：「我看你的公寓已經不安全了，等從醫院回來，你收拾一下，我給你重新找個住的地方，我爭取明天一早就來接你。你晚上回去后，千萬別出門，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能待家裡，明白嗎？」

在尤若拉的印象中，成少廷似乎從沒這麼著急過。尤若拉知道，一定有什麼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在發展，就像成少廷說終司很快就要回來，卻一直沒回來。

尤若拉說不出話，也不想讓成少廷在開車的時候分心看手機，於是終究沒問出口。她甚至不知道，成少廷為什麼會忽然出現，是否察覺到她有危險。

很快到了醫院，成少廷帶著尤若拉挂號，然後往外傷科走去。尤若拉傷得不重，淤青不少，擦身沒幾處，心裡很忐忑，醫生會不會怪罪他們大驚小怪，耽誤醫生的時間。畢竟醫院裡人來人往的，看上去真的很忙。

尤若拉走到二樓，只覺得這家醫院看上去很熟悉，仔細一想，這是蘇音潔之前休養的醫院。不知道蘇音潔這時候怎麼樣了，身體好了沒有。

見尤若拉四處張望，成少廷似乎猜出了尤若拉的心思：「蘇音潔還在醫院休養呢，她的神智已經恢復，不過偶爾到了晚上，還是會害怕。她的助理擔心她出去會鬧出醜聞，堅持讓她完全康復了再離開。」

尤若拉想起之前嚇蘇音潔的情形，不免覺得好笑。蘇音潔害人不是一兩次了，擱自己了，反倒被嚇得半死。

「不管她了，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她吧。說起來，真要好好感謝你，否則我得被那女人煩死。這樣若是日後再有人亂點鴛鴦譜，我就有理由拒絕了，就說她身體不正常，不適合進成家的大門。」尤若拉沒什麼，成少廷看上去倒是很高興的樣子。

成少廷扶著尤若拉到門口的走廊上排隊，今天醫院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連外傷科都這麼擠。尤若拉最討厭擁擠的地方，平時哪裡熱鬧就避開哪裡，和別人剛好相反。

「無聊嗎？要喝水嗎？」成少廷見尤若拉一臉不快，忙問道。

尤若拉搖搖頭，對著成少廷寬慰地笑笑。其實她很想問，歐絕楓現在在哪裡。為什麼出事了，歐絕楓會瞞著她去找成少廷呢？他們倆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尤若拉知道，即使她現在能講話，這些話也是不方便問出口的。多半話到嘴邊，最後會被她原封不動地吞下去，更別說是在現在不能講話的情況下了。兩個人陷入沉默，直到護士叫尤若拉的名字，示意到他們了，成少廷才小心翼翼地扶著尤若拉往辦公室走去。

尤若拉徹底拿成少廷沒辦法，其實她根本沒什麼大礙，被成少廷這樣一扶，周遭人都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好像她生了什麼大病似的，再加上她一直沒講話，看上去就像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