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0章 下凡

「終司！」成少廷看到終司，心裡感慨萬千，要不是他，天庭也不會變得面目全非，歐絕楓更不會死去。

「傷好些了嗎？」終司避開別的，只關心他的傷口。

成少廷點點頭：「我看到青靈了，還在睡。」

「那就讓她多睡會兒吧，發生了這種事，誰都不好受。」

可誰都不知道，青靈早已醒來，且乘著眾仙休息的空擋，遇見了櫻夕。更準確地說，是櫻夕來找到了她。櫻夕說，要想救歐絕楓，必須拿到天書，上面有記載令神魔復活的古法。而當務之急，是偷到醫仙的還魂丹，守住歐絕楓的魂魄。

這一晚，乘著眾仙入睡，青靈悄悄地到了醫仙的內殿。就在她伸手觸及中央的火爐時，驟然間燈火通明。

醫仙摸著鬍鬚，自青靈身後走出來：「我就說，迷魂香的藥效不會這麼強，原來是你在裝睡。」

青靈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上仙，青靈求你，救救小皇子吧。」

醫仙有種錯覺，只覺得青靈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原本臉色的頑劣之氣都消失不見了，面色寫滿了惆悵。

「青靈，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命數自有天意，一旦違背，就是逆天改命，必遭天譴。」

青靈看出醫仙不肯通融，乘著醫仙不備，一掌拍在了醫仙身上，架設了一道結界。青靈本沒有多強的法力，這一掌幾乎耗盡了她所有力量。

「青靈！」醫仙不能動彈，卻心疼青靈不已，她一旦走錯，便會違背天規。

青靈哪裡顧得上其他，她和櫻夕分工行事，櫻夕去偷更難的天書，她偷丹藥。

丹爐燒得正旺，剛靠近，青靈就感到一陣不適。那種迎面而來的熱浪侵襲到臉頰上，只覺得整張臉都要燃燒了。可是，一想到歐絕楓閉著眼睛，身體僵硬的樣子，青靈沒有絲毫的退縮。

右手碰觸到丹藥，火焰瞬間將她的手指侵蝕。青靈皺了皺眉頭，死死抓著丹藥往外逃。

「你瘋了，那是三位真火，搞不好會死人的！」醫仙的大叫聲響起。

青靈真的如他所說，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烈火如蟲蟻般，肆意侵蝕著她的全身。有那麼一瞬間，青靈覺得自己快睡著了，可腦子裡一浮現歐絕楓昔日的笑臉，她就醒了過來。

她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去，青靈壓住心底最後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出了火爐。等青靈站住腳，低頭一看，自己的手儼然不成樣子。皮肉被大火灼燒，早已血肉模糊，夾帶著黑漆漆的瘢痕。青靈在想，她的臉十有八九也成了這樣吧，只是，沒關係，只要他能醒來，一切都沒關係。

「孩子，快停下，現在收手，一切都來得及。」醫仙激動地看著青靈。

青靈卻像聽不到一樣，兀自從窗戶飛出去。她現在怕是丑得不能見人了吧？青靈自嘲一笑，跑向約定的地點。

櫻花樹下，並沒有半點人影。櫻夕說，若是天亮前她還沒來，就表示她失敗了，讓青靈別等她，想辦法去牢里見她一面。歐絕楓最後的魂魄，被保存在櫻夕的體內。

就在青靈以為櫻夕失敗的時候，櫻夕到了。她還是很美，可青靈看到，櫻夕昔日修長白皙的雙手，變成了枯槁的黑色。櫻夕看了青靈一眼，面露驚訝：「看來，你還不算太討厭。」

歐絕楓身前為了救人，自己被魔族的利刃傷得四分五裂，要不是櫻夕出現及時，將他的魂魄暫時寄存在自己體內，早就魂飛魄散了。櫻夕接過青靈的丹藥，施加法術，自額頭進入體內。

「如此，他的魂魄算是保住了，只是肉體……對不起，我沒能拿到天書，並且我衝破了結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所以在天亮時分，士兵們抓到我之前，我要做一件事。」櫻夕的面色露出無比的堅定。

直覺告訴青靈，這絕非是件好事，極有可能是為了歐絕楓，犧牲掉自己的事情。但青靈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櫻夕快速往後退去。

「青靈，若你我被抓住，必定要被打入輪迴，永受生老病死之苦。那樣的話，他的魂魄就會隨著我入輪迴而消失，現在我唯一能做的，我自己墮入人間。只是我不知道，以我的法力，能不能承受結界之苦，平安降落。」櫻夕就像交代臨終遺言一般，說完這句話，身體輕飄飄地就往北方遠去。

青靈只得，她是要去昨天她和歐絕楓所在的懸崖。那是天的盡頭，眾仙墮入，非死即殘。櫻夕這是在打賭，拿最後的希望做賭注。

青靈看著櫻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面前，連哭都哭不出來。她不知道，從來不知道，櫻夕愛歐絕楓會如此之深，相比之下，她倒成了害死歐絕楓的罪魁禍首。

翌日，青靈被捉到金鑾殿的時候，膝蓋觸碰著冰冷的地面，臉上毫無懼色。不過，現在根本無人能認出她來，昔日清秀的面容早已面目全非。

「青靈，你可知罪？」天帝第一次對著她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父皇（天帝）！」成少廷和終司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接著是膝蓋接觸地面的撞擊聲。

「你們也來了，正好一併算算賬。」

青靈抬起頭，無懼地看著天帝。這一刻，她才發現，天帝老了，自這件事之後，天帝原本光亮的眼眸不再明澈如水，神色里也寫滿了無奈。

「求天帝開恩！」終司額頭朝低，狠狠磕下去。

成少廷看了一眼青靈的樣子，心疼不已：「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不管怎樣，偷取天庭之物理當放逐人間，不容置疑。青靈她經受了三位真火，只怕去了人間便魂飛魄散。只是天規不容更改，你雖救過本尊的性命，但……」

「父皇，兒臣求你！」成少廷聽到「魂飛魄散」四個字的時候，已然接近崩潰。

「大將軍終司擅離職守，罰墮入凡塵百年，不肯使用任何法力去幫助他人。太子挑起事端，罰入輪迴一次，百年後返回。若不是顧念你二人對天庭有功，成少廷又是未來的繼承人，本尊一定……哎。」天帝說完，嘆了口氣，拂袖離去。

成少廷反應過來，他和終司都要去凡塵一年？終司和成少廷面面相覷，又看了看青靈，心裡皆兀自有了打算。

青靈對押送自己的人，根本都懶得抬頭看。一切都要結束了嗎？可惜如了輪迴，她就要魂飛魄散了，就再也見不到歐絕楓了吧。可是，即使不死，失去了記憶活著，忘了自己的愛人，倒不如就這樣死去。

青靈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但隨即，有一股力量注入她的體內。青靈抬起頭，才發現押送她的兩個人，是成少廷和終司。

「怎麼會是你們？」

「這你就別管了，我是想護好你的最後一魄，不過你其餘的魂魄，都被三味真火啄食乾淨了，若是投胎，極有可能異於常人。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你的。」成少廷看著青靈。

「呵呵。」青靈卻是無所謂地一笑，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成少廷和終司看著青靈這副樣子，只覺得她整個人除了個空殼，什麼都不剩了。青靈墮入輪迴之門的剎那，只覺得整個人都漂浮了起來，她知道會慢慢忘記一切，於是拚命在腦子裡過濾著歐絕楓的臉，直至完全消失。

但所有事並沒有結束，就在眾仙療傷，並對最近發生的事議論紛紛的時候，又有一件大事發生了。

一向不引人關注的四皇子軒南，偷取了天庭的天書，並從誅仙台上跳了下去。跳下誅仙台的神仙，身形俱焚，至此墮入黑暗，永世不得再入六道輪迴。

這個消息出來的時候，剛好是成少廷和終司養好傷，準備下凡的時候。成少廷和終司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才想起來軒南摯愛櫻夕多年，怕是犧牲自己，想要去凡塵尋得櫻夕的下落。

只是櫻夕當日拚死帶著歐絕楓下凡，很明顯，她的心不屬於他。一場神魔兩界的意外紛爭，挖出了所有人的真情。沒想到寂寞了千年的仙族，被世人羨慕的仙族，居然會一夕為了愛人，甚至為了得不到的愛人，放棄所有，不惜放棄再為仙的機會。

成少廷和終司在青靈離開前，耗盡自己的力量，往青靈身體里注入了大量靈力，這樣不僅使得青靈保住最後一魄，也能方便他們尋回她。只是那時候，青靈怕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就連成少廷和終司自己都不知道，轉世會發生什麼。成少廷是被罰去投胎，終司只是下凡。於是他們約定，由終司先去尋得青靈，再想辦法復甦成少廷的記憶和靈力。

當塵埃落定，所有的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皇母心疼成少廷，哭了幾日，所有被摧毀的宮殿，都很快修葺復原。青兒再也等不回主子，最後被派去了旁的仙子那裡。

這是結束，亦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