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太陽鳥(二)
皇甫楠微微一笑,又和墨雨說了幾句話,墨雨點了點頭,就離開了。皇甫楠走進了一條巷子,少年也跟著走了進去。
那個少年拐進了巷子,然後一看,巷子中空無一人。
他愣了下,然後一個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小兄弟,你一直跟著我意欲何為?」
少年猛地轉身,只見他一直在跟蹤著的皇甫楠站在他面前,相貌清麗,眉目間帶著淡淡笑意,好似是在逗弄著他玩似的。
「我沒有跟著你。」少年說。
這時墨雨從少年的身後出來,兩人一前一後斷了少年的退路,「呸,你一路上鬼鬼祟祟的,還敢狡辯。」
少年看了看兩人,眼珠有些不安分地亂滾。
皇甫楠見狀,笑道:「別想什麼借口了,誰讓你跟蹤我的?」
少年微微一怔,看向皇甫楠,然後十分嘴硬,「我只是路過。」
皇甫楠點了點頭,語氣輕描淡寫,「這樣啊?可我覺得你一路上鬼鬼祟祟,行蹤可疑,聽說最近有鬼祟之人想要拐賣孩童,我覺得你就很像這種人。」
墨雨臉一板,說道:「我家姑娘是開封府的捕快,你若是想要有好果子吃,便快些從實招來。」說著,她聲音一沉,「說,你為何要跟蹤我們?」
皇甫楠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仇家,今天雖然帶了墨雨出來晃悠,可說實話,渾身上下就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那名少年跟著她肯定不是為了錢財,然後說到色……囧,皇甫楠看了看自己,覺得那名少年大概不會看上她,因為相對而言,她已經太……老……了……
這個念頭對皇甫楠而言,簡直是會心一擊,讓她莫名悲憤。
就在皇甫楠默默悲憤著的時候,少年瞄了一眼皇甫楠,又瞄了一眼墨雨,忽然拔腿就跑,墨雨想將他攔住,卻被他狠狠地撞了肩膀一下。
皇甫楠眉頭皺了下,快步上前,已經好多年沒有派上用場的擒拿術這回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然後巷子里傳出了一聲頗為凄慘的痛呼。
自從陳州一行之後,公孫策就沒有見過皇甫楠了,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皇甫楠的。
不止公孫策沒有想到,王朝馬漢等人也沒想到。
公孫策看著抱著手腕嗷嗷直叫的武攸,然後再看面無表情立在他身旁的皇甫楠,笑道:「多日不見,皇甫你擒拿術練得不錯啊。」
皇甫楠沉默,她其實也沒覺得自己出手有多重,但這個少年武攸一下子就抱著手腕叫得驚天動地,原本沒什麼人的巷子愣是被他叫來了不少人圍觀。為了避免這個鬼哭狼嚎的少年真是廢了一隻手腕,皇甫楠只好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情,將武攸帶回了開封府,讓公孫策來替他驗傷。
公孫策俯身,看著武攸伸出來的手腕,上下看了幾遍之後,說道:「只是扭傷了,沒什麼大礙。」
大概是公孫策溫文儒雅的氣質讓武攸覺得很安全,武攸指著皇甫楠,控訴說道:「她無緣無故將我堵在巷子里,說我跟蹤她。我想要走,她就對我動粗!」
墨雨見狀,跺腳,為自家主子正名:「是你鬼鬼祟祟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被我們逮著了還想逃,四姑娘才動手的。」
「胡扯,我只是碰巧與你們同路而已!」武攸瞪大了眼睛,嗓門陡然拔高。
墨雨:「你惡人先告狀!」
皇甫楠皺了皺眉,「墨雨。」
墨雨回頭瞅了皇甫楠一眼,見自家姑娘眉頭微蹙,似乎是頗不贊同她的言行,低頭,抿了抿嘴,有些不甘不願地回到了皇甫楠身後。
皇甫楠看向那個武攸,說道:「既然你說是與我們同路,那我問你,你要從那條巷子去往何處?」
武攸說:「那條巷子叫花雨巷,李奶奶就住在花雨巷的盡頭,我每天都會去那兒去看望她的!」
皇甫楠揚眉,沒有說話。
而一直在旁觀的王朝馬漢對視了一眼,隨即馬漢說道:「我說小兄弟,你別胡亂掰個人來忽悠人。」
武攸反駁:「我說了李奶奶就在那地方,有沒有這個人,你們去瞧瞧不就曉得了,怎麼說我忽悠人?」
然後他又跟皇甫楠說:「你將我的手扭傷了,我後面幾天都不能幹重活,也不能替李奶奶做飯,你要對我負責!」
皇甫楠說:「那我讓人給李奶奶送飯。」
「不行!」武攸十分義正言辭,「我要你親自去替李奶奶做飯。」
皇甫楠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我可以去陪她吃飯,但替她做飯,大概是我願意做,老人家也不會願意吃的。武攸,我好像從不認識你。」
武攸一愣。
皇甫楠說:「可你好似很討厭我,為什麼?」從一開始鬼鬼祟祟的跟蹤,到後來刻意惹來那麼多人的圍觀,雖然這個少年有要趁機脫身的意圖,但更多的,似乎是想讓她難堪。
武攸:「你無緣無故扭傷了我的手腕,難道我不能討厭你?!」
皇甫楠被他一噎,好吧,雖然在眾人看來很有欺負未成年人的嫌疑……但至少說明她身手還是不錯的。皇甫楠噎歸噎,但每次她要較真的時候,旁人也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皇甫楠笑著說:「當然能,但俗話說得好,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你如果沒有跟蹤我,被我發現的時候,你跑什麼?」
武攸抬眼,看向皇甫楠。她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可那清潤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地望著他,愣是讓他生出了一種壓迫感。
「我……我忽然被人堵住了,心裡害怕也很正常啊。」少年嘴硬。
皇甫楠又說:「我與墨雨出去,是為了開封府的案件。你忽然出現,擾亂了我的計劃,雖然我扭傷了你的手腕,但你卻壞了我的大事。武攸,你要我對你負責,那你要怎麼對我負責?嗯?」末了,皇甫楠的那個語氣還帶了幾分不善。
公孫策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自己的掌心,不得不嘆息一別數日,皇甫楠睜著眼睛說大話的本領那是越發地純熟。
武攸的臉色一白,他雖然機靈,但到底是個少年,被皇甫楠一嚇,心中所想便脫口而出,「呸,你有什麼好值得讓人念念不忘的?!」
武攸的話一出,皇甫楠和公孫策等人都愣住了。
公孫策眸中帶著幾分趣味兒看向皇甫楠,「你又招惹了什麼人?」
皇甫楠對武攸的話,也很意外,她眨了眨眼,正想細問,那個武攸就抿著嘴別開臉,一副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再吭聲的模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皇甫楠抬手揉了揉額角,覺得這事情再往下扯並不是什麼好事,管什麼誰對誰念念不忘,快刀砍亂麻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皇甫楠說:「我不管你怎麼說,公孫說你的手只是輕微扭傷,你的手腕休養期間我會讓人送飯去給你,至於李奶奶,我會去花雨巷看看,真有其人,我也會讓人送飯去給她。」
武攸抬頭,正想說什麼,卻被皇甫楠十分霸道地制止。
「你對這個處理不滿意,我就去狀告你妨礙官差辦案。」
「……」
「還有,剛才你說的什麼誰對誰念念不忘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不許亂傳,否則我還用適才你的妨礙官差辦案之事,將你綁回開封府大牢關著。」
武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狐假虎威!」
皇甫楠乾脆破罐子摔破,「對,我就是狐假虎威。」
武攸:「……」
公孫策:「……」
「你這段時間真的沒招惹什麼人么?」
手中拿著好幾本冊子的公孫策看向尾隨在他身後的皇甫楠,皇甫楠尚未銷假回開封府,雖然假還沒銷,但人是回來了呀,公孫策秉承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將皇甫楠請到了平常他們辦公的屋子。
皇甫楠淡瞥了他一眼,「沒有。」
公孫策微微頷首,將懷裡的冊子全部放下。
皇甫楠上前,拿起其中一本,問道:「這是什麼?」
「最近移交到開封府的命案,死者全部是四至七歲的幼童,身上除了胸前的一個小指般粗細的小洞,沒有任何其他傷口。」公孫策說著,從冊子中抬頭,看向皇甫楠,「至今為止,已經有五名幼童被害。」
皇甫楠翻開冊子,十分自然地問道:「展護衛最近是為了這個案子奔走嗎?」
皇甫楠一邊一目十行瀏覽著冊子上的信息,一邊等公孫策的回答,等了半天沒有下文,只好抬眸,卻見公孫策用十分微妙的目光注視著她。
「公孫?」皇甫楠有些不解。
公孫策沉吟了一下,便笑著說道:「嗯,展護衛最近確實也在為了這個案子奔走。」
皇甫楠默了默,她既然問起展昭,心中當然也是想起他了的。總覺得……她一直將對展昭的解釋擱了這麼久,有點不像話。皇甫楠心裡默默地唾棄了自己一下,馬上又恢復正常狀態,打算要要一鼓作氣將公孫策給她的冊子全部看完。
「皇甫。」公孫策忽然又喊她。
皇甫楠一愣,很少聽到公孫策用這麼鄭重其事的語氣喊她的。
公孫策問:「如果皇上為展護衛賜婚,你心中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