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太陽鳥(七)
「果然這大門上的牌匾都與主人的性格如出一轍。」
皇甫楠仰首,看著眼前高掛在大門之上的牌匾,牌匾黑色為底,兩個金色的丁府二字那是寫得龍飛鳳舞,頗有風骨。只是主人大概嫌自己金子太多,以黑色為底的部分還都灑了一些金粉,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簡直能閃瞎眼。
皇甫楠望了望那張財大氣粗的牌匾,忍不住又說了句,「如此審美,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展昭對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去敲門,看主人是否在家。」
展昭和皇甫楠要去打聽開封城中是否有人買過千年寒石,果然不出展昭所料,稍一打聽,便打聽到一個名叫丁景的商人,曾經花天價買了一塊足以做成一個石棺那麼大的寒石。
皇甫楠看著展昭站在大門前那個挺拔的身姿,敲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應門,他倒是十分有耐心。
皇甫楠正想著,「吱呀」的一聲,門開了。
還不等展昭說話,來應門的僕人便說道:「主人到南方做生意去了,不知道何時會回來。」說著,便想將門關上,卻被展昭制止了。
「請問你家主人是何時到南方去的?」
僕人眉頭一皺,想說與你何干?可他一見展昭此人言行氣度都異於常人,舉手投足間似乎都帶著幾分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於是僕人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臉色雖然說不上多和善,但還是回答了展昭的問題,「我家主人是昨個兒去的南方。」
展昭聞言,與皇甫楠對視了一眼,又與那僕人說道:「我曾聽說你家主人曾經買了一塊從極北苦寒之地運回來的寒石。」
僕人神色警惕地看向展昭。
站在展昭身旁的皇甫楠笑著說道:「小哥切莫多心,我與兄長前來,乃是因為家中母親得了怪病,十分怕熱,後來聽聞丁爺幾年前曾得到一塊寒石,夏天酷熱的時候,只要將那寒石往屋中一放,便是清爽宜人,所以特來拜訪丁爺,看他是否願意割愛。」
僕人聽到皇甫楠的話,臉上警惕之色消去,然後擺手說道:「主人不在家,怕且你們是白跑一趟了。」
皇甫楠臉上繼續掛著像是春日暖陽一樣的微笑,問道:「不知小哥能否告知你家主人何時回來?」
僕人的目光帶著些許同情地掃過皇甫楠和展昭,「即便是我家主人回來,你們也買不到那塊寒石啦。」
展昭一愣,「為何?」
「我家主人在去南方前,便將寒石賣給了旁人。聽說那人為了買我家主人的寒石,將家中所有家產都變賣了。說起來那塊石頭表面既不光滑,花紋也不好看,夏天抱著那塊石頭都嫌冷,我家主人將它買回來之後便十分懊惱,剛好兩個月前有人前來說他想買那塊寒石,只要我家主人願意割愛,多少銀子都好說。我家主人不指望能還本,但也說了個價格,那可是夠我們這些人過不知道多少倍的銀子了,那人二話不說,三天之後便拿著一堆銀票前來將那寒石拖走了。」
僕人大概也不明白,那塊破石頭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夏天抱著睡還嫌冷,冬天靠近它便冷上加冷,讓人冷得直哆嗦,有什麼好的?怎麼這兩個月前前後後就來了兩撥銀子多到沒處使的人要來買?
展昭:「已經被人買走了?小哥可知道那人是何人?」
僕人看向展昭,這回不止是目光十分同情,語氣里也十分同情,「那人是何人我倒是不曉得,但你們二位要是希望他割愛,是不大可能的啦。」
皇甫楠見狀,語氣有些莞爾,「你又不是那個人,你又如何曉得他不願意割愛?」
被質疑了的僕人有些不快,說道:「那位爺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侍從,聽說他是變賣了家中的產業來跟我家主人買的寒石,你們二位雖然一片孝心,但那位爺對寒石情有獨鍾,斷然是不願意割愛的。」
變賣了家產?
三天之內就能變賣完家產,怎麼說也是離開封不遠的地方。
皇甫楠又問:「不知小哥是否曉得那位爺是來自什麼地方?」
僕人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想不起來,不過倒是聽到他的兩個侍從悄聲討論說什麼祖傳的牡丹園,為了寒石便賤價賣了十分可惜。」
皇甫楠和展昭對視了一眼,跟僕人道謝之後就離開了丁府。
「西京盛產牡丹,那個人可能來自西京。」展昭說道。
皇甫楠問:「我們要去西京嗎?」
展昭稍作沉吟,說道:「我們先回去稟告大人此事,若是前去西京,最好還是帶了大人的書信前去。西京河南府的顧大人與咱們大人頗有交情,帶了大人的書信前去,自然事半功倍。」
兩人回開封府的時候,張龍趙虎已經從茶樓回來,王朝馬漢則跟他們換班,輪流著去聽八卦;公孫策安排去查探的幾戶人家也得到了一些進展,他們近期不約而同地得到了一些幫助。
公孫策將幾戶人家的情況都說了一下:「這些人家的需要都各不相同,但都不約而同地得到了解決,這些人家都以為是因為大伙兒同情他們失去了孩子,所以才如此好心給他們一些幫助。雖然一戶有難百家幫,但那些人家似乎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幫了他們,只說是鄰居好心,我總覺得這其中有著說不出來的蹊蹺。」
包拯不緊不慢地在屋中邁著四方步,跟公孫策說道:「繼續追查,看能否查出什麼端倪來。」
公孫策點頭,「是。」
包拯看向張龍趙虎,「你們在茶樓有何發現?」
張龍說道:「屬下等並沒有聽到談論什麼怪異之事。」倒是哪家的夫人好嫉妒,哪個大人是個妻管嚴這種事情聽得比較多,短短一天,過得比一年還漫長,張家長李家短,沒完沒了,耳朵都快生繭。
包拯看向皇甫楠和展昭:「你們說丁府的寒石被人高價買走?」
展昭點頭,「那人是在兩個月前將寒石買走,離第一個幼童被害的時間只隔了幾天,時間十分巧合。寒石的體積並不小,若是要運離城中,必然會引人注目。而且幼童命案是發生在開封城中,若買走寒石之人有可能是作案者,那麼他定然是留在了開封城中。」說著,他瞥了一眼正低著頭,似乎是有些神遊的皇甫楠。
包拯:「可知買走寒石之人背景如何?」
展昭:「丁府的主人並不在家,我與皇甫與留守在家的僕人交談了片刻,聽他所言也無法確切得知那人來自何處,但家中有祖傳的牡丹園,西京盛產玫瑰。」
包拯隨即會意:「你懷疑那人來自西京?」
展昭點頭。
包拯聞言,稍稍思索片刻,「丁景當日高價運回寒石,在開封城中曾引起轟動,如今寒石變賣了,竟毫無聲息?」
先前不知道神遊何方的皇甫楠此時回神,聽到包拯的話便笑著說道:「義兄有所不知,那丁景是好財愛面子之人,大概是當日高價將寒石買了回來,後來竟發現一塊寒石除了冰冷徹骨之外毫無用處,因此也十分懊惱。我瞧那留守的僕人說起此事的神色,便是覺得高價買走寒石之人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一般,大概便是丁景不喜別人說起此事,因此他在家時家中僕人不敢妄言。」
公孫策聞言,有些好笑地說道:「大概是所謂高價,也並不比當初丁景從極北苦寒之地將那寒石挖出來又運出來花費的銀兩多。」所以丁景才不喜僕人談及此事,他在家時,僕人就對他賣寒石還虧了本錢的這種事情當然是噤口不言,如今已經兩個月後了,家中僕人談論此事的新鮮勁早就過了。而且主人昨兒個才走,要知道,流言蜚語也是要時間傳播的。
趙虎忍不住吐槽:「不就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么,有什麼好寶貝的?」
包拯嘆息一聲:「不論如何,此事總是有待查證。買走寒石的到底是何許人,寒石對他而言到底有什麼用處,他竟然能為購買寒石而變賣祖業。」
展昭說道:「或許前去西京稍作打聽便能曉得。」
包拯聞言,立即會意,「我修書一封,你即刻帶著我的書信前去西京找河南府顧大人,他尚未調去西京時,與我交往甚多,看到我的書信,自會全力協助你。」
皇甫楠見狀,主動請纓,「義兄,不如讓我與展護衛一同前去。」
包拯側頭,望向皇甫楠。
如果如今是午前而不是將近黃昏,皇甫楠要和展昭一起去西京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必然會在天黑前抵達西京。但如今已經是黃昏了,要在天黑前到達西京似乎有困難。案子之事刻不容緩,能爭取多少時間便是多少時間,展昭不可能等明日才趕路。
包大人默了默,手一揮,准了。
那什麼,天要下雨義妹想跟著展護衛跑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阻止,更何況是樂見其成的包大人。
當然,皇甫楠跟著展護衛到處跑去查案也不是頭一遭了,當初南下查賬在杭州遇上的奇案,還有上一陣子的陳州命案,不都是皇甫楠與展昭一起去調查的么?
包大人覺得這種事情一回生兩回熟,有個第三第四回感覺就跟家常便飯一樣。
嗯……不需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