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回絕了霍墨清，林靜瑤才發現自己的掌心一片潤濕，嘴角的笑容有些發苦，眼神卻更加明亮堅定。

拒絕霍墨清，遠遠比她想象的簡單。

林靜瑤緩緩吐出了幾分濁氣，將手機打開，在小花園裡坐了一會，這才拉著袋子繼續進了病房。

將東西放好，林靜瑤看著沉睡的卿景華，轉身去了醫生那裡詢問一些狀況。

林靜瑤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卿景華還沒有醒，林靜瑤給她掖了掖背角，坐在床邊看著她；

她們有大概半個月沒有見面了，而在這半個月里，卿景華憔悴瘦弱到這種地步，即使睡夢中都擰著眉頭，極其不安穩的樣子；

在那段感情與婚姻中，她所受到的傷害可想而知；

自從結婚以後，卿景華就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即使在林之清面前不顯露她的焦慮不安，但是林靜瑤卻真真正正地知道她的不安和痛苦，她陪著卿景華去過好幾次醫院了。

那麼喜歡孩子想要一個孩子的人，最後狠下心來把自己的孩子打掉；

那麼光彩照人明亮驕傲的人，現在卻把自己弄成這般憔悴的樣子；

即使卿景華不說，林靜瑤也知道她受到的傷害有多大多痛，才會讓景華那般驕傲明麗的女子放下驕傲，顯出這般脆弱和歇斯底里的樣子。

林靜瑤靜靜地看著卿景華，這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林靜瑤皺眉想要掛斷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林之清

林靜瑤扭頭看了看卿景華，這才下定決心，靜靜地出門接了這個電話，「喂？」

「林靜瑤，」那個清冷的男聲平靜道，「你知道卿景華在哪裡嗎？」

「我知道，」林靜瑤沉聲道。

「那好，你讓她來一趟，」林之清的聲音特別好聽，像高山流水，又有著說不出的性/感，林靜瑤曾經還嘲笑卿景華是個聲控，「來簽一下離婚協議書。」

「……她沒空！」林靜瑤冷冷道，心中說不出的疲憊，這個男人當初追景華的時候，要多深情就有多深情，天天在宿舍樓下等著，他長得好為人禮貌，宿管阿姨都不捨得為難他。

可是就是這個人，在景華打胎住院的時候，跟她說離婚。

簡直就是人/渣！林靜瑤暗罵，眸子里都染上了憤怒。

「那你來拿一下離婚協議書帶給她吧，」林之清無所謂道，「反正在三天後交給我就好，我覺得財產分割很公平，我不會在這方面虧待她。」

「呵……」林靜瑤冷笑，「這個你應該去跟景華談，而不是跟我說。」

「林之清，」林靜瑤厲聲道，「你還記得你的承諾嗎？」

「哦，那個東西啊，」林之清嗤笑了一聲，用那好聽的聲音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忘了。」

「別折騰了，」林之清隨意道，「離婚是她提出來的，我只是滿足她的願望罷了。」

「林靜瑤，你跟她說，」林之清淡漠地開口，聲音裡面帶著顯而易見的壓迫感，「這時候不來拿離婚協議書，以後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完，林之清就掛了電話，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林靜瑤簡直想要一杯冰水潑死他！

在外面平復了一下呼吸，林靜瑤才進了病房，正對上卿景華那有些冷淡的眸子。

「阿瑤，」卿景華有些吃力地對她微笑，「林之清，說了些什麼？」

林靜瑤張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卿景華似乎是看出了林靜瑤的疑惑，嘴角的弧度上揚了一些，「剛才阿瑤，叫林之清的聲音太大了呢，他是說了什麼讓你憤怒的話了吧，一定是關於我的。」

卿景華靜靜地微笑著，即使面色蒼白，但是那笑容依然美麗，讓林靜瑤甚至有一種光彩照人的感覺。

林靜瑤敏感地感覺到卿景華有什麼不一樣了。

如果說以前的卿景華是怒放的牡丹，那麼現在卿景華就是經過雨雪摧殘打壓的梅，美麗又堅強。

「他要你去簽一下離婚協議書，」沉默了一會兒，林靜瑤說出了事實，卿景華平靜的眸子里一絲情感波動都沒有，彷彿有一種『早知道是這個』的錯覺。

「那麻煩阿瑤，你幫我去拿一下離婚協議書好嗎？」卿景華笑容不變，「不要跟他說任何關於我的事情。」

看著好友堅持的樣子，林靜瑤妥協道，「好。」

「那謝謝阿瑤了，」卿景華閉上了眼睛，輕輕道。

「我馬上會回來，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林靜瑤把還溫熱的粥放在卿景華觸手可及的地方，轉身走了。

打電話詢問了地點，林靜瑤打車過去了，沒有跟林之清說半句廢話，拿了離婚協議書就走，

他不心疼她家小孩，她還心疼呢！

想想卿景華一個人在醫院的病房裡虛弱又憔悴的樣子，再看看眼前林之清平淡冷漠的樣子，林靜瑤就難受。

……為什麼，每一段婚姻中，受傷害最大的總是女人呢？女人們憔悴滄桑，男人卻依舊風度翩翩，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林靜瑤為自己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念頭心驚不已，什麼時候她也有這麼偏激的想法了呢？

匆匆拿了東西就走，林靜瑤覺得自己暫時不適合思考任何問題，她現在實在是偏激了一點；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林靜瑤覺得最近自己似乎是累到了，這幾天請假照顧卿景華外帶好好休息吧。

林靜瑤這麼想著，眼睛隨意往周圍一瞥，

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應該是兩個。

——霍墨清，和一個穿著白衣長裙的女子。

他們兩個低著頭說著什麼，她看不清那女孩的臉，但是卻可以看到他們兩個的相處十分愜意，

林靜瑤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找了棵樹把自己隱藏起來，像一個偷窺者一樣看著那兩個人；

那兩個人抬起了頭，霍墨清笑得溫柔寵溺，十分無奈地摸了摸那個女孩子的頭，笑著說著些什麼，動作親密自然，一看就做過很多次。

林靜瑤看見了那個女孩的臉；

——像啊，真像啊。

就像她前幾天在鏡子里看得自己那般打扮的臉一般。

心裡最隱秘的猜想被徹底證實，林靜瑤緩緩地笑了，

淚水從眼角滑落，林靜瑤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大；

看吧，這不再是她的臆想，不是一個所謂的猜測，

這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事實。

她終於看見了那個女孩子，跟自己真像啊，

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

林靜瑤淚水滑過眼瞼，笑容越來越大，她仰起頭看向藍天；

天空，真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