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林靜瑤剛剛打開病房門，就聽見一聲『哎呦』的慘叫，霍清方笑得悻悻然，道：「嫂子。」

林靜瑤皺皺眉，輕聲道：「方方，什麼事？」

「沒事沒事，」霍清方往後跳了一步，急忙擺擺手，笑得十分開朗，彷彿在遮掩著什麼一樣。

「方方，」林靜瑤淡淡道，「以後別叫我嫂子了。」

「啊？！」霍清方眸子瞬間睜大，心裡慌亂，但還是故意誇張地張大嘴，「那可不行！你一日是我嫂子，終身都是！」

「方方，」林靜瑤淡淡道，「我和你哥，馬上就要離婚了，不要再叫我嫂子了。」

「我……」霍清方剛想說什麼，就被林靜瑤強硬地打斷了。

那是第一次，霍清方見到那個一貫沉默溫和的林靜瑤露出如此強硬不容拒絕的表情。

「算我求你，」林靜瑤簡短道，「我已經被這件事情弄得很疲累了，方方。」

「據說顧雪瑤是你的好友，那麼你一定知道她和你哥哥的感情，這幾個月來你哥哥怎麼對我的，你有眼睛也看得見，我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卻遭到這樣的對待，你看著良心能安嗎？」

霍清方張了張嘴，半晌頹然地低下了頭，輕聲道：「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林靜瑤對她笑了笑，搖了搖頭，那笑容里竟然半點傷感也看不出來，「他是你哥哥，你向著他是應該的。」

「但是事情都這個地步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想老人那邊應該也清楚吧，」林靜瑤輕輕地說道，霍清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既然她已經回來了，那麼就放過我吧……」

咬了咬下唇，霍清方心裡感覺有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她深深地彎了腰，愧疚道：「……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林靜瑤搖了搖頭，道，「我們不說這個了，我想，今天上午也是你告訴的他吧？那麼以後，請不要這樣了。」

「謝謝。」林靜瑤說完這一句，轉身進了屋，關門。

霍清方看著林靜瑤的背影，心裡是滿滿的自責，如果顧雪瑤回來的時候自己沒告訴哥哥就好了，如果今天自己沒告訴哥哥嫂子懷孕了，如果自己沒有……

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霍清方神色複雜地看著手機的來電顯示，然後咬牙掛了電話；

她和爸媽都知道哥哥做得糟心的事情，卻一個個都裝作不知道，已經很對不起人家了，在人家已經放棄的時候，還是不要再去騷/擾人家了。

手機震動又一次響了起來，霍清方還是掛了，來來回回三四次，知道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才咬牙接了，

「媽……」

林靜瑤回了病房，握著手機握了很久，才有些脫力般坐了下來。

她看著卿景華無害的睡容，又想起上學時她和同學的一場辯論

——報復究竟是對還是錯，報復完了究竟還能留下什麼？

當時她的論點是報復是錯的，因為報復完什麼都不剩，另一個同學的論點是報復是對的，只有報復完才能有浴火重生的可能，本來是同組的好友，為這麼一個論題吵得天翻地覆，從圖書館都吵起來了最後直接就被趕出去了，那個小組也被她們倆拆了，然後各自組成了新的小組，就這個課題展開了長達一周的討論；

那時候她那麼不支持報復，現在她卻跟她的朋友說，「我幫你。」

林靜瑤閉上了眼睛，時間真是一個可怕又無情的東西啊；

一年多以前，她認識了霍墨清，那時候她多麼慶幸，相親都能相到一個好男人，他英俊、溫和、體貼、善解人意、風度翩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疼她寵她呵護她，把她捧在手心裡，像一個公主一般，誰對這樣的男人不動心？

他們走上婚姻的殿堂，那時候林靜瑤都不由得許願，希望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而一年後的今天，她才終於知道了，那些藏在寵溺呵護背後的真相，那些殘忍的真相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她的心臟，還不死心地攪了好幾下，

時間的殘酷在於，它總能把一個你自以為很了解的人，變得面目全非，讓你在那個人身上看不到半點熟悉的印跡。

她低下頭看著手機，摁下了一串熟悉的號碼，手機陷入了漫長的等待通話中；

「媽……」開口的那一瞬間，林靜瑤差點流出淚來，不管她多麼大多麼理智成熟，在母親的懷裡，永遠是一個會撒嬌的小姑娘，聽到母親的聲音，這些日子所有的痛苦和傷痛都有了發泄的窗口。

「阿瑤，你怎麼了？感冒了？哭了？誰讓你受委屈了？」

「媽，」林靜瑤抽了抽鼻子，一手捂著臉，聲音帶了些難聽的嘶啞，「我要和霍墨清離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時間，林靜瑤才聽見她母親小心翼翼的聲音，「阿瑤，你先冷靜一下，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不，你先別告訴我們了，你在哪，我們先把你接回家，我們回家慢慢說。」

「媽，我沒事，我跟景華她們在一起呢，別擔心……」林靜瑤這句話一說完，明顯聽到她母親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阿瑤，阿瑤，你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和你爸爸珍愛的寶貝，我們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委屈，但是離婚畢竟是大事，你能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媽，」林靜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澀道，「他出軌了。」

「什麼？！」

「我親眼看到的，媽，不可能有假的，」林靜瑤感覺將這件事情一說出去，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好像一個緊繃繃的氣球突然被放了氣一般。

「阿瑤，你在哪裡？我們回家！」

「媽，我在景華這邊，有點事，」林靜瑤抽了口氣，盡量保持聲音的平靜，但是她的聲音還是有些抖，「我怕，我怕他利用您來找我……」

「我一點也不像見到他，他不想離婚，他還在鬧……」

「可是今天下午，我還看見他和那姑娘在逛街，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