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一瞬間，整個卧室都靜默了，連空氣中都帶有一股沉重。

霍墨清的手一頓，過大的力道直接拽下了林靜瑤的幾根黑髮，霍墨清看著手中的髮絲，看著林靜瑤皺起來的眉心，才回過神來。

霍墨清把疑惑都埋在內心深處，短短一分鐘就整理好情緒，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寵溺，拿著梳子認真細緻地給林靜瑤打理頭髮。

「啊，雪瑤啊，方方的閨蜜，我也算認識吧。」

霍墨清說的雲淡風輕，好像跟那個叫雪瑤的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好像前幾天那個在醉酒的夢裡呼喊著『雪瑤』的人不是他一樣；

林靜瑤透過鏡子，看見霍墨清一如既往地微笑，笑容溫爾有雅，語氣平緩舒淡，

黑色的雙眸認認真真地看著自己的頭髮，手指柔和地梳理著發尾；

林靜瑤突然感覺到有些心驚，又有些心涼；

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認識到，這個男人的城府究竟有多麼深；

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霍墨清呼喊近乎哀求情緒崩潰的話，她也會輕而易舉地被他騙過去。

林靜瑤心裡震驚，面上也不由得帶出幾分驚異之色，霍墨清自然看在眼裡，眼眸不由暗了暗；

他輕柔地理順林靜瑤的頭髮，閑聊般道：「阿瑤也知道雪瑤啊，方方特別喜歡這個好朋友，據說性子還不錯，更具體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要不要我去打電話問問方方？」

「……」，沉默了好一會兒，林靜瑤才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不用了。」

「墨清，」林靜瑤靜靜地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看著霍墨清幫她打理好頭髮，微笑道，「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霍墨清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湊近了林靜瑤，氣息噴洒在林靜瑤的耳根上，語氣輕柔道：「當然了，阿瑤要否認我們那一年的戀愛史嗎？」

「阿瑤這是打算始亂終棄了嗎？」霍墨清笑眯眯地說道，語氣中帶了些恰到好處的調侃，無形中舒緩了兩個人略帶緊張與壓抑的氣氛。

林靜瑤沒有說話，只是對著霍墨清笑，那眸子里的堅持霍墨清看得一清二楚。

「好吧，」霍墨清雙手抬起投降一般說道，「真是怕了你了。」

「不過我家寶貝這麼關心我的感情生活，我也得一五一十地說啊。」

霍墨清坐在林靜瑤的旁邊，略微有些上挑的眼眸帶著天然的深情；

他穿著得體，扣子依然嚴謹地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顆，眉眼裡都是溫和的情意；

林靜瑤突然想起自己母親對他的評價——風度翩翩，責任感強，溫和有禮，一定是個顧家疼老婆又深情的男人。

林靜瑤突然想笑，那笑容中有著說不出的古怪，似乎帶著一些嘲諷和心灰意冷，

霍墨清心裡有一些不安，眸子里閃過戾氣，要是讓他知道誰在林靜瑤身邊說這些有的沒的，他定要他們好看！

林靜瑤心想，是啊，這個男人是很深情，就是不知道對誰深情了；

自己愛而不得，還要千方百計的把另一個女人打扮的跟自己喜歡的那個特別相似，還有人能比他更深情嗎？

——真是搞笑！

「我好像是談過那麼幾次戀愛的，一次或者兩次吧，我記不大清了，」霍墨清聳聳肩，一臉真誠地看著林靜瑤，「不過持續的時間都不長，都和平分手了。」

「或許我不是那麼招人喜歡吧，」霍墨清誇張地指著自己說道，企圖讓林靜瑤笑一笑，

但是他失敗了。

「阿瑤，你怎麼了？」霍墨清的眼眸裡帶著明顯的困惑和擔憂，「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啊。」

霍墨清伸出手碰觸林靜瑤的額頭，明顯放鬆了神情道：「還好，沒有發燒。」

「阿瑤，」霍墨清真摯的雙眸看著林靜瑤，眼眸里是滿滿的真誠，「我們是夫妻，世上沒有人比我們更親近了，我們本就應該互相信任互相體貼互相扶持，」

「阿瑤，我很擔心，你有什麼不舒服的難受的事情，都告訴我好嗎？」

「最近我真的，很擔心你。」

霍墨清的眸子充滿了真誠，語氣柔和沒有任何侵略性，好像微風吹過麻/痹了人的神經一般。

林靜瑤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把一切都告訴霍墨清的衝動。

「那雪瑤……」

林靜瑤剛說出『雪瑤』這兩個字，就看見自己的丈夫變了神情。

這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把林靜瑤砸的七葷八素，砸的心臟生疼；

也把她整個人都砸醒了。

他剛才對她說，雪瑤是方方的閨蜜；

他剛才跟她說，他對雪瑤不熟；

他剛剛跟她說，他很擔心她；

他剛剛不動聲色的，把雪瑤姑娘帶出了他們的話題中心；

「我在想，」林靜瑤輕輕地開口，心臟早已沉靜下來，面容平淡而肅穆，

她的面容上甚至帶了一種宣判的感覺，讓霍墨清突然感覺事情已經脫離掌控了；

「我在一年前犯了一個錯誤，現在還能不能把它修復呢？」

「那要看什麼錯誤了，」霍墨清隨意地說道，企圖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否則他一定會後悔的。

「阿瑤，」霍墨清開口道，還沒說話，就被林靜瑤打斷了。

「墨清，你知道嗎？」

「在你醉酒的那個晚上，你嘴裡一直叫著一個名字。」

林靜瑤微微低下了頭，避開了霍墨清的眼神。

「那個名字是雪瑤，你呼喊著，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個名字，」

「好像絕望的獸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一般。」

「你叫她雪瑤，你叫她阿瑤，」林靜瑤平淡地說道，語氣里沒有半絲波瀾，「你說你不能離開她。」

「我不喜歡紅棗豆漿，不喜歡糖醋理由，不喜歡披散著頭髮，不喜歡白色長裙，不喜歡薰衣草香味的香水，」

「喜歡這些的，另有其人對不對？」

林靜瑤站起來，平平靜靜地看著霍墨清，那目光，竟然給霍墨清一種居高臨下之感，他甚至都無法面對她；

在她清澈平淡的眼眸中，他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