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怎麼辦，我們還有其他客戶，就以他們為重吧。」袁星燁人還躺在床上，回應的語調十分慵懶，與小孟形成極大的反差。

「可是老大，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馮小姐明明很趕著辦周年慶的活動，要是沒有我們怎麼辦啊？」

「既然她想終止合約，那就不必管她了。」

「那……好吧！還有一件事情，我們要支付伊蝶小姐當模特兒的鐘點費，可是我都聯絡不到她耶，我還去馮小姐的蛋糕店找她，可是聽說她也已經辭職了，伊蝶小姐是你的朋友，就請你聯絡一下吧！」小孟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老闆沒來公司的這幾天，很多事情他也作不了主，好不容易老闆接了電話，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教他這個小助理要如何辦事呀？

「這……如果我遇到她，會把錢給她的。」

袁星燁沒說的是，其實來別墅打掃的鐘點女傭也告訴過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伊蝶了，他心裡明白，她又離開了，如果這五年來她的每一次離去，不過她的行李還在，起碼她回來的時候，還會回到他的別墅。

他早已預料，愛流浪的本質並未從伊蝶體內消弭，他慶幸自己沒有真的聽她的話再向她求婚，不然也只是更添他的難看罷了。

掛斷電話后，他走出房間，看見好友已經在客廳里等著他。

「喏。」官尚恩拿了灌冰過的啤酒給他。

袁星燁搖頭拒絕，一邊扣著襯衫紐扣。「這幾天我喝得夠多了。」

「你要回去了？」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袁星燁都是住在官尚恩家，晚上也都泡在官尚恩開的酒館，糜爛放縱得讓官尚恩不禁起了疑心。「阿燁，你該不會是在躲誰吧？是伊蝶嗎？」

袁星燁一愣，之後抬眸睇著他。「你還記得伊蝶？」

他們與伊蝶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官尚恩是他的好友，知道他與伊蝶的過往，只是關於這些事他已經很久沒提了，沒想到官尚恩還記得。

「除了伊蝶，我想不到有其他女人可以讓你變得這麼異常了。」官尚恩瞭然地扯唇一笑。

「少來了，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喜歡喝酒也喜歡女人。」

「是嗎？」官尚恩不以為然。「我看那些女人都被你的冷臉嚇得不敢靠近。不是因為心裡住了人，所以才無法容納別人了嗎？」

聞言，袁星燁皺起眉。「官尚恩，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啰唆？」

「沒有，他們只說過我一針見血。」官尚恩不在意地聳肩。

「我要走了。」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袁星燁抓過外套就要離開，但官尚恩突然攔住他。「還有什麼事？」

「告訴我，伊蝶她回來了是不是？」官尚恩見他悶著頭不接腔，心裡也有個底了。「阿燁，你何苦再這樣下去？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再等了，直接抓住她，死纏著她也好，如果她還是不想跟你在一起，那就把關係斷乾淨。」

「你不懂，這關係已經好幾年了，不是說斷就能斷。」他沒有辦法把伊蝶推開，這是從許多年前他就已明白的事。

「是你在逃避，你害怕失去她。」

袁星燁自嘲的一笑。「失去？你覺得我曾擁有過她嗎？」

「既然都耗了那麼多年，你就不該再讓她溜走了！你還想浪費多少時間？就直接跟她挑明了說，讓她不要走啊！」官尚恩知道自己是局外人，無法說什麼，但他真的已經看不下去了。

袁星燁靜靜地將外套穿上后，給了官尚恩一個兄弟式的擁抱。老友的好意他、心領了，可是……

「伊蝶她已經走了，下次要等她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如果……阿燁，我是說如果她不再回來了呢？你會死心嗎？」

袁星燁無法回答。

失去了馮吟鳳這位長久合作的大客戶，是「星夜」全體人員都感到無法釋懷且疑惑的事，明明周年慶活動的廣告都打出來了，上頭昭告著消費滿千元贈送娃娃公仔一隻，還有馮吟鳳當初堅持擺在店門口造勢的人型公仔也是急著完成，為什麼她會臨時終止合約？這不是給自己找來更大的麻煩嗎？

這種種的疑問，在一個月後都有了解答。

「老大！老大！」小孟沒有敲門便直接闖入袁星燁的辦公室，拿著一本生活情報周刊跟一隻大袋子，哇哇大叫著。

「你慌張什麼？」袁星燁拿起筆直接往小孟的頭上敲下去，因為這是唯一能讓小孟冷靜下來的方式。「有話好好說。」

「哎喲！老大，現在么辦法好好說了啦！你趕快看這個！」小孟將周刊翻到其中一頁，攤平在他面前。

「這是馮吟鳳的蛋糕店？」袁星燁挑起眉。上頭的標題寫得很大，而且店門口的確擺著一個人型公仔，證明了馮吟鳳並沒有讓周年慶的活動開天窗。「看來她應該是找別家做了。」

「對啊！」這個事實讓小孟一臉慘淡。「而且連贈送的限量公仔都生產出來了，一系列還有十隻，現在好像很多人都搶破頭！」

「真的？」袁星燁不免露出驚訝。「你有辦法拿到那些公仔嗎？」

「老大，不用你說，我已經撥了公費用點小辦法把公仔都弄到手了。」小孟手腳俐落地將大袋子里的公仔一一擺在桌上。

袁星燁立刻拿起它們仔細審視。「是一般的塑膠材質，工不算細膩，擺放久了一定會褪色，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又是一套系列，已經算很厲害了。」

「老大，這些公仔不是賣的，而是用送的，做成這樣子已經算是耗資頗大了，而且已經有報刊的記者預估這些娃娃會掀起風潮，現在一堆人都瘋狂的想盡辦法搜集，老大，你覺得這些娃娃的造型如何？」

「中上，不算極品，但很吸引人。」這些娃娃的設計十分新穎且俏皮，十種造型十種表情，看得出設計者有相當的實力。

「老大，你看。」小孟將當初自家設計師以伊蝶為模特兒所設計的初模也一一擺在桌面上，這些初模當初為求讓馮吟鳳滿意，無論材質或小地方都做得相當細膩。「這是當初我們做的，兩者並列，老大你覺得如何？」

袁星燁站起身遠觀評審，慢慢地，他眉心深蹙。

內行人來看，「星夜」製作的公仔精細許多，因為他們向來強調品質，但是若單純以外觀來看，對方設計的娃娃明顯活潑許多，而且吸引人。另外，「星夜」的設計有個缺點，因為蛋糕店給他們的刻板印象是很女性化的，所以他們的設計是以女生喜愛為主，強調甜美的外型，可是，對方卻做出一系列讓男女都喜愛的因素，有陽光的泳裝女孩、英勇的馬裝騎士等等，如此評比下去，顯然「星夜」的作品大為遜色。

「我們馬上開會檢討！」袁星燁當機立斷。失去了一個大客戶不算過錯，但這名設計者的思維與能力確實他們需要反省的。

「老大，不用開會了，外面的設計師們已經全都悶到爆了。」

「有什麼好悶的？檢討過才可以更加創新啊！」

「老大，讓我再稟報一件事，你覺得你聽了后應該會比他們更悶。」小孟怯怯地道。

「快說！」

那個大袋子像百寶袋一樣，小孟又從裡頭拿出放大鏡，然後放在周刊頁面的某一處。「老大，伊蝶小姐在這裡。」

袁星燁震驚湊近一瞧，雖然這張照片里聚集了許多人，但站在馮吟鳳身邊笑容滿面的人，確實是伊蝶沒錯。

「她怎麼會出現在那裡？」他以為她又重拾原本的攝影工作，而且她已經沒有在蛋糕店打工了不是嗎？

「她當然會出現啊！」小孟哀怨地抓起桌上的某個公仔，拆掉底座，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印著小小的字體，正是「伊蝶」兩個字。「老大，這些公仔就是伊蝶小姐設計的。」

這下子，袁星燁已經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止這樣，馮小姐的各種廣告也都是伊蝶小姐設計跟拍攝，我只能說，這個伊蝶小姐真的是個天才，不是嗎？」所以說，當初他建議她來「星夜」工作，這真是個好提議，只可惜沒有成功。

「你倒是查得很詳細。」袁星燁坐回位子上，努力消化這訊息的同時，也有著許多不解。

「是啊，因為我嚇到啦！」小孟並不知道袁星燁與伊蝶之間的感情糾葛，純粹是惜才。「老大，我聽說馮小姐還打算進軍連鎖咖啡店市場，下星期可能會在周年慶的宴會上宣布，老大，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應該要想法子把我們的生意搶回來！」

袁星燁冷睇著他。「你覺得我應該派誰去？你嗎？」

「我……」向來能言善道的小孟瞪大了眼睛。他只是個小助理耶，不適合擔此大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