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星期四下午，我需要你。」他性感沙啞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啊！」小洋裝從她手上掉落，她尷尬地趕緊撿起來。

「怎麼了？」

「沒事，手滑了一下，你可以繼續說。」她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心跳，暗罵他用詞不當，什麼「需要你」，這聽起來太曖昧了吧？

「嗯，是男性雜誌要拍照，可是我不喜歡他們的造型師做出來的調調。」袁紹朗皺眉，似是已忍受那個造型師很久。

「怎樣的調調？」

「裸露。」

「噗——」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詫異地瞅著他。「真的假的？」

「可能他們是想要以性感的走向博得女性讀者喜愛，可是我不喜歡連頭髮都噴得濕濕的，回來后整理起來很麻煩。」

這是身為名人的困擾，都怪他這個總裁既不醜陋又不肥胖或禿頭，算是功成名就，讓許多男性同胞以他為目標，況且，有時候做生意沒辦法全靠信用或本事，也得學藝人賣臉蛋賣肉，持續提升知名度。

「這樣啊……」杜蔓蔓裝出一副專業的沉思姿態，腦子裡卻全都是幻想他赤裸著胸膛，頭髮還滴著水珠的模樣……喔，不，再這樣想下去她會噴鼻血的，剋制點，杜蔓蔓！

「這次他們說不露了，不過我已經跟他們說我有專屬的造型師，你得抽空去跟他們的造型師洽談。」他提醒她工作內容。

「主題呢？」這是她第一項任務，因此她顯得興緻高昂。

「這是你的任務，你只要記得不裸露了就好。還有，除了這次之外，以後你必須跟張秘書合作，她會告訴你我的行程，以後這方面的事我不會再提醒你，這都是你的工作。」

「知道了。」她也不再跟他嘻皮笑臉，正經地回覆著。

「你這些東西等一回兒再弄，張秘書在等你，你快去跟她訂中午要吃的便當吧。」袁紹朗看著不再顯得空曠的休息室，心想既然她搬了許多私人物品來，以後他或許每天都能見到她。

「總裁也吃便當？」

「不然呢？」看了看手錶，他已沒時間再跟她閑聊，便轉身離開。

杜蔓蔓盯著他偉岸的背影，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還以為他吃的都是魚翅、燕窩之類的山珍海味，沒想到他這個大名鼎鼎的總裁如此平民化，而且也不像一般所聽聞的那般高高在上，或傲慢不可一世。

這到底是她的觀念有問題，還是其實他這個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壞呢？

自從成了袁紹朗的專屬造型師，杜蔓蔓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瞬間充滿了光明。

從大學畢業至今，這是她頭一回在工作上能夠與人暢所欲言，盡情表達她的想法，就算雜誌社編輯的想法與她有些出入，但彼此也能夠平起平坐的商談、討論。

縱然全雜誌社的人都懷疑著她有何來歷，但並沒有為她帶來困擾，因為有袁紹朗在她背後做靠山，沒有人敢冒犯她。

想法豐富與口齒伶俐這兩項天賦終於讓她得以發揮，她輕鬆的讓雜誌社的人接受她的創意，完全按照她想法去做。

叮一聲，電梯門打了開來，杜蔓蔓眉開眼笑地走出電梯，快樂得像是要飛上天似的，由於此刻她腦海中有無限靈感，於是她迫不及待地奔進休息室，準備畫設計圖。

「杜蔓……」一道詫異的呼喚聲倏然中斷，姜冠華驚訝地看著杜蔓蔓關上門，不明白一旁的張秘書為何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了嗎？」張秘書睇了他一眼，才想起還未跟他說明這件事。「姜特助，我忘記告訴你了，以後那間休息室歸杜蔓蔓所有，她是總裁新請的專屬造型師。」

「那個奼女是造型師？總裁瘋了嗎？」姜冠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杜蔓蔓學的是服裝設計沒錯，但她念的是名不見經傳的學校，而且脾氣還不怎麼好，怎麼可能當得了造型師？」

「姜特助怎麼這麼了解？」

「因為杜蔓蔓是我表妹！」姜冠華有種完蛋的感覺，這個杜蔓蔓，該不會是謊報學歷之類的才應徵上的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巧。」張秘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習慣性地露出職業笑容。「不過蔓蔓是總裁欽點的造型師，恐怕得問總裁才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姜冠華火燒眉毛般地奔進總裁辦公室，看見袁紹朗正在抽煙，立即開口道：「總裁，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在密閉空間抽煙對身體很不好？你應該開窗或是去外面抽。」

「從桃園回來，你啰唆的個性還是沒變。」袁紹朗照樣抽他的煙，剛才姜冠華的大呼小叫他都聽到了。「原來杜蔓蔓是你表妹。」

姜冠華這才回到正題。「對，總裁，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件事的，你怎麼會請杜蔓蔓當造型師呢？她根本什麼都不會，天生是找麻煩的料，而且她也沒有高學歷或豐富的經歷啊！」

「我看中她的天分不行嗎？」

監察日那天之後，有不少主管跟他說，感覺他的親和力增加了許多，這或許該歸功於那條小小的領帶所帶來的轉變。他的確一直很想破除下屬對他過分敬畏的心態——當然，除了這個像老媽子一樣愛碎碎念的姜冠華之外。

「她哪有什麼天分！總裁你不知道，杜蔓蔓幾乎都是讓她爸媽養，一年換了快十個工作！」關於表妹輝煌的事迹，在眾親戚中可說是個話題。

「喔？是什麼原因？」

「因為她沒什麼耐性，又自以為古道熱腸，很容易和人起衝突，之前她待的公司里，只要有人在人際關係上發生什麼狀況，她就會發瘋的拔刀相助，不然就是上司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她就直接嗆聲，她這個人根本不懂什麼叫社會百態，有時候說不定被陷害了還在那裡幫人數鈔票，是超級大笨蛋一個！」姜冠華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

袁紹朗挑高右眉。「聽起來你們似乎有過節？」

「對，有回我不過是嚇唬一條流浪狗，她居然當場在大街上對我破口大罵，那只是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她竟然因為那條拘害我顏面盡失！」聽以，不是他沒有同胞愛，而是杜蔓蔓讓他覺得自己完全比不上一條廢狗！

「很有愛心啊！」袁紹朗不禁失笑。想起在便利商店碰見她的那一次，她的確是個怪人，正義感強烈得不比尋常人。

「總裁，我是擔心你沒把人看清楚，你還笑得這麼開心！」

「姜特助，你不覺得你太大驚小怪了嗎？」袁紹朗擺出上司的姿態，雙臂環胸。「她只是負責我的造型而已，有什麼值得你這麼憤怒的？還有，我是老闆，你才剛出差回來就跟我大小聲，我要的資料跟開會結果呢？」

「呃……」說到這個，姜冠華的氣焰立刻收起。「總裁，那案子沒那麼好接，對方挑三揀四，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哼！自己的事沒辦好，就少管別人的事。」在煙灰缸里捻熄煙頭，袁紹朗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繼續工作，不打算再繼續聽姜冠華喳呼。

「總裁，你真的……」姜冠華無法接受袁紹朗的冷淡。「居然都沒問我一聲就聘請造型師，而且，外頭知名的造型師一大堆，怎麼會是杜蔓蔓？」

他不懂，總裁明明不是個對外表十分講究的人，休息室里的那些服裝，也幾乎都是他去國外出差時替總裁挑選或訂做的，怎麼他才出差沒幾天，總裁就突然轉性了？

「我是老闆，不能花錢請我自己挑選的人嗎？」袁紹朗皺眉道。若不是姜冠華能力強又耐操，有時候他也真受不了姜冠華娘兒們般的聒噪性子。

「你可以先問問我……」起碼他也是資深員工啊！

袁紹朗終於忍受不住地向他伸出手。「資料。」

「好好好，當我沒說。」說到那搞不定的合作案，姜冠華就投降。

「你先去把明天開會的重點發到各樓層去。」他需要安靜。

「趕我走就對了……」姜冠華一臉哀怨地從辦公桌上拿起一疊文件，視線恰巧落在一包七星香煙上。「總裁，你抽的煙換牌子了？」

袁紹朗一愣，然後面無表情地將那包香煙收進抽屜里。「只是買錯了。」

「喔。」

姜冠華也沒多想便要走出去，沒料到袁紹朗冷冷的聲音忽然自後頭傳來。

「後天，你到台東分公司去督察一周。」

姜冠華聽了差點摔倒。「台東分公司？為什麼？」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分明是存心隔離他！

「因為我是老闆，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