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知道為何我不喜歡她，甚至痛恨她嗎？我告訴你好了，因為我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告訴我，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軀，肚子里也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她讓我楚鵟成為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動作粗暴的搖晃著她，彷彿如此才能發泄心中的不平。

紫嬿啞口無言。

「我不是聖人，我是男人，而這種事對所有的男人而言，都是個天大的恥辱。」他怒聲狂吼。

「可是你也不能為了面子而失去理智……」

「那我的心又有誰在乎？」他再也掩飾不住痛苦，雙眼流露出脆弱。

紫嬿心中一驚，此刻她看到的是一個渴望愛，卻總是被命運無情折磨的男子，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刃，冷酷的刺進她的心，令她不由得為他心痛。

「紫嬿，表面上我什麼都有，事實上卻比任何人都還要空虛。從小到大，雖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邊不乏服侍的人，要什麼有什麼，但是有誰了解我內心的真正需要？沒人會知曉，我要求的只是一個妻子，生幾個孩子，有個平凡且幸福的家……可是，該死的，為什麼我得到的永遠是失望？」楚鵟閉上雙眼，想壓抑心中的痛苦。

紫嬿看在眼裡，格外捨不得。

「楚鵟，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他猛然打斷她的話，略微施力，將她拉近自己，「你不知道當我接近幽香時，她像是老鼠見到貓，又彷彿我是個多麼污穢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她要為她的男人守身，卻忘了她是我楚鵟的女人！」他露出陰險又邪惡的表情。

紫嬿閉上眼睛，打了個哆嗦，「別告訴我，你對她做出殘忍的事。」

「你是說，強暴她嗎？」他的眼底閃現邪惡的光芒。

她不禁呻/吟出聲，「不，告訴我，你不是那種冷血的人！」她絕不相信他是如此禽獸不如的男人。

「難道在你的心中我是那種人？」他語氣中難掩苦澀與傷心，但是有更多的氣憤。

天啊！她怎麼會以為他夠堅強、夠勇敢？

身為楚家大少，他向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還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做不到的？

但是眼前這男人猶如一頭受了傷的猛獸，不時發出叫囂，原來堅強、驕傲的外表下竟是這般脆弱。

老天！她為他心疼啊！

她伸出手，摟住他，「對不起。」

「所以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會再放棄了，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想要的人就只有你一個，這輩子我不會再改變了。」楚鵟推開她，腳步沉重的離開。

看著他傷心離去的背影，紫嬿再也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頰。

此刻，她終於明白一件事。

楚鵟，我愛你。

她在心中瘋狂的嘶喊，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第四章】

一夜未眠，紫嬿神色憔悴。

閭媽看在眼裡，分外捨不得，趁著幫她挑選布料的空檔，緩緩的開口，「紫嬿姑娘，你的爹娘呢？」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死了，我跟奶奶相依為命，可是她也在一年前去世。」一時之間，她又想要哭了。

天啊！為什麼最近她那麼愛哭？

「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了。」

「我……我……」原本強忍住淚水的紫嬿，一聽到閭媽充滿慈祥、關愛的安慰話語，一時情緒失控，趴在閭媽溫暖的懷抱中大哭。

閭媽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發泄情緒。

其實打從第一眼看到紫嬿，她對這陌生女孩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如果二十年前她的寶貝女兒沒有夭折的話，也該像紫嬿一樣出落得楚楚動人……

「傻丫頭，別哭了，看你哭得像只小花貓。」

紫嬿聽了，破涕為笑。

「我才沒有。」

她嘟著嘴的撒嬌模樣，更令人心生憐惜，如此的花容月貌，也難怪爺一見到她便神魂顛倒。

「紫嬿，我知道你是個善良、勇敢又聰明的女孩子，不過對爺，你就顯得太殘忍了。」

「我殘忍？」紫嬿啞然失笑。

到底誰對誰比較殘忍啊？

「爺從小便是由我照顧他，我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並不如外人說的那般無情殘酷，只是害怕受傷害。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很小的時候便失去了摯愛的母親，一直以來與他怨恨、同時也恨他的父親相依為命，所以渴望親情，也渴望愛，在見到你之後，他就忘不了你，你永遠也不知道你在他心目中佔了多大的地位。他曾對我說過，他的生命充滿了孤單及黑暗，殘破不全的內心深處從未對人表露過，也沒人真正了解他，大家看到的僅是他的表面，羨慕他擁有萬貫家財，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威風模樣……但是你不同，你就像一道陽光，溫暖了他寒冷的心，讓他在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他深信，只要有你在身邊，他便可以擺脫痛苦，擺脫孤寂。」閭媽嘆了口氣。

紫嬿久久無法言語。

沒想到在他玩世不恭、看似對感情不專，且喜怒無常的外表之下，居然有如此深情，甚至痴心的靈魂。

此刻，任憑她是鐵石心腸，在聽到如此露骨的表態之後，也不得不心軟，並為他感到心疼。

「閭媽，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紫嬿，他並不如外表那般堅強。」閭媽打斷她的話，不想紫嬿拒爺於千里之外。

紫嬿別開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怕受傷害，怕我所愛的人會再次離開我。」

閭媽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說：「孩子，每個人都怕受傷，但是千萬不能就此放手。勇敢的去愛你身邊的每一個人，縱然所愛的人也許有一天會離你遠去，你也不要害怕，因為你曾經愛過，而那些愛會深藏在你的內心深處。不要怕愛人，不要讓自己在往後的歲月中有任何遺憾。」

說完，她輕嘆一聲，緩緩的離去。

紫嬿獨自待在原地，陷入沉思。

紫嬿坐在後花園的涼亭里，淚漣漣的抬頭，看著懸挂在夜空中的冷清弦月。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楚鵟充滿佔有慾的宣言在她的耳邊回蕩。

不要！她在內心狂喊著，卻明白真正害怕的原因……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愛上楚鵟。

但她能在明知道這份感情註定會是一場悲劇時，仍然任由自己往下跳，導致毀滅的下場嗎？

不！理智告訴她，她不能！

然而情感也告訴她，她再也無法回頭了。

「天啊！我該怎麼辦？」她悲傷的對著天空吶喊，彷彿上天會給她解答。

楚鵟站在不遠的陰暗角落，俊美的臉龐毫無表情，只有緊握的拳頭泄漏了他的情感，多想衝到她的面前，用力抱住她，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他忍住不見她，也不見任何人，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

可是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的一顰一笑就會浮現他的腦海，她就像毒藥一樣迅速的滲入他的細胞，如今他再也離不開她了。

他可以承受林幽香的背叛，承受一個人孤獨寂寞，唯獨……唯獨無法承受她總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不行！

他的內心十分渴望她的愛，對於自己令她如此傷心，他後悔萬分，咒罵自己無數次，他想要緊緊的抱著她，撫摸她如絲的秀髮，他想跟她恩愛繾綣，愛她一生一世，直到……永遠。

他刻意躲避紫嬿好幾天，根據閭媽的描述，這些日子以來，她吃得很少，也睡得不多，此刻看見她憔悴傷心的模樣，他萬般心疼。

她瘦了！

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他再也忍不住，邁開腳步走向她。

「紫嬿。」他溫柔的呼喚她的名字。

來到她的身邊，他緊緊的擁抱她，吻去她的淚水。

這次他的吻出奇的溫柔，他輕輕的觸碰她，彷彿她是個易碎的寶貝，他強壯而溫暖的雙臂有如屹立在狂風暴雨中的安全港口，令她不再彷徨害怕。

在他的懷抱中，紫嬿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她再也無法也不願抵抗他的深情，因為早在初次見面時，她的心便遺落在他布下的情網裡。

楚鵟從懷中取出兩塊精緻小巧的翠綠玉佩，一塊鏤刻著龍飛，色澤斑斕，雕工精細；另一塊則是刻著鳳舞，有冠羽，體韻猶舉，風采飄然。

他將龍飛那塊玉佩戴在她的脖子上，「這是楚家的傳家之寶，一旦楚家繼承人找到屬於自己的伴侶時，這塊玉佩就會戴在那人的脖子上。」

而另一塊鳳舞玉佩則由他負責保管。

紫嬿感動下已，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深情的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她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他，「楚鵟，告訴我，你真的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