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中介公司的高效率著實讓我吃了一驚,甚至他們還配有專門的搬家隊伍,所以下午五點中介把新家鑰匙遞到我手上時我還愣了兩秒。
這個新家距離連園北區不遠,但是房子很新,中介說房主人移民去了澳洲,將房子放在他們公司出租,傢具裝修都挺不錯的,但是價格上也就有些昂貴。我之前工作時攢了些錢,承租一年是負擔得起,但現在沒了工作,往後不能光靠吃老本。
想到這裡,我忽然就忍不住笑出聲,生存問題冒出來后其他也就不能再佔據我的心思,我像是個得了道的小老鼠般在新床上來回滾了兩圈,擁有這樣的煩惱簡直好得不能再好!
我開始在網上投簡歷找工作,期間又出門給自己買了一隻新手機,還挑了一個合眼緣的新號碼,做這些時整個人都是輕快的,因為覺得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我人生的新起點。
發現自己並沒再想閆緒和顏佳他們是在一周后的傍晚,我捧著杯子在電腦前查看自己的郵箱,期望能夠看到一封面試通知,因為之前投遞的全部石沉大海。
我沒接收到面試通知,卻收到了來自閆緒的郵件。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便點了開來,上面只有一句話,「你在哪?」簡單的三個字,我盯著看了很久,最後咬牙關掉頁面,然後關閉電腦。
忽然就開始煩躁,這個時代太過便捷,人和人的聯繫說緊密其實也脆弱,但若是真想消失不見卻很困難,我想徹底匿跡於閆緒的生活之中,我以為我做到了,但不過一封郵件他便又打亂了我的節奏。
我捧著茶杯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一會兒想他不會找到我,一會兒又想知道顏佳怎麼樣了,他和顏佳,他們兩個又怎麼樣了,我罵自己多管閑事,可又忍不住去想……
時針指向十的時候,大門被連敲了三下,我心裡一驚,下意識想是不是閆緒找來,但又安慰自己,不可能!
房門又被敲了三下,這次有些急,屋外的人性格似乎有些急躁。
我放下杯子,走去門邊,透過貓眼看到來人,沈丹。
這個深夜造訪的人讓我大吃一驚,她來做什麼?
「我知道你在裡面,阮念,我有話和你說!趕緊開門!」沈丹沒了耐心,又啪啪啪猛拍了三下。
這樣大的聲音很容易吵到鄰居,我抿了抿嘴角,旋開了門鎖。
沈丹擠進門來,一雙大眼睛狠狠瞪住了我,隨即撇過臉去,幽幽然道:「小日子過得不錯,躲這兒享受人生呢!」
我受不了她不正經的樣子,已經後悔開了門。
「你有什麼事,」我吸了口氣,聞到她身上濃郁的煙酒味,「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
沈丹背著皮包在客廳繞了一圈,步態閑散,頗有幾分落魄貴婦人的模樣,她抬手捋了捋頭髮,「你知道我一分錢都拿不到吧,呵呵,拜你所賜,找你呢是希望你能開開金口,和閆孝仁那個王八蛋說兩句好話,譬如一夜夫妻百日恩這種,實話和你說,我們沒有上過床的,我守了這麼多年的活寡,我得到點青春損失費難道不應該?再說了,我……」
我厭惡她一臉的無賴樣子,沈丹和我初時見到她時已經變了太多,我忍不住打斷她:「我沒那個本事,我也沒那個閑心,你們夫妻之間的事自己協商,希望你別再來找我,也別告訴別人我的住所!」我有些神色嚴厲地講道。
沈丹揚起下巴,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從包里摸出一包煙,熟練地抽出一支點上,慢悠悠地吞吐了口煙霧,她眼神明亮地望住了我。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染上了些沙啞與疲憊,「我沒見過你媽,但和你媽逗了很久,因為她在閆孝仁這兒,」她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就在我成功當上閆夫人的時候,你卻又出現了,阮念,你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做到不恨。可能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挺愛閆孝仁的,愛他的痴心,愛他的儒雅,也愛他的絕情……女人啊!」
我沉默,沈丹不以為意地苦笑了兩聲,又自顧自念叨:「再怎麼大度嫉妒也是淬了毒的,一點點就能逼得人發瘋,所以阮念,你不能怪我對你不好。」她又搖了搖頭,「沈玉在國外的花費很大,下學期的學費快沒著落了,阮念,你就不能說點好話?」
我抬起眼,對上沈丹的目光,「沈玉,其實是你的女兒對不對,她不是你的妹妹,她是你的女兒。你知道,我因為猜到這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秘密,在學校被沈玉關在衛生間毆打么?其實這些沒什麼,只是她為了維護你把我母親留給我的項鏈衝進了下水道,只這一點我是不會原諒她的,既然不會原諒也就絕對不會幫助,沈丹,你求錯人了。」
我的聲音冷冰冰的,連我自己聽了也覺得透著寒氣。
沈丹的半支煙灰掉落到地上,她有些瘋狂地將燃著的煙在手心碾滅,她沒再多說什麼,起身走到我身邊。
我側臉望著她,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有些用力。
「你知道我除了愛閆孝仁外,還很愛他的錢嗎,愛的人沒了總不至於連錢都得不到,我也挺辛苦的,不希望自己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和我一樣要赤手空拳地去打拚,太辛苦了,阮念,我希望你能體諒一下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沈丹的表情很奇怪,甚至透著詭異的笑容,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恐怖。
她打開了房門,我還沒來得及轉身將門關上上鎖,後頸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重擊給打中,隨之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眼前是一片黑暗,我被蒙上了眼罩,我是坐著的,手腳都被捆綁在了椅子上。
我試著掙扎了下,然後便聽到了沈丹的聲音。
「你醒了,餓么?」她的語氣有些溫柔,我的嘴巴沒被堵上,一瞬間的氣惱在我努力的作用下被壓了回去,我咬唇,盡量心平氣和,「你知道你這麼做是犯法的嗎?」
沈丹沒立刻回答我,良久的沉默后她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隨即講話時故意透出了陰毒的味道。
「給閆孝仁打電話,讓他準備一個億,或者,你也可以給閆緒打電話,他的話,少一點,一千萬吧。」
我咬唇,「我誰都不會打,沈丹,就算你殺了我,折磨我,我也不會給閆家的任何人打電話,絕對不會!」
「是嗎?」沈丹似乎用手指輕輕敲擊了下桌面,「不用你打,我打也可以,我不信我的刀子戳到你的肉里你不會叫,我也不信他們會任由你痛著,阮念,我們很清楚,你就是這麼幸運,你就是他們在乎的,應了那句歌詞,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椅子被拉動的聲音,然後是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
我努力掙扎,但捆綁地實在太紮實,而我的眼睛又被蒙著,像是被困在黑洞,絲毫辦法都沒有。
突然有手機振動的聲音傳來,再接著,手機被掐斷了。
「誰!」我厲聲問出口,沒有人回應我,但我還是側過耳朵認真聽,手機的振動聲再次響起,這次沒有被按斷,振動持續了很久。
我害怕地手心沁出汗,能讓我沒來由這麼害怕的,只有一個人。
「閆孝仲。」我淡淡地一字一字喊出口。
空氣彷彿凝結般,我呼出了口氣,又喊了遍,「閆孝仲,閆叔叔。」
沈丹的高跟鞋聲又在耳邊響起,她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語聲里充滿激動,「閆孝仁很著急,你放心,他馬上就會來贖你!」
「把她的眼罩拿掉吧。」閆孝仲終於開了口,依舊陰森。
沈丹卻沒動作,她甚至有些倉惶,「怎麼,為什麼,不是說不讓她看到你,她……」
「沈丹,幫我拿掉眼罩。」我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平穩地不像話,也許是因為明知前方是懸崖,也明知自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所以反倒釋然。
我眯了眯眼才適應過來突然的亮光,這個綁架倒是省地方,我不過是在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