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叔
我痛得腦子發矇,也記得關心:「儼儼,你怎麼了?」畢竟徐儼儼,為我挨了個巴掌,是真心對我好的。我離開陳璇,沒有告訴她。在醫院偶遇哭腫雙眼的她,我卻不能再視而不見。
徐儼儼咬著唇,之前都是忍著,聽到我問她,忽然崩潰了。她重重抱著我,嚎啕大哭。我抬手按住她的腰,不知道多久過去,我的右肩感受到了濕意。
哭到後來,她喊不出來了,嘶啞的,拚命扯出來的聲音。尖銳又難聽,來來往往的人看到我們,都不驚訝。在醫院,見血都是常事,何況是痛苦呢。
她終於累了,抽噎著告訴我:「我奶奶重病,手術才好沒醒。我剛找醫生回來,醫生卻說情況不樂觀,隨時可能要再開手術。淼淼,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奶奶會病倒。我爸媽都出去工作,從小都是奶奶陪著我。奶奶在我眼裡,就是全世界……我一直以為奶奶永遠那麼健康,勤勞,堅強……我借口忙,可淼淼,我也真的忙……可我沒想到……她突然病得這麼嚴重……」
我傾聽著,除了時不時撫著她的後背,我發現我無能為力。
說完,她就痛快了,從包里拿出紙巾,重重擦眼淚。她擦完,雙臉通紅:「淼淼,你別擔心我,我就是需要傾訴。說完就好了,你別擔心,我會好的。」
我看著她強顏歡笑:「好,你要是需要幫助,記得找我。」
是個女醫生,看到我慘不忍睹的傷,說我不愛惜自己。給我處理時,她下手很重,一直在責怪我。我不敢應聲,總不能跟他說,這是我上司讓我挨的嗎?
包上了紗布,我拿到了更多的葯。我討厭消毒水味,近期卻成了醫院的「常客」。
一回到鄒家,我跟許知曉說我累了先睡,爬到床上,什麼都不顧上,躺著就睡著了。
比調時差還累,我睡到鬧鐘響。
低頭看了眼亂糟糟的自己,我又要折騰。拾掇了很久,我才顯得精神。我自己換了紗布,傷口恢復得不錯。
到了公司,我才坐上辦公室,就聽到劇烈的摔東西聲。我循聲望去,聲源是白譽京的辦公室?我不禁好奇,誰大清早,跟白譽京吵架?
摸了摸紗布邊緣,我仍然不解氣:吵,吵得越劇烈越好,最好讓白譽京吃癟。
沒想到,我的預言居然准了。
巨響沒多久后,白譽京從辦公室出來。沒有摔門而出,沒有過激的神色,走得很平靜。可我直覺,他並不高興。我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他倏地掃我一眼,攪了我的興緻。
白譽京走遠后,辦公室內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陳雋!」
聽到那聲音,我大概知道了。說實話,這個世界上能對白譽京吼的,一雙手數得過來。NZS大廈內更少,應該是白譽京的三叔白紹良。白紹良年輕的時候也是風雲人物,一手撐起當年搖搖欲墜的企業。不過近十年來,他退居幕後,是舉足輕重的董事。據我所知,白紹良很少干涉NZS集團事宜,別提發火了。
陳雋沒敢耽誤,立馬拿著文件起身。剎那,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畢恭畢敬地應承幾聲。掛斷後,他不直接走進辦公室,而是走到我跟前,把文件給你:「周淼淼,白總讓我跟他去考察,這文件,只能讓你去送了。」
我看著陳雋,他的目光有點躲閃。我頓時明白了:白譽京讓陳雋這麼做的。
現在的白紹良,就是個活火山,我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白譽京,你厲害。
我腹誹,面上表情柔和,接過文件:「陳秘書,我一定安全送達。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低頭看了眼我右腿處的紗布,壓低了聲音:「保持沉默。」
說完,他沒停留,去找白譽京。
顧艷怡一等人,都等著看好戲呢。
我沒露怯,昂首挺胸走進辦公室。我進去的瞬間,就挨了白紹良的眼刀。他凌厲的眼神刮過我的臉,朝我吼:「陳雋呢?白譽京現在就拿你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來應付我嗎?」
我站在原地沒動,保持著嘴角上揚。暗暗好奇,我臉上是寫著「新人」二字嗎?
白紹良本人比照片要精神,脾氣似乎比資料還要暴躁。
見我僵在門口,白紹良的拐杖重重砸地面:「不會做事嗎?」
我立即快步走到他身邊,雙手奉上文件:「白董,您要的文件。」
粗魯地奪過文件,白紹良打開,越翻越怒,直接把幾張A4紙扯出來。咣當一聲,他把文件夾也摔了。我沒躲,直接砸在我腳背上。我擰了下眉,蹲下,撿紙。
「白譽京這混小子,什麼都敢做!真以為NZS現在無堅不摧,能讓他沒完沒了的胡鬧下去嗎?」他說得很氣,「噗」的一聲,拐杖戳到我後背上。
我踉蹌了下,左膝跪地,疼也沒地兒喊。
撿文件時我掃了眼標題綱要,跟征地有關。白譽京在商界風雲了近十年,絕不是「胡鬧」的人。他和白紹良,估計是意見不合。或者,白譽京的決定,損害了白紹良的利益。
白紹良嘴裡還說個沒完,我站起后,抱著文件,靜靜等他。如陳雋告誡那般,不說話,保持微笑。
估計口乾了,白紹良掃了我一眼,再次搶過文件夾,粗魯地塞進了垃圾桶。
我趁機出去。
果不其然,白紹良憤怒地喊住我:「你是什麼好員工?我讓你走了嗎?」
我回神,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白董,我是去替您倒杯水。」
白紹良唇角動了動,最終,臉色緩和了點:「去吧。」
走出門后,我摸了摸後背被拐杖戳中幾次的地方:熬過去了。
白譽京不出面,白紹良不願自討沒趣,又坐了會,就走了。我依舊忙著很邊緣的工作,時間很快過去。
臨下班,我伸伸懶腰。
手機鈴響了,是陳雋。
我猶疑:「陳秘書?」
「白先生讓你去辦公室拿他的鋼筆,送到城樓酒店。」陳雋平靜道,「白先生也說,現在是上班時間。」
睚眥必報的小人!
我趕去城樓酒店時,陳雋守在門口,告訴了我個房間號。
我把鋼筆盒塞給他:「陳秘書,我真不方便去。」
陳雋堅持:「白先生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