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地下情人
喝下酒,鬼知道酒里有什麼東西;可我出不去,生機更少。身體的無力感逼著我快點決定,我迎上章金義被慾望點燃的眼睛,倏忽一笑:「我喝。」
我接過酒,一仰而盡。可勁兒跟他賣媚:「章總,我可以出去了嗎?」
保鏢模樣的人在我出包廂時鬼魅現身,緊跟著我。
我半點沒有機會,他跟著我進女衛,對其他客人的尖叫置若罔聞。等我要進小隔間時,他伸了伸手:「周小姐,我幫您拿包。」
情急之中,我突然抱住他,咬上了他的唇。他推搡我,我固執。終於,在我孜孜不倦的挑逗下,他扣住我的腰,回吻我。而我趁他投入的瞬間,手伸進包里,摸到了手機。我並不是毫無防備。在來之間,我就把手機調整好了。動完手機,我按動了錄音筆。
一吻作罷,我微微喘息,舔了舔嘴唇。我故作嬌羞望著他:「對不起,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說話間,我把包遞給他。確實,比起章金義,年輕的保鏢顯得俊朗。
他有點尷尬,僵硬地回:「沒事,周小姐,您儘快。」
「嗯。」我應道,走進隔間,我扣喉嚨,乾嘔。
我對著鏡子洗手時。看到自己的臉慘白,沒太多時間憂傷。我用冷水洗臉,不知道是乾嘔還是洗臉的作用,在走回包廂的瞬間,我精神、身體狀態都好了很多。
一進包廂,我又趕到沉沉的悶。我心裡警鈴大作:空氣里下了葯?
我看了眼精神倍兒好的章金義,又有些猶豫。除非,他和陳璇早就串通好了,吃了解藥?
目前狀況下,不管哪裡有葯,章金義都無恙,肯定先服用了解藥。
可我難道憋著不呼吸?
保鏢關門的聲音驚醒了我,我走進去。坐到章金義身邊,服帖喊:「章總。」
章金義眼底興奮的火再度熊熊燃燒,他的手在我腿上不規矩:「淼淼,上次晚上沒能見成,真的很遺憾啊。」車展那次,我還覺得他人不錯。現在,我又十分噁心他的做派。
我往旁邊移了個位置,臉上不太好地問章金義:「章總,陳小姐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是自願的?」
「有。」章金義睜大眼睛看我,似乎沒想到我現在就反抗了,「可小璇也告訴我,上次你就願意獻身給我。這次。她是幫我要回這個機會。」
我又扯開了和他的距離。
他當然不願,當即起身要跟進。
我攔住:「章總,您先別動。」
章金義是沒動,他依然對我笑:「淼淼,你拖延時間都沒用。你今晚,註定是我的。別急,我會讓你覺得今晚天上一日賽神仙。」說話間,他的笑不自覺染上了淫、靡的味道。
我儘力不去在意:「是的,您給我下了葯,我反抗也沒有用,拖延時間也不過是做您眼裡的跳樑小丑。其實說實在的,我和陳小姐想得一樣,出來混,難免要犧牲點東西。現在您和一些有錢人會覺得我年輕、漂亮願意買我的身體,我賣了也不會死。」
聽我這麼說。章金義吞了吞口水:「淼淼,你能這麼想最好,畢竟在床上,我還是希望你配合我的。」
「但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我掐大腿,暫時驅散又襲上大腦的昏沉之意。
章金義喝了酒,肥臉紅光滿面:「淼淼你說。」
「陳小姐拿什麼收買您的。」我問。
章金義眼前放空,臉上的肉晃動,像在回憶激烈的事。
過了幾秒,他才看向我,色眯眯的:「淼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日,白總帶走了你,我以為你和他有什麼,我當然不敢染指。可前幾日,小璇自己找上了我。不是我吹,她的……啊……真是一流。我回饋給她很多,不過她對那些不在意,而是樂衷於問我那晚睡你有沒有錄像。我跟她說沒睡,她有點不高興,就幫我策劃。今天啊,我們在盆栽里下了葯,酒菜里也有,就是怕你警惕。現在證明,下不下藥沒關係,淼淼你會主動迎合我的,對吧?」
我睨了眼漂亮的盆栽,原來是它們。很快收回目光,我感到身體越來越脫離控制了:「章總,當然。可是章總,陳小姐是白總的情人,您不是知道嗎?您不怕白先生責怪嗎?」
章金義眼底浮上恐懼,轉而消散:「淼淼,小璇說,白總已經不要她了。她都寂寞好久了,她在床上總是誇我功夫好,是她親老公……所以你別擔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章金義話里話外都離不開床事,帶點炫耀。我心底冷笑,好在說出了我想要的。
「我相信。」我說到,忽然頭一重,「那您能開開窗吧,我不想在和您發生最甜蜜的事時失去意識,醒來后我忘光了,多不好呀。」
章金義挨到我旁邊的手,一手急色地撫上我的手:「淼淼,你這手,可真香。」
我抽回手,嬌嗔:「章總!」
他繼續抓我的手:「淼淼,沒關係,這葯不會徹底迷暈你的,只是讓你沒力氣。而且,你要是不記得,明兒一早,等你睡醒,我可以讓你重溫。你別看我年紀比你大了十來二十歲,體力可好得很。」
他顯然還是警惕的。
我放棄了用演戲來自我逃生,腦子中思慮萬千:我根本不知道白譽京什麼時候會來。甚至,會不會來。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冷眼旁觀的可能性不低。
要是我清醒,毫髮無損離開沒有問題。現在,我力氣漸漸散失,面前的章金義都搞不定,包廂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保鏢。
我推開,起身,往後退,撞上了身後的裝飾櫃。咣當幾聲,我的背也被突出的東西接連撞了幾下:「章總,您……您別亂來。」
章金義這下明白了,笑容變了味:「原來,淼淼,你果然是嫌棄我的。」
「沒有……」我想說點什麼平復他的情緒,忽然一軟,像有隻大手在肆意揉捏我的身體。我雙手扒住後面的支撐物,木質櫃面有點滑,我幾次脫手。未免意志消沉,我猛地用背撞後面,叮鈴咚隆,不少尖銳的東西撞上我的後背。
疼痛,暫時使我清醒。
而章金義不給我時間,走近我,他的手,覆上我的腰。又覺得不夠,他彎下腰,大概是要找新的突破口。他身上的酒氣、刺鼻的體味全都瀰漫在鼻尖,我噁心得反胃。
他抓到了裙擺,他扯了下,沒成功,他決定撈起。他的手覆在我的小腿上了,毛骨悚然的觸感提醒我:周淼淼,你不能再忍著了!
「章總!」我縮回小腿,踹了他一腳。
他應該沒料到我還會攻擊他,晃蕩幾下,竟直直坐在地上。他身體圓滾滾的,一時之間,很難起來。他嗚啊幾聲哀鳴,讓我扶他。
我當然不會!
我想做點什麼,可是我踹他之後,手腳愈發軟,腦子愈發矇。拖延了時間,我卻只能靠著支撐我也傷害過我的裝飾櫃。我有點力氣,隨便拿東西砸他,我應該可以過活。
窗,對,窗!
我餘光瞥到古色古香的窗,頓時活了。
趁他正在努力坐起,我緩過勁后,再次掐自己大腿。費力睜開眼,我朝鏤刻花紋的復古木窗走去。藥物逼得我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我趔趄著往前。
還有一點,周淼淼,還有一點距離,再往前跨一步。
我的世界變得天搖地晃,影像重重疊疊。咬唇,血腥味那就瀰漫,我希望它更濃烈些。「啪」一聲,我傾盡餘力,撞開了窗扉。
頓時,絲絲縷縷的清涼空氣被我吸入肺中,我近乎貪婪地吸收。
左手撐著窗欄,弓著腰,我需要大把時間恢復。
不過轉瞬,章金義鬼魅般從後面偷襲我。之前吃了虧,這次他雙手直接箍住我的腰,把我帶到地板上。我被動地打了幾個滾,後背撞擊地面,身體卻被章金義狠狠擠壓,難以動彈。
「砰」的一聲,我的肩膀撞到了裝飾櫃一角,我疼得齜牙。意識卻開始清醒。
「淼淼,你可真香。」章金義坐著壓住我,低頭湊近我,跟狗一樣嗅著我的脖子、肩膀。我喘息很急,雙手推他,卻不能撼動他肥壯的身軀。他眼裡迸射的光,就像個變態!他嗅到我肩膀,依然不滿足,扯開我衣襟。他作勢繼續,我眼見江河不保,抬手猛地拍住他的手。
他顯然已經被我激怒,重重甩開我的手。與此同時,他猩紅著雙眼,狠狠給我耳光:「淼淼,別動!說了,我會讓你快樂!極樂!」
我耳邊嗡嗡作響,他扔在和我鬥爭。更多的衣服暴露在空中,我經歷一層層刺激,意識完全恢復。當他意、淫的目光瀰漫在我胸前,似乎看透我。
他坐在我身上也不安分,動了動,壓得我喘不過氣,又十分噁心。
嗅夠了,他扭曲的臉再次看向我:「淼淼,聞過了,讓我親親你好嗎?」
「不!」我劇烈搖頭,「不……啊!」
「噗哧」一聲,我的尖叫聲之後,是他的的尖叫聲。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周淼淼,你……」他說出話來了,因為他嘴裡吐出了延綿不斷的血液。啪嗒啪嗒,幾滴濺在我的裙子上,開出了暗紅的花。
我拿著水果刀的手依舊在發抖,在倒下之前,我快速抽出刀刃,把他推倒在我旁邊。終於逃開他泰山般的重壓,我踉蹌起身。他心有不甘,沾染鮮血的手抓我的腳踝,神經綳到極致后,我恢復過來。不過動了刀子見了血,我心有餘悸。
因此,我嚇得有點無措:「章總,你想死嗎?鬆手,讓我走!」我很怕門外的保鏢察覺到這個動靜已經超出了S、M的範圍,推門而進。那我一樣,會玩完。
他說不出話,嘴角全是血跡。不過他的手固執地抓著我,那雙怨氣十足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忽然生了懼怕之意,但我狠了狠臉色,見血淋淋的刀刃逼著他手背:「章金義,你不鬆手,我就插進你手上的肉。你說,會先濺出你的血還是你的肥油?」
光想到那個場景,我就噁心。
刀刃逼近他水脹的皮膚,噗的一聲,溢出了細流似的血。
他適才鬆手。
我踉蹌幾步,跑到床前。我靠在窗欞,大口喘氣。我手裡拿著刀柄,想著怎麼處理刀。水果刀是我一開始買的,我當然不會白白被章金義怎麼樣。可,這畢竟是我最後一招。我更希望白譽京來,英雄救美,而不是現在……
現在,章金義出了點什麼事,我怎麼都撇不清關係。哪裡都是我的指紋,這把刀,似乎變得不重要。思慮不過幾秒,我深吸口氣,不再耽誤。我一個遠拋,擲了附著血跡的刀子。沒管它落在哪裡,我翻身出窗戶。
被警察抓去,也好過讓章金義或者他手下的人蹂躪。
因為是二樓,陰影太深,我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麼。我不敢輕易跳,而是攀著牆,一步步下去。順著管道,我站到了一樓的窗上,屏住呼吸,貼著牆面。我心跳很快,頭頂依舊一片寧靜,到底讓我心安了點。
我轉了個身,想要直接跳下去。一瞬之間,我看到了綠樹之間愈顯挺拔的白譽京。
是的,是他。明明暗暗的燈光下,我看到他慣常的矜貴穿著,看到他平靜的臉色,看到他的眼睛,眼裡映著我的眼睛。
倏忽燦笑,我張開雙手,往他那邊跳。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住我,但我賭,他會。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我閉上眼睛,忽而心安的等著。
咣,我撞上了堅硬的胸膛,鼻尖是生猛的風味,泥土味,最為濃稠的,是煙草味。我知道我在他懷裡,我不顧他站沒站穩,伸手纏住他的胸膛,低低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放下我。」我不想計較其他,我只想以為,他來救我了。
因為,我要入戲,我入戲愛上他。這樣,他才可能會愛我。
他的手托住我的臀,轉了個圈,開始往前走。他的話冷冷盤旋在我頭頂:「不,我放下了。」
我不細究他說的話,顫抖的臉埋在他胸前,溫順地蹭來蹭去。我是真的怕了,章金義就在我身上,差點強、暴我。而我,卻差點殺了他。濃稠的血,睜眼閉眼,都揮之不去。
他平穩的走著,手忽然落在我發頂。意料之外,他輕柔地上下撫摸,像是在安慰我。
「周淼淼,我早就來了,我看著他強、暴你,然後,未遂。」他說得毫無感情。
我有點懷疑,我是在吻著那個陌生男人是把地址分享給白譽京的,他不可能馬上趕到。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不過在旁觀?
想問題歸想問題,我依舊埋在他心口,嘴唇擦著布料:「不,你的心跳告訴我。你在意我,你會救我。」我說話細細顫抖,全然是被他馴服的模樣。
「周淼淼,你總是固執地不相信我。」說這話時,我感覺他輕鬆了。
只是感覺,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章金義的血,滴滴答答,淌在我眼前。
我還沒想好措辭,渾身的依附都消失了。我瞬間騰空、失重,驚慌之中,我睜開眼,正對白譽京平靜無波的眼。偏偏是這樣零度的眼,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噗通,我毫無防備,重重跌入了湖中。我濺起的水花,又盡數潑在掙扎的我身上。沉浮掙扎間,我吐口而出:「白譽京你去死!」我會游泳,可意外突然,我又被磨盡了體力。
撲騰間,我看到他緩緩蹲下,俯視我,輕輕勾唇:「周淼淼,你說實話比較順眼。儘管,你的實話,我都不想聽。」眉目下彎,笑意湛湛,我不知道是燈光、星光亦或是疏冷的月光作用,剎那之間,他竟是如此……迷人。
夏天,湖水的溫度,算得上涼快。可我並沒有心情戲水,一股一股襲上我的水流,全都讓我想到鮮血。我游到岸邊,不準備求助他,手攀上碎石,想要自己上去。暫時力氣有損,我摸著稜角分明的石頭,歇息。
他走到我跟前,掰我的手指。
我當然不願意,嘴上和他交涉:「白譽京,你想做什麼?既然你目睹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
他像是被我的話觸動了,大手覆在我手背上,動作變得輕緩:「周淼淼,做我的情人,考慮一下?」
我迎上他虛渺的視線,尖銳道:「是地下情人,白先生您怎麼總算喜歡省略。」
「願意嗎?」暗示性十足,他的指尖滑過我的手背,激起層層圈圈的顫慄。
一如,我的心。
我眨了眨眼,一滴水珠滑過。覺得不適,我在水裡的左手抬起抹了把臉,效果越來越差。我有點狼狽地回答:「不。」
「很好。」他似乎並不意外,低垂眉目,專註看我死死掙扎的右手。他修長的手指,用力時,隱隱顯出指骨的痕迹。
一根接著一根,他耐心好極了,慢條斯理地讓我的手和碎石分離。
我再度回到水裡,他根本不給我上岸的機會。
僵持不下,突然,他的身後想起移動。十幾米開外的「望西洲」酒樓,終於異動了。我盡頭抻頭,想要看到點什麼,結果一無所獲。
失望收回視線,我卻目睹了他和跳水冠軍一樣好看的落水動作。他脫了西裝,只穿著襯衣,很快游到我身邊。沒有逃離,我任由他摟住我的腰。白譽京那方面慾望強不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折騰死我。他可能覺得在水裡刺激,那就在水裡。
他是我第一個男人,可能也是最後一個。因為,我根本不能接受其他人跟我親近,William都不行。周淵,一瞬之間,我腦子裡又浮現了他純凈的容顏。
也不行……因為我髒了啊,怎麼還配得上他?
「終於乾淨了。」我在思索間,他低低的話撞入我的耳膜。
我倏地和他對視:「你嫌我臟,所以讓我落水洗洗?」
他靜靜和我對視,沉默,或者是,默認。
憤憤然,我狠狠撞上他的嘴唇。攻擊性很強地咬他,期間,我手環住他的脖子,雙腳纏住、固定住他的腰肢。
他並不拒絕,甚至巧妙的口舌化被動為主動。
呼吸開始不順,我結束了這個吻。我已經纏在他身上,得意洋洋地說:「在你之前,我吻過一個年輕男人。雖然比不過你,但長得也可以。怎麼樣,臟嗎?喜歡嗎?」
他平靜看我,手探索我的領域。身上的水珠滑落,我沒有躲閃。
他突然笑了:「你既然這麼放、盪,剛剛章金義怎麼對你,你反抗什麼?說不定,他真的會滿足你。」
我迎合他,順便回:「女人總不希望被強、奸。」
「那我呢?」他騰出一手,輕拍我的腰側。
我一笑,手指輕佻地滑過他的臉龐:「你好看。」
白譽京幾次要我,直到,「望西洲」那邊沒什麼動靜了。他才鬆開我,在水中提起褲子扣上襯衫。而我的衣物,卻無處可尋。我什麼都沒得穿,巴巴望著他。穿著衣服濕漉漉走在路邊,和不著寸縷走著,完全是兩個概念。
眼見他上了岸,我身心疲憊,還要咬著牙恨白譽京。
不過很快,我就鬆了口氣。同樣衣冠楚楚的陳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拎著大紙袋。我往岸邊游,隱隱約約聽到白譽京說:「轉過去。」
陳雋回得恭敬:「是。」
白譽京從紙袋拿出浴巾,半彎著身子,迎接我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伺候得舒服,他似乎挺輕鬆:「快點上來,別讓別人看見你。」
我仰著腦袋,彎眉一笑:「要是看見了呢?」
「先上來。」他轉移話題。
我沒堅持,早就想脫離陰森森的湖水了。我剛一離開水面,他的浴巾就覆上我。他的動作很快,大浴巾裹住我后,他把我橫抱在懷裡。抱穩了我后,他吩咐陳雋:「走吧。」
陳雋自然應是。
抱著我走的過程,他解答我:「如果被看見了,我挖了那些人的眼睛,然後,扒了你的皮。」
突然一陣夜風吹來,我瑟瑟發抖,回:「那你不如殺了我。」
他深深望我,一本正經道:「嗯,會考慮。」
再度讓我驚訝的是,陳雋替我和白譽京開車門時,手裡提著我的高跟鞋和包。他在我窩回座椅后,輕輕把高跟鞋放在我腳前,而後把包放在我身邊。沒給我機會多看他一樣,他快速關上車門,旋即又坐上了駕駛座。
白譽京大手一撈,從後備箱拿出另一個紙袋:「換上。」
說話間,隔板生氣,陳雋再也看不到我。可白譽京可以,我望著他。很是不情願。
他很是無所謂:「我送你回鄒家,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這樣回去。」說話間,他的目光近乎輕蔑地落在包裹住我的浴巾上。
他如此一說,我不得不換衣服。做過很多次,當著他的面穿貼身衣物,我始終覺得不自在。想到晚上一系列的事,我始終心有餘悸。我一刀子下去,章金義失血過多會死嗎?我算正當防衛嗎?……有人及時趕過去,如果他沒事,會不會死咬著我不放?
這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訓陳璇了。看了眼坐在我隔壁髮際依然有濕意的白譽京,我告訴自己,絕不是現在。
車內仍舊尷尬得詭異,我突然問:「你不需要換下衣服嗎?」不管是誰,穿著濕濡、黏稠的衣服總會不好受吧?
他睨我一眼:「你想看?」
我自討沒趣,咳了聲,彆扭地轉到一邊。
水中位置不好,舒服、快意多在他。當然我肯定被他撩撥得很高興,繳械投降那種。可事後,我身體的疼痛會提醒我。因此,對他的挑逗,我尷尬且生氣,不想回復。
他樂得清閑,沒多說話,偶爾對著手機手指飛舞。大多時候,他靜坐,保持沉默半點關於章金義的事都沒提及。
我慌張,但不至亂了陣腳。
到了鄒家后,我謝過走人。正好被沈管家撞上,沈管家年過半百,眼神卻鋒利,頗有審時度勢的狠勁。他正好迎上我:「二小姐,最近白先生,似乎總送您回家。」
我被攔得突然,倏忽意識到:白譽京每次接送確實不加遮掩。
我編了個謊話搪塞:「白總周末讓我加班,送我回來可能是因為爸爸和姐姐的關係對我表示下歉意吧。」
「哦,原來如此。」沈管家道,多少言短意深。
我表現得像初生牛犢,眨著眼睛,無辜地問:「沈管家,我是不是什麼做得不對了?」
沈管家笑得十分和藹:「沒有,二小姐您多慮了。二小姐請進吧,這天氣預報說會有雨,走慢了,指不定被淋著呢。」
「好,謝謝沈管家。」我不缺禮貌。
我往裡走是就僵住臉:沈管家是沈佳遇的人,我沒忘。
到了富麗堂皇的客廳,許知曉上前迎接我:「二小姐,您回來了。」
我問:「家裡沒出事吧?」望西洲的事差點耗了我半條命,但我知道大早上鄒瑤對我的陷害。
許知曉回說:「沒事呢。」
我沒多說,上樓,那些惡意打量我的傭人,看見我,還是會笑吟吟喊聲「二小姐」。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最有權力的人披著張皮,底下的人能好到哪裡去?
回到房間,我坐在書桌前,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專心在想章金義的事。之前我還真是渾身噁心,白譽京縱然粗暴,也算合我心意。刺骨的冷水,噁心過了,就是洗刷。之後他的各種,都會讓我忘記章金義。
章金義好色,沒佔到我便宜。他摸了幾下,我不會一直心神不寧。我是拂不開那血……陳璇,對,陳璇!
我拿出電腦,把錄音筆里專門問章金義陳璇那段對話,以郵件發給陳璇。陳璇給了章金義,陳璇自己說自己是白譽京的過期情人。前者合理利用,可以讓她聲名掃地,影響事業;後者可以讓她走出白譽京的世界。
當然,她已經不在了,可她是女人,會奢望:她還在。
電腦屏幕剛跳出個「鉤」,恰好此時,我聽到有人敲門。
「二小姐,是我。」每天和我交流最多的人,不是鄒定邦,而是許知曉。
我立馬合上電腦,起身開門。
許知曉端著托盤進來,瓷碗紋路紅艷也好看,裡面的東西,似乎是粥。我問:「我沒要吃東西,你怎麼?」
她笑,眉目彎彎:「二小姐,這是夫人親手熬的八寶粥。之前讓我記得端給你,我給忘了。剛剛熱好,應該一樣好吃。」許知曉剛開始面對我謹慎、膽小,現在她放鬆了很多。
「噢,」我指了書桌上空著的一角,「你放在這裡吧。」
許知曉端進來后,放下碗,把托盤隨意一拎,又神秘兮兮從圍裙后掏出方正的小盒子。
她捧在手心,虔誠遞到我眼前:「二小姐,老爺悄悄讓我給你的。今天早上的事,大小姐沒有跟別人說,可張姐在花園裡澆水時和剪花枝的袁嬸嚼舌根時被老爺聽到了。老爺訓斥了她們,老爺可護著您了。剛才我在給二小姐送粥的路人碰上老爺。老爺知道后,讓我等了會,就從書房拿出這個盒子。我不識貨,可我想,是個好東西。」
接過紅色絨盒,我並沒有許知曉想象的高興,問:「老爺知道后,跟你說了什麼嗎?」
「老爺說,您回來,他都沒什麼表示,這是送給二小姐的禮物。」
「噢,」我回道,「沒什麼事了,你走吧。我吃完,會自己放下去的,你也早點休息。」
許知曉應好,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我對八寶粥沒什麼興趣,也不在意是不是她親手熬制的。不過,我象徵性地舀了幾勺。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小方盒子上,推開瓷碗。我拿過,打開,裡面赫然嵌著一對珍珠耳環。珍珠圓得肆意,色澤光潤。
不用想,鄒定邦送出手的禮物,不會便宜。
可,珍珠太扎眼了。
早上鄒瑤陷害我拿的,就是珍珠項鏈。
而鄒定邦如此舉動,更是確信我拿了,想用禮物安撫我:珠寶首飾他會都給我,我不必從鄒瑤那裡拿。
我不認為了解鄒定邦,可我確認那是他的想法。
合上蓋子,我把盒子捏在手心,出門。
我先去書房敲門,敲了很久沒人應。我輕輕旋開門,關著燈。我退出,又去敲他和沈佳遇的門。
「淼淼?」沈佳遇瞬間是防備的,旋即,她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你找定邦?」
「沈阿姨。」我保持禮貌,「我有點事想找我爸,他睡了嗎?」
沈佳遇抬手輕撫了鎖骨,回道:「沒有,你爸在洗澡,剛進去。你要等等嗎?」
「等。」我堅持。
沈佳遇有點驚訝,似乎沒想到會這麼快和我獨處。不過幾秒,她又調整好了:「那進來吧,需要喝點什麼嗎?我和定邦都老了,房間里常備的,就一點茶葉。」
我搖頭,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沈阿姨,您繼續忙。我沒關係,我什麼都不需要。」
「噢。」沈佳遇適才關上門,坐到我對面,把電視里的聲音調大,是關於美容護膚的節目。女強人沈佳遇,工作之餘的調劑品。以巨共血。
我看著她的臉,暗哧:保養之法說得再天花亂墜,歸根究底,就是要有錢。
鄒定邦沒洗很久,「佳遇……」可能是我想歪,可我直覺,那聲音,是求歡的。
說到底,鄒定邦和章金義差不多大,病是多了點,但勝在氣質。
他看到我之後,便收了話頭,神情錯愕。我裝作無事,走到他面前:「爸,我有事找你商量。」
他似乎有點慌張:「是在譽京公司里有什麼不懂嗎?」
我應承:「是的,今天又被拖去加班,我很苦惱。」我把手捏緊了,盡量藏好絨盒。
他鬆了口氣:「淼淼,你先去書房等我,爸換件衣服。」
我說了聲好,扭頭出去。
推開書房的門,我打開燈,濃濃的書卷氣。重要的資料縮在柜子里,其他珍奇的裝飾物堂皇擺設,倒像不在意。實際上,書房是攝像頭最多的地方。因為知道,我徑直進去,走到窗前,半開,吹風,出神。
鄒定邦來得不快也不慢:「淼淼,真的是譽京公司里的事?」他幾步走到我身旁,大概好奇我在看什麼,順著我的目光,去看空茫的夜色。
我直接把捏在手心的盒子遞給他:「我沒拿。」
「我當然相信你沒拿。」鄒定邦接得突然,硬要把耳環塞給我。
我躲開雙手,眼睛直勾勾和他對視:「爸,不管你冠上什麼名頭,我都會覺得你在懷疑我。而事實上,你也在懷疑我。老實告訴你,我之前不回來,就是害怕這個家。害怕這個時時刻刻都講利益的家。」
「淼淼?」鄒定邦疑惑地望著我,手指上屈,握住了方盒子。
我直逼他瞳仁:「我要的是您相信我,打心底相信我。如果是您,或者姐姐,或者沈阿姨,都覺得我對鄒家有什麼企圖。那您大可以像當年一樣,趕我出門。」
他氣得不輕,眉毛抖動的瞬間,手已經揚起來。
我沒多,不懼地迎視他。
他始終沒有打下手,頹然道:「淼淼,你走吧。」
回到房間,我草草洗漱,翻來覆去睡不著。噩夢又有新的料了,章金義濃稠紅艷的血液,他黏糊糊的呼吸……
鬧鐘之前,手機鈴聲喊起了我。
我眯瞪著睜眼,看到是陳璇,送了口氣。我繼續躺回床上,枕頭蓋著臉:「陳小姐,大清早,您有什麼事嗎?」
「周淼淼,你的郵件,什麼意思?」陳璇的話聽來多少有點尖銳。
我捂著枕頭,總算舒心一笑:「當然是陳小姐以為的意思。」
「周淼淼,你真TM賤,還不是被章金義給睡了。」陳璇反唇相譏。
聽她那口氣,不知道章金義的事。正因為此,我更擔心他出什麼事了。不過,眼前還是陳璇的問題。我開門見山:「陳小姐,您拿徐儼儼的事來威脅我,我就拿這段錄音回敬給您。我的要求不複雜,就是陳小姐如約給徐儼儼預知工資,我不需要您幫助她,我需要您不再為難她。不然,大明星的地位和白譽京白先生的寵愛,您都可能會失去。」
「你!」陳璇出語尖利。
如此磨蹭來往,我睡意早就消散了。我移開枕頭,坐起:「陳小姐,事情擺在面前。我和您也沒什麼可多談的。一句話,您答應我,我永久封存錄音;反之,我有太多方法獲得更多的消息。而且,章金義給我下、葯未遂,之前蘇小照的事,我動真格追究,您真的受得起?」
「周淼淼,你TM夠絕!」
聳肩,我收回手機:這樣,算是同意了吧?
我暫時把陳璇這塊小石頭放下了,算是今天的好開端。
趕到公司,堆積的文件,如常的工作:顯然去孤兒院、小新歸來、章金義攪得我無暇他顧。
「周淼淼,白先生找你。」陳雋走到我面前,打亂了我盯著電腦的進度。
我抬眼望向陳雋,諸多「私事」回憶,我看到他,總有複雜的感覺。我的風評出了名的臭,陳雋一走進,噌噌噌十幾雙眼睛盯著呢。
不敢怠慢,我站起:「陳秘書,請問您白先生找我是需要我做點什麼呢?」
陳雋推了推我桌子上的馬克杯:「咖啡。」
「是。」我應聲,順了順衣服,昂首挺胸走到茶水間。照例,我罔顧流言和非議。
端著咖啡走到白譽京辦公室時,我不自覺走神。
沒想到,我進去時,有個高層正在彙報工作。我不敢多言,畢恭畢敬走到他旁邊:「白總,您的咖啡。」
我放完,收勢要走。
倏地,手背一暖他竟然當著高層的面覆住我的手。
我驚疑望向他:「白總?」
他微微一笑,居然是難得的溫柔:「是不是又怪我冷落你了?沒關係,馬上就好。」放完炸彈,他收回手,跟高層說:「繼續。」
此話一出,高層頓時盯著我,像要把我給燒沒了。
我有如芒刺在背地站著。
高層彙報完畢,踏出辦公室的瞬間,依然不忘給我一眼刀子。
等他終於出去,我有些不解:「白總,您每次這樣讓我招恨,真的好嗎?」
「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嗎?」他近乎囈語。
不敢相信我聽到的,我反問:「什麼?」
他忽而正了正臉色:「章金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