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爭執
「還要送回福利院?!」潘雲彩有些不高興,「為什麼不能留在我們家,難道我們還養不起一個孩子嗎?」說著潘雲彩的聲音都不自覺放大。
慕龍趕緊說:「小聲點。」慕龍繼續解釋,「我查過法律,被拐的孩子是不能被收養的,你要是喜歡,有空可以常去看望他。」
潘雲彩瞪著眼睛,反駁道:「什麼破法律,別人還能買孩子呢,誰管?!你看人家警察管不管?」
慕龍無奈,「人家那是人家的事,沒人舉報誰管啊,再說了這孩子已經在派出所備過案的,人家小張也要走程序的。而且……」慕龍放低了聲音,「那孩子可能是個啞巴……」
潘雲彩一驚,啞巴?!好像從一進門就只聽到慕玖在說話,那小孩連笑都沒笑過,潘雲彩還以為他怕生,沒想到是個啞巴,潘雲彩更加心疼了,「啞巴又怎麼了,隔壁王老頭的兒子不也是個啞巴,你看人家現在過得多好,連媳婦都娶上了。」
慕龍一向說不過自家媳婦,只得求饒,「好吧,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最主要還是我們沒辦法收養。」
潘雲彩嘆氣,也不為難慕龍了,兩人靜默一會,又說起別的話題。
主卧房門沒關緊,慕玖也隱約聽到大伯母激烈的聲音,慕玖把頭一歪,靠在朗朗的肚皮上,前世沒有發生過這些事,所以沒人猜朗朗是被拐賣的,大多以為是哪家走丟的,所以大伯跟大伯母都很不理解為什麼他要收留朗朗。
本來因為這一些事的慕玖性格變得陰鬱起來,很少再到慕龍家去,大伯跟大伯母見慕玖對他們這般冷淡,漸漸也冷了心,再後來慕泰又因為慕玖的事跟慕龍夫妻大吵一架,之後兩家人即使隔著一條街,也很少再往來。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對,慕玖也曾怨恨過大伯、大伯母,只是後來才知道自己錯得多徹底,要是自己一開始能開誠布公跟大伯、大伯母好好交流,兩家人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僵,只要說清楚了,他們也會接受朗朗,就像現在。
後來朗朗那些像螞蟥嗜血般的親戚找上門來,慕玖剛開始還以為他們要領回朗朗的,還有些不舍,其實照顧朗朗並不吃力,朗朗不會說話,慕玖上學時就乖乖在家等著,自己看書或者看電視,不吵不鬧。那時的慕玖正需要這樣一個人來陪他,哪怕是個孩子,也能讓他不寂寞。
然而慕玖沒想到的是,那些人不是來領回朗朗的,而是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朗朗被一家有錢人收養了,想過來訛詐的。
慕玖得知這些人的本性后哪裡肯讓朗朗繼續回到那個家,但撫養權在那些人手裡,慕玖不得不用錢打發他們,有一就有二,他們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次,慕玖身上的錢本來就不多,除去學費、生活費,剩餘的錢都給他們訛去了,最後慕玖沒辦法,只好報了警。
他們本來就巴不得朗朗不回去,所以小張一來,他們就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走了,之後更沒再來過,而朗朗就一直跟著他住了三年。
三年裡朗朗沒有說過一句話,慕玖也以為朗朗是個啞巴,可是從朗朗那些親戚得知朗朗以前是會說話的。
問到朗朗的父母,那些人都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慕玖也質疑過他們,是不是他們對朗朗做過什麼所以朗朗才不會說話,那些人拿了錢,心情舒暢就多說幾句,朗朗到他們家之前就不會說話了,具體原因還是朗朗父母的死造成的。
前世慕玖被父親送出國后,他只能把朗朗託付給大伯一家,慕玖跟大伯長談過後,慕玖才知道其實大伯跟大伯母也一直很後悔,只是當時說什麼都太遲了,傷害已經造成。
然而慕玖剛到M國,大伯就打電話來說,朗朗已經回去了,是他自己偷偷跑回去的。再之後聽說朗朗找到他父親那邊的親戚,跟著他們走了。就這樣,慕玖徹底失去了朗朗的消息。
直到他重生回來前兩年,他在別人那聽到過疑似是朗朗的消息,朗朗成了G省最大黑|幫組織的一名大將,啞狼。還沒等慕玖去證實那人是不是朗朗時,那個組織的大本營就發生爆炸案,十死五傷,嚴栩這個名字在電視的死亡名單上一晃而過。
慕玖趕到G省時,朗朗的骨灰已經被人領走,最後他能證實的是啞狼就是他的朗朗。
慕玖不知道為什麼朗朗要跟他父親那邊的親戚走,但從前世的事來看,那邊的親戚也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朗朗也不會走上這條道路。
前世聽人說啞狼是會說話的,但為人沉默寡言,很少開口說過話。慕玖遺憾前世一直未能聽到朗朗叫他一聲「哥哥」,他更後悔的是當初聽慕泰的安排去了M國,要不然朗朗最後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慕玖磨蹭著朗朗一頭柔軟的短髮,這輩子希望還有能聽到朗朗開口的那一天。
接下來就等著解決朗朗那些親戚,按照法律來說,大伯收養朗朗是不可能的事,大伯夫妻已經有兩個孩子,再說了大伯跟朗朗也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如果不通過法律程序直接收養呢?只要那些人答應,收養朗朗只不是上個戶口的事,法律這東西,有人追究的時候才管用。
在國內剝奪撫養權還要等十年後才會出現第一例,所以從一開始慕玖就沒有想過要走法律程序。
現在就等著那些人找上門來了。
晚上慕玖是在大伯家住的,老家的房子還沒完全打掃乾淨,被單床單還沒洗,被子也要拿出去曬太陽。
慕玖牽著朗朗進了慕帥的房間,而慕帥則被趕去睡沙發了,其實慕帥的床夠大,睡兩大一小完全沒問題,但是考慮到朗朗會不願意跟慕帥同床,於是慕玖拿五十塊買了慕帥房間一晚。
慕帥藏好錢后抱著枕頭屁顛屁顛滾了。
潘雲彩拿了一瓶藥酒過來,儘管醫生開了外用的葯,慕玖還是傾向於大伯自己泡的藥酒,小時候調皮扭傷腳,用大伯泡的藥酒揉腳踝,到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動,連蹦帶跳都沒事。
朗朗不喜歡被別人碰,潘雲彩只好在一邊指導著慕玖,朗朗身上的瘀傷太多,潘雲彩都有些不忍看,在心裡把人販子罵了個遍。
慕玖用不重不輕的力道反覆揉擦著朗朗身上的瘀傷,朗朗也不覺得疼,就是藥酒的味道太重,朗朗皺著鼻子好一陣不高興。
潘雲彩回去后,慕玖關了房門,拿起一面鏡子對著燈光照著,撥開長長了的劉海,露出額頭上猙獰的傷口。
為了不讓大伯、大伯母擔心,慕玖把紗布取了下來,用頭髮擋一擋,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傷口已經結痂,其實本來就不是多大傷口,前世住院那麼久還是齊玥怕他回去跟慕泰發生爭吵,所以讓他跟慕泰都冷靜下來才敢讓他回家,要知道慕泰脾氣向來暴躁,真惹怒了他就不是那麼輕易就能了算的。
朗朗看到慕玖額頭上的傷口,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他拉了拉慕玖的袖子,慕玖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便明白他在想什麼了。
朗朗是個護短的,前世那些親戚找上門來時,慕玖跟他們發生過爭執,然後被推了一把,朗朗看到后像瘋了似的朝著那人拳打腳踢。
即使很多人都說,養著這孩子做什麼,分明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可是慕玖從來都不那麼認為,他把朗朗放在心上,而朗朗同樣的也將他視為最重要的人。
慕玖蹲下來跟朗朗解釋,「沒有人欺負我,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傷了。」
朗朗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慕玖親親朗朗的臉蛋,哄他,「朗朗,叫哥哥。」
朗朗突然湊過來,在慕玖臉頰碰了一下,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注視著慕玖。
慕玖笑了,一整天鬱結的情緒都消散了不少,拉著朗朗躺在床上,「睡覺吧,明天我們回家。」
即使朗朗身上藥酒的味道不好聞,不過兩人都累壞了,很快熟睡過去。
第二天吃過早餐后慕玖就帶著朗朗回了家,讓朗朗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讓他看,「我去洗下床單。」
朗朗從沙發上下來,一路跟著慕玖,慕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慕玖見他執拗的模樣,也不阻止,家裡洗衣機壞了,被單都要手洗,把被子抱到陽台去曬,慕玖拿昨天給朗朗洗澡的浴盆,放了一盆子水,倒點洗衣粉進去,攪了攪,把床單被單扔進去。
前世那三年這種活干過不少,慕玖還是會的。朗朗也跟著蹲下來,伸出兩隻小手吃力的搓著床單的一角。
慕玖輕嘆出聲,前世剛收留朗朗的時候,朗朗也這麼做過,趁他不注意把洗澡后換下來的衣服洗了,那時候他看著還是小小的朗朗,特別心酸,朗朗有意的討好其實還是怕自己會不要他,所以才以行動來表達自己有用的地方。
慕玖把朗朗拉起來,一雙大手跟小手放在水龍頭下沖刷,洗乾淨手后,挽了下兩人的褲腳,洗乾淨腳丫,慕玖直接把朗朗提到浴盆里,自己也跟著踩在被單上。
「我們不洗了,來踩踩吧。」說著,抬腳一下一下踩著被單。
朗朗覺得好玩,也跟著踩踩,看到朗朗臉上明顯的笑意,慕玖覺得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