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司祭之死
洛克成功了。
劍士看著在眼底跪伏崩潰的人,嘴角的弧度上揚。他的雙手顫抖著,而後整個身體似乎都在興奮地顫抖著,無法抑制地亢奮著。殷紅的鮮血和壓抑沉痛的哽咽聲,無一不刺激著神經,灼燒著體內奔流的血液,似乎全身都沸騰得瘋狂起來。
瘋了。
也許從在親眼看到那光芒萬丈的蘇格菲在眼底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洛克就瘋了。
這一切都無法彌補償還蘇格菲少將的一絲一毫!蘇格菲少將本該佇立在巔峰,繼承著蘭索爾家族萬般的榮耀,但是卻被這般卑賤小人推入污泥之中。他手中持劍,卻未死在戰場,未死於榮耀,而是在萬般遺憾中屈辱死去。
他想要親手將這卑劣低賤的謀害者殺死,用刀刃撕裂皮膚滲入血肉,砍斷筋骨,然後輾轉扯出內臟。但是那不足夠,只是**上的絕對不足夠,他要讓伊索和罪族都後悔悲傷痛苦崩潰。是的,他要將伊索的一切都摧毀掉,讓他的世界徹底崩塌。
伊索想要什麼,那麼洛克就摧毀什麼。伊索想要世襲安德烈公爵的爵位,想要繼承蘭索爾家族?妄想!洛克要讓伊索活著,親眼見證蘇格菲之子榮登尊位,而他只能成為一個男人身下的攀附之物!伊索喜歡那個罪族欲孽,那麼洛克便將百般折磨的亞爾曼親自送到伊索的眼前。喜歡的孩子,喜歡的眼眸,洛克親手毀滅給他看!
洛克此時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瘋狂地渴求如今的場景已久。
伊索痛苦的臉,絕望的痛哭,還有瘋狂的崩潰。
這一切早已經在幻想中重塑了無數次之久。
「洛克,退下。」克里夫司祭看著已經視線空洞,只是眼淚無聲無息一直落的蕭闌,也知道洛克這件事情做得過頭了。他蹙眉,雖然不滿也未多說,畢竟他許諾過洛克會給他一個機會復仇,但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洛克跪地離開,嘴角依舊帶著那抹似是嘲諷似是燦爛的笑容。
克里夫司祭看著依舊跪地的蕭闌,嘆了口氣。他走近蕭闌身邊,伸出手抬起蕭闌的下巴。蕭闌並未反抗,那張清俊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已不見悲痛與絕望,只是完全的空洞無神而已。
老男人伸手摩挲著蕭闌的眼角,本來如此漂亮湛藍的眼眸,如此卻蒙上了一層灰暗。克里夫司祭覺得可惜了,他原本喜歡的便是伊索那份張揚異彩的倔強,沒想到卻被硬生生地折斷了。
「好了,你若是一直這般乖巧也不錯。」克里夫司祭本只想利用洛克磨一下蕭闌的性子,卻沒想到徹底磨滅了蕭闌的光彩。他的手輕輕拍了拍蕭闌的臉頰,這樣也好,以後估計也便沒有性子去爭奪家產,亂找麻煩了,隨意在家裡找個地方養著就行。
「嘖嘖,真是扔了個骯髒的爛攤子在這。」克里夫走近了扔在一旁的男孩身邊,眼神厭棄而又高傲。此時已看不出孩子的面容,只是一個體無完膚的血人而已。
克里夫司祭的口中低聲沉穩地吐出了魔法吟唱咒語,光瞬間集結至男人的周身,然後一把光束集成的劍落在了克里夫司祭之前。他伸手淡然地握住了那把劍,「光之利刃啊,請化成無敵的長劍,以光明之神的名義,將一切留存於世間的黑暗與污穢消除!」
「你想做什麼。」
克里夫轉過頭便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正拉住自己的衣角,那雙藍眸里凝結出了一片濃厚的陰暗。
「伊索,我這是在幫你。」克里夫司祭笑了出來,他手中握著光劍,帶著皺紋的雙眼眯起,語氣也隨之變得溫柔起來,「既然你喜歡這個罪族,那麼也便不忍心繼續讓他受苦,我幫你送他一程。」
「你要殺了他?」蕭闌瞪著眼,喃喃地說著。
克里夫司祭還未反應過來只看到眼前冷光一閃,鋒利的匕首之刃直直向自己刺來。克里夫驚慌地閃避開,只看到蕭闌已經起身右手持著一把匕首。蕭闌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一招一式都直刺向克里夫的重要部位,克里夫心中驚訝和慌亂居多,連連閃避開來,此時的狀況已經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匕首的風聲從克里夫的耳邊揚長而過,克里夫伸手用力制住了蕭闌握著匕首的右手。男人瞪大眼,憤怒到極致地瞪著近在咫尺的蕭闌,「伊索·蘭索爾!你瘋了嗎!」
蕭闌的髮絲在空氣中凜冽的擺動,那雙眼眸暗沉卻沉澱著一種走投無路的堅守和執念。
克里夫的呼吸一窒,他是認真的,他竟然是真的要殺了他!
「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克里夫暴怒地吼著,他隨手使了一個光系初階魔法[光球]。蕭闌的身軀便被光束衝撞了出去,身體硬生生地撞到了牆上,轟然一聲巨響。蕭闌的身體肺腑護都遭受了強烈的撞擊一般,他猛地咳出了一口鮮血。
「司祭大人,請問您有事嗎!」門外匆匆傳來了步伐聲。
「都給我出去,沒有我的應允不準過來!」克里夫司祭的神色憤怒,大聲嚷著。
「是!」門外的聲響散去,突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呵,你竟然為了一個罪族要殺死我?」克里夫怒極反笑,他一步一步向蕭闌跟前靠近,他的雙眼裡滿是凜冽的壓迫,那已經不僅僅是憤怒還有強烈的殺意,「我是誰?我可是教廷的主教大人!我恩惠於你留在我身邊,你卻絲毫不知感恩,還要因為一個骯髒的奴隸殺了我?
「這個罪族到底用什麼迷惑了你!」克里夫一把抓住了蕭闌的頭髮,狠狠提起。
匕首的寒光閃過,克里夫用另一隻手死死扼住蕭闌的右手,恨不得硬生生折斷他的手。
事到如今,他竟然還不肯放過殺他的一絲機會!
「你以為你殺得掉我?就憑你在奧奇手上學的一招半式?還是從罪族手裡獲來的中階魔法?不過僅僅如此而已,我殺掉你是易如反掌,而你,別妄想!」克里夫怒瞪著蕭闌,他的頸脖處都因為憤怒而青筋四起,看著蕭闌對準自己心臟的匕首,「不要再激怒我!否則,我會讓你和那個罪族一起,灰飛煙滅!」
「我不準。」蕭闌輕聲低喃著。
沉寂中只聽到了蕭闌輕輕的聲音,他還是低著頭,克里夫只能看他微微張開的口。
「你說什麼?」克里夫眯眼聽著,只當蕭闌此時悔悟求饒。
「我說,你要殺了他……」
蕭闌抬起頭,那張原本神采奕奕的臉此時冰冷麻木,沒有了憤怒,沒有了痛苦,也沒有悲傷。湛藍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深不見底沒有生機,像是能夠溺死一切活物的死海,是地獄之水。
「我不準。」
一陣火光在兩人的眼底轟然閃現,克里夫司祭的瞳仁驟然收緊,只感覺到了一陣劇痛刺穿心臟。克里夫震驚地緩緩低下頭,只看到拿匕首燃著熊熊火焰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把長劍。原本距心臟一尺的匕首,卻已經直直刺入胸腔,穿透了跳動的心臟。
克里夫瞪大雙眸,只看到蕭闌伸手猛地拔出了劍。
鮮血四濺,蕭闌白凈憔悴的臉上落下了觸目驚心的一片鮮紅的血液,神色毫無波瀾。
那雙暗淡的雙眸寂靜地看著緩緩倒下的,至死都瞪大雙眸的克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