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狐假虎威
鐵木真跳上棗紅駿馬,立於三軍之前,威嚴地掃視所有的將士一番,舉起郭靖呈上的功勞冊,振臂高呼道:「此次哲別和霍胡兩將軍明察敵之先機,佔領了要塞,雖然是擅自行動,卻立了大功,因此錯在高層,其餘人等不僅無錯,反立奇功。本汗歷來賞罰分明,已令哲別等功過相抵,不再責罰;其餘人都按功獎賞,陣亡將士之撫恤都按功勞冊上所記而賞。未立功的將士以後只要勇猛殺敵立功,本汗一定按功賞賜,此條獎賞方法將成以後的例律。」
「大汗英明,大汗英明——」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霍胡靜靜地看著歡呼的兵卒,暗暗感慨,心道:「你們還道是大汗賞賜給你們的,唉——其實,這是郭靖拿命換來的,可是又有誰能夠了解這一切?!」
鐵木真等眾人歡呼聲息,一揚馬鞭,往蒼龍嶺一指,豪氣衝天道:「擂鼓,出發!」
眾人見鐵木真胸有成竹的模樣,其中的大部分人均暗暗大悟,誠心悅服地忖道:「原來大汗早有定策,只不過是借郭靖的口說出來而已。大汗真是英明神武,不愧為千古第一人,我們草原有希望了!」想到此處,又看了看郭靖,暗暗道:「郭靖也不簡單,小小年紀,竟然諳知大汗意圖,深得大汗天恩寵愛。以後得與他好好相處,對,好好相處,此子不過一個小毛孩,讓他在大汗面前美言幾句還不手到擒來?嘿嘿嘿……」臉上浮起了詭秘的笑意,跟著山呼道:「大汗聖明,大汗聖明!」跨上戰馬,跟隨鐵木真上山紮營。
鐵木真對郭靖的態度冷熱變化飛快,讓人無法猜到鐵木真葫蘆里埋的是什麼葯,哲別與霍胡互視一眼,讀出了對方的疑惑,卻也不敢表露,也只能跟隨眾人高呼兩聲「大汗聖明,大汗聖明!」拍馬上山。
途中,霍胡挨近哲別,低聲問道:「哲別將軍,郭靖在功勞本上隻字不提自己,是不是另有深意?」
哲別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嚴肅道:「是我讓他這樣做的,是保護他,不讓別人借故陷害他。朮赤殿下對我們恨之入骨,你我以後處事一定要謹慎。」
霍胡低聲憤怒道:「該死的金狗,捏造什麼蒙漢世仇。強漢盛唐時,我們蒙人和漢人親如一家,幾時分裂過,幾時世仇?現在被金狗和前遼豬一攪和,一家人竟成了世仇?!真他娘的可笑!」
哲別一聽,嚇得一大跳,急忙扭頭四周瞧瞧,見周圍的人離得較遠,縱聲談笑,根本沒有人注意自己與霍胡,高懸的心放了下來,不滿地瞥了霍胡一眼,壓低聲音,訓斥道:「以後別多嘴,蒙漢是分是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看到霍胡欲言又止,躍躍欲試的樣子,連忙低聲道:「霍兄弟,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哲別何嘗不如此?為了保護更多的兄弟,我們還是不要挑釁大汗等人的成見。」
霍胡咬了咬牙,低聲道:「我有一個預感,不久的將來,我們蒙漢之間會恢復漢唐時的一家的。」說著,朝郭靖的身影投以一瞥。
哲別不敢再聊此話題,只是握了一把霍胡的手,道:「霍胡將軍,你殿後,照顧弟兄們。我先跟上大汗上山部署,你隨後帶著弟兄們上來。」說完,策馬跟上鐵木真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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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真上到山頂,發現所有的士兵都被安排得井然有序,讚許地看了一眼哲別,心道:「短短四年多,哲別硬把一幫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煉成了一支利箭,果然沒讓本汗走眼。」當他看到士兵們在刨坑鋸木、鏟草堆土時,十分驚異,卻也不表現在臉上,胸有成竹道:「哲別,你果然是個將材,會讓士兵去做各種工事,難得,難得,十分難得。」
哲別臉上一紅,連忙道:「大汗,如此布置並非末將所為,均乃郭靖所設!」
「為何?」鐵木真暗暗震驚,卻淡淡問道。
「大汗明鑒。末將半生都在馬上討生活,做的都是衝殺馳騁,那裡會想到這等工事防禦?只有郭靖等熟讀兵書的人才會留意這個方面。」
鐵木真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哲別,難得你如此坦誠而不居功。郭靖,你過來,本王要考究你一番,看看你有沒有理解那些兵書。」說著,指著山下,問道:「此山大而非險,要千餘之眾抗擊數十倍之敵也非易事。郭靖,你在地利上發現了此處,但是若沒有別的手段,我等定是全軍覆沒。你說說,我軍如何解決初期士氣?如何禦敵?」
郭靖撇了撇頭,漫不經意道:「只要做好兩件事就可以。」
「那兩件?」鐵木真一聽,自己所殫精竭慮的事在這小子那裡竟然微不足道,心下一急,忙問道。
「帶兵長官臨危不懼,這是其一;其二臨陣犒賞。其他方法也可,但是均不如這兩個奏效。」
「啊——」鐵木真一諤,沒想到答案如此簡單,心下卻翻江倒海,細細思慮起來:「的確,如果當官的都臨危不懼,身先士卒,士兵絕對不會臨陣脫逃。如果臨陣犒賞,這不正是表明我們成竹在胸?這不正是向將士們傳達了我們必勝的信息嗎?況且,這次戰爭以來,我們都沒來得及犒賞將士,的確是犒勞將士的時候了。」
好半晌,鐵木真回神過來,不置可否,又問道:「如何解決山上將士吃喝?」
郭靖一笑,道:「簡單。我們預計最多只要一個月即可全殲敵人,為了預防萬一,可以在山上多囤積半個月或一個月的糧草。大漠已經進入雨季,這個月內應該有兩到三場雨,可以就地解決飲水問題。敵人困頓在此,三萬大軍的供應遠比我們困難。」
郭靖句句擊中鐵木真心中所慮,鐵木真臉部肌肉不由抽搐起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掩飾內心的激動和恐懼,微微一笑,又問道:「如何禦敵?」
「山上禦敵比較簡單。大汗請看,此山樹木草叢茂密,為防止敵人用火燒山,我們必須把所有的樹木草叢砍個精光,如此一來,我們能夠消除火攻隱患,這是其一;其二,我們可以拓闊弓弩射界,增加殺傷敵人的威力;其三,我們可以把大的木頭做成檑木,加上滾石,給予敵人最大的殺傷,補充我們箭羽不足。不能做成檑木的,做成拒馬木樁,阻止敵人大騎兵的襲擊……」
「說,繼續說!」鐵木真聽得冷汗直冒,脊背發罵,不敢讓郭靖稍有保留,連連催促。
「殺傷敵人的同時,我們一定要保護自己。」郭靖一笑,指著正在挖掘的壕溝,道:「盾牌防禦敵人弓弩的效果並不好,壕溝卻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我們……」
「天吶——」鐵木真一聽到這,心中打一個激靈,驚嚇得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他重重地喘了口氣,壓制住內心的恐懼,不著痕迹道:「不錯,這正是本王所想到的。郭靖,難得你年紀輕輕就能看得如此透徹,本王不會虧待你的。」說著,見郭靖有推託之意,擺了擺手,道:「不用推託,你和拖雷結為安答,本就我鐵木真的半個兒子。待本次戰爭結束后,本王會好好考慮怎樣安排你和拖雷的事。」說完,轉向眾將,高聲道:「赤老溫,你立刻去領取犒賞之物,按照功勞冊發放。」
「末將遵令!」赤老溫接令外出,到糧草供給處提取賞賜之物,犒勞有功將士。
「木華黎,你率部與哲別部一起給我把山上的樹木草叢鏟個精光。現在是未時(下午1點到3點)剛剛開始,到酉時(下午5點到7點)結束時,我親自檢查,從山腳到山腰處,不許有一根草或樹存在,違令者,斬!」
「博爾術,你率部加入挖坑道。哦,規格,規格,規格——」鐵木真這下犯難了,他根本不知坑道的具體規格,連連說了幾個「規格」,急中生智,微笑道:「此事我要考究你們,你們認為坑道多大多深合適?」
「這個——」眾將也立刻犯難了。他們一輩子在馬上拚命,哪裡留意過這些學問,半晌也沒有回答出來,一碰上鐵木真投來詢問的目光,立刻低頭,不敢回應。
鐵木真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滿地沉聲道:「你們以後要好好留意任何事情,尤其在戰爭時期,要知道世事都有其學問,只有洞察這些學問,才能百戰百勝。」訓斥眾將完畢,轉向郭靖,吩咐道:「郭靖,你告訴他們,讓他們也知道坑道是有大學問的。」
「是,大汗!」郭靖向眾將抱拳道,「各位將軍一生都在馬上作戰,自然不會留意防禦工事的修建。因此,小子斗膽請各位將軍不必自責。」
「是,是……,郭靖說得極是,我等一生從未下過馬背。」眾將見郭靖給了他們一個絕好的台階下,紛紛回應,順勢而下,暗暗讚歎郭靖做事得體,不免對郭靖多了幾分好感。
鐵木真見他的神態真誠,絕非做作,可是他每做一件事都令眾人折服,不由心驚肉跳,實在猜不透郭靖到底是真傻還是偽裝,心下一寒,猛一瞪眼,喝道:「郭靖,這不是你該說的話。本王只讓你告訴他們坑道的規格,別節外生枝!」
郭靖受到鐵木真當場喝止,只是一愣,也沒在意,回答道:「是,大汗!坑道的寬是兩人並排的寬度,也就是兩尺到三尺寬,不能再寬。深度是五尺到五尺半。堆土方向是面向敵人的一邊,一定要高於另一邊兩尺左右。戰時除了可以防範敵人的弓箭射擊,還可以就地獲取敵人的箭補給我們的箭。」
鐵木真聽得眼角直蹦,脊背冷汗直流,腳下寒意湧來,席捲全身,暗中恐懼道:「這漢狗的每一個計謀都是針對我蒙古騎兵而出,倘若讓他回到中原或落入敵手,豈不是制本王於死地?!不行,絕對不行,本王得不到的,別人就別想得到。哼,大不了毀了他。」
鐵木真極力壓制內心的恐懼,眼中閃爍凌厲的殺氣,半晌道:「博爾術,你聽清楚了,立刻行動。忽都虎,你部立刻修整阻兵馬的木樁。亥時(晚上九點)正,我也要親自檢查。違者,斬!」
鐵木真指派完畢,一個人回到帳內靜思,希望考慮出一個完整對策來限制和拉攏郭靖。他現在心中很明確,一旦郭靖離開,必定是自己爭霸天下的最大對手,必須讓他死心踏地為自己所用,同時不能又給他任何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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