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呂布董卓謀丁原
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此時的西涼大營之內,燈會通明,照的四周如同白晝,人聲馬啼,驚得八方燕雀紛飛,一隊隊持戈的士卒在營寨里來回巡邏,雙目警惕的望著四周,以免并州軍前來劫營。
主帳之內,董卓不停的來回踱步,不時的往帳外張望,而李儒則立在旁邊,頭顱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
「主公。主公」
「嗯?」
董卓聽到賬外穿來李肅焦急的呼喚,立即大步迎出去,看到風塵僕僕的李肅,董卓急忙詢問:「如何?呂布他答應了嗎?」
李肅大口喘著粗氣,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主公,容某喝點水可否?」
董卓聞言,楞了一下,旋即放聲大笑:「是老夫之過,你快隨老夫進帳」,說著便拉著李肅進入大帳。
李肅端起碗瓢狂飲之後,用衣袂擦了擦嘴,旋即對著董卓展顏道:「某幸不辱使命,完成主公之託,呂布已經答應投到主公帳下」
董卓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猛拍膝蓋,放聲大笑:「某得呂布,文又有李文優,天下唾手可得」
而他旁邊的李儒感覺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摸了摸他的山羊鬍抬頭詢問:「他是怎麼說的?」
李肅聽到李儒詢問,深知李儒在董卓心中的地位,不敢怠慢,立即答道:「他說主公明日去攻打丁原,在呂布出戰時,主公派十個八個將領將他困住,使其脫不開身,這樣主公就可以找機會殺了丁原,丁原死後,只要封他做并州刺史就可以了。」
李儒沉思了一會,接著問道:「為何他不直接殺了丁原,來投主公」
李肅見李儒死纏爛打,心中微微有點不爽,自己費勁口舌才說得呂布來降,他卻在這裡一直質問,當下不耐煩道:「丁原是他的義父,如果他殺了丁原,就會背負弒父的惡名,人家當然不願意,如果叫文優殺你父親,你敢殺么?」
李肅言辭犀利,直讓李儒面紅耳赤,尷尬的咳了一聲,當下不再詢問,而是側身對著董卓勸諫:「此間大事,不可不防,明日可令牛輔與董橫公子領兵埋伏於西南、西北兩角,如果呂布能按他的計劃行事還好,若他耍什麼心機,可令牛輔與公子殺出,圍殺并州軍」
董卓聞言,大手一抹虯髯,點點頭:「文優所言甚事」,言罷即令李肅傳自己的軍令,讓各將做好準備,明日出城與丁原廝殺。
看到李肅退出了大帳,李儒再次設謀:「岳父,可令徐榮率領一萬兵馬,連夜出城埋伏於洛陽城外二十里處的茂林中,待丁原死後,如果呂布不降,便可三面而圍逼他投降」
董卓打了一個哈欠,隨意說道:「就按你說的辦」
看到董卓已有困意,李儒也不多留,告退了一聲,便退出董桌的大帳。
豎日
天剛微亮,洛陽城外又響起「隆隆」的戰鼓聲,想是丁原又令軍殺來,董卓亦領兵出戰,雙方在洛陽北面十里的望塵坡腳下迎了一個正著。
雙方弓弩齊發,互相射住陣角。
丁原又是一番謾罵,隨即又令呂布出戰,呂布挺戟縱馬,徑直來到兩軍正中央高聲叫罵,聲如洪鐘,振聾發聵。
昨日西涼諸將已經見識到了呂布的厲害,雖然董卓提前吩咐過,當下也沒人敢以身試戟,都在那裡躊躇不前。
張濟正在心裡讚歎呂布雄姿時,忽然旁邊人影一閃,矗立在自己身旁張綉已經縱馬出陣。揮槍直取呂布而去,張濟心中大急,想要大喊,但是看到已經奔出陣角的張綉,張濟無奈。只能在心中祈禱張綉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正當董卓想要責令諸將出戰的時,忽見一將縱馬出列,那將出陣之後也不答話,挺槍縱馬,盪起一溜塵土,直取呂布。
董卓瞪眼看去,儼然是昨日那名小將,不知道武力如何。
眨眼睛,張綉便與呂布的距離相差不過五步,張綉怒喝一聲,手中的長槍如同白蛇吐信,奔著呂布咽喉連刺三槍。每一槍猶如白蛇吐信,刁鑽迅疾,槍槍致命。
「還不錯」,呂布看張綉出槍的速度毫無拖泥帶水,便知這敵將是一個使槍的高手,但是槍法雖然毒辣,不過略顯青澀,呂布嘴角微翹,輝戟迎了上去。
「開」
呂布手中方天畫戟橫掃,攜帶者雷霆萬鈞之勢,硬生生的嗑向張繡的長槍。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張綉只感覺虎口一陣發麻,方知道呂布的勇武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而呂布則穩穩的握住畫戟,含笑的看著張綉道:「你很不錯,再來」
張綉抖擻一下精神,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刺戳挑扎,專門刺向呂布的要害之處。
呂布面對張繡的攻勢,也不敢掉以輕心,手中兩丈三的方天畫戟揮舞開來,隔攔阻架,大開大合,猶如游龍戲水一般。
雙方大概走了三十多回合后,張綉體力開始透支,慢慢顯出敗象,處境開始險象環生。
董卓看著在戰場上不斷與呂布游斗的張綉,心中大喜,想不到自己軍中居然這等猛將,竟然能與呂布大戰三十多回合。當看到張綉漸漸開始不敵,董卓正要派人前去助陣,只聽見后軍有人大喊一聲:「呂布休傷我侄兒」,回首看去,只見張綉手持大刀,縱馬衝出陣角。
張濟在陣中看到張綉開始不敵,心中焦灼不已,當下也不等董卓下令,提刀跨馬,飛縱而出。
董卓看到出陣的張濟,回頭厲聲大喝:「若張濟叔侄出了什麼事,老夫便砍了你們,祭奠他們叔侄」
李傕、郭汜、李肅、胡珍等人聽后,皆被嚇得心驚膽戰,旋即大喝一聲,紛紛飛縱戰馬,殺進陣中。
看到西涼軍又衝出四將,呂布濃眉一挑,揮戟盪開張繡的長槍,提綹勒馬,迎向西涼四將。
李傕等人看到呂布飛馬而來,心中大驚,更有甚者居然調轉馬頭想要逃跑,董卓狠唳地看著落荒而逃的胡軫,待他回到陣腳,董卓手起刀落,將其砍落馬下。
辦完這件事後,董卓鐵青地看著被嚇得心驚膽戰的李傕等人,手微微揚起,然後一放,旋即聽見一聲炮響,炮響過後,洛陽成西南與西北兩角頓時響起一一片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董卓看到局勢並非按照他們所想那般發展,無奈之下,只能動用牛輔與董璜兩路伏兵,只見西南與西北兩角煙塵滾滾,旌旗獵獵,暴雨般的馬蹄,震得洛陽城為其而顫動。
丁原臉色一變,大呼不好,可是還沒等并州軍緩過神來,在并州軍後方亦響起隆隆馬蹄,那濃烈的殺氣,猶如毒瀧惡霧般朝并州軍席捲而來。
原來徐榮在得知局勢對董卓不利時,果斷率兵出擊,恰好四方大軍將并州軍圍困於一片窪地之內
董卓看著陣角大亂的并州軍,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嗚~」
嗚咽的號角劃破蒼茫的天空
隨著進攻的號角吹響,天地間赫然出現一片鐵林。西涼鐵騎舉起手中槍矛,吶喊著沖向并州軍,然而騎兵未到,西涼弓兵率先發難,無數的箭鏃,一片片,一團團,密密麻麻,猶如蝗蟲過境一般壓向并州軍。
天空都為之而遮蔽,烈日都為之而失色。
丁原驚恐地看著猶如黑雲壓頂的箭鏃,立即嚇得魂飛魄散,彷彿被人奪去三魂七魄,還好親兵反應得及時,急忙將他拉下馬鞍,周圍的盾兵迅速結成盾陣,將丁原保護得像一隻鐵桶,也就在那一剎那,漫天箭雨傾盆而至。
那羽箭就像洪水猛獸,頃刻間便衝垮了并州軍的防禦,成百上千的人,瞬間被射成篩子,慘叫聲、哀嚎聲不絕入耳。
一輪箭雨過後,西涼騎兵如潮水一般朝并州軍湧來。
一時間,洛陽城下的這片土地瞬間變成了修羅屠場,士卒的吶喊聲。慘嚎聲、呼喝聲此起彼伏,與戰馬的斯鳴聲、悲咽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悲壯的輓歌。
西涼鐵騎彪悍,騎術精湛,又是四面合圍,可謂是士氣大震,反觀并州軍,經過了一輪箭雨的攻擊,陣角早就被射得七零八落,在西涼鐵騎的衝擊之下,迅速被割成若干塊各自為戰。
丁原悲涼地看著不斷倒下的將士,心裡突然冒出一股絕望,心中悔恨萬千。他在親兵的拚死保護下,漸漸的脫離主戰場,朝東邊西涼最薄弱的地帶遁逃。
看著即將逃跑的丁原,董卓大急,立即指揮重兵合圍,煮熟的鴨子,豈容讓他飛走。
呂布凜冽的看著遁逃的丁原,計算一下距離后,迅速取下龍蛇寶弓
,屏住呼吸,龍舌弓拉得如同滿月。
呂布手一抖,弓弦發出一聲悅耳的響聲,羽箭如同流星劃過蒼穹一般飛出……。
「嗖」的一聲,破空之聲震得周邊的士卒耳朵嗡嗡作響。
正在奔逃的丁原忽然感覺腦後惡風來襲,還未等他弄清楚什麼狀況,就被鋒利而強勁的羽箭射穿了喉嚨,自後頸而出。
「唔~」
涼風自撕裂的喉嚨間颼颼的灌進了丁原的身體里,丁原的臉因為痛苦而變得極為扭曲,雙手死死的抓住箭尾,努力的想要拔出來,他更想要叫喊,但是發出來的只是「咯咯」的聲音。旋即跌落下馬,被亂軍踏為肉泥。
呂布射殺丁原,除了董卓與李儒,再無他人,此時兩人早被嚇得心驚膽戰,呂布不僅勇猛非常,弓術也相當驚人,董卓試想,如果剛剛呂布這一箭射向的是自己,自己是否有機會躲閃,答案是不能,這樣的人若真投降過來,自己是否真能駕馭?董卓心裡開始動搖。
董卓本來想藉此機會將呂布生擒活捉,然後逼他投降,這樣并州大軍歸自己,呂布也歸自己,總比把呂布封做并州刺史,統領一州之要強,現在又看到呂布勇冠三軍,心裡不由得竄出一股殺機。
呂布一箭射翻丁原,然後轉頭含笑的看著董卓,好像在說:「我若想要你性命,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你可別耍什麼花樣」
董卓看到呂布的笑,心中不由得一顫,就好像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瞬間便將他心中的那股殺機湮滅,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
并州軍主將丁原身亡,頓時在并州軍內炸開了鍋,主將死亡,直令他們惶惶不安,瞬間被殺得旌旗萎靡,將士衣不避體。
看著即將潰敗的并州軍,呂布濃眉一挑,奮力劈開圍攻自己的西涼諸將,拍馬舞戟單騎沖入後方軍陣,他猶如一把利劍刺入敵人胸膛,所到之處,猶如劈波斬浪。直殺得西涼軍血肉橫飛,盡皆披靡。再觀西涼軍士,盡皆膽寒。
呂布挺戟縱馬,橫衝直撞,為并州將士劈開了一條活生生的血路,他策馬來到一座山坡上,揚戟爆喝;「并州狼騎,向我靠攏」。
這吼聲好似有雷霆之威,震得周圍無數將士的耳朵「嗡嗡」直響。
反觀呂布,在太陽的照耀下,他全身被金光所包裹,兩束五彩斑斕的雉尾迎風而飄。就好像一張旗幟,指引著并州軍方向。
并州軍齊聲咆哮,頓時士氣大漲。
丁原死了如何?我們有戰神呂布。
士氣低迷如何?我們有戰神呂布
縱然面對幾倍於我的敵人又如何?我們有戰神呂布。
張遼看著如戰神般的男人,頓時精神大振,胡亂擦抹臉上的血水,朗聲喝令:「并州狼騎,隨某向奉先靠攏,殺」,隨著殺字喊出,張遼大喝一聲,奮力一記橫掃千軍,將攔在前面的幾個西涼軍攔腰斬斷,張遼大呼過癮,手中的大刀越發的舞得犀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這一幕,在并州軍各處上演,大到偏將,小到什長,他們紛紛鼓舞士卒瘋狂的砍殺敵人,朝呂布靠攏,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茫茫原野,流血漂櫓,屍體累積。
李儒看到呂布竟然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將已經潰敗的并州士卒的士氣拉到如此之高,就像是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兇狠,嗜血。
李儒大驚急忙朝董卓建議:「岳父,呂布此人,用之則必相誠以待之,不用,則必殺之」
董卓著急的狠拍他的大腿,哭喪道:「呂布之勇,能與當年霸王相匹,我簡直愛死他了,可是他今日他叛了丁原,日後會不會也叛了我?」。
董卓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李儒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隨後展顏道:「岳父,你別忘了,今日的發展並非按照我們與呂布的計劃而行的,丁原可是死在呂布的手上的,我們就以此作為條件逼迫呂布投降,如若不然,日後當他鋒芒正盛的時候就將他殺害丁原的事公之於眾,定當讓在大漢寸步難行。」
董卓聽后,楞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文優之言,正合老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