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桃花庵歌,人間一狂徒
「你大可不必擔心,因為我雖然喜愛琴音,卻不痴琴。雖好美色,卻不痴戀美色。」陳孤鴻大笑一聲,笑聲說不出的爽朗。
頓了頓,陳孤鴻作揖道:「不過多謝侍兒關切,敢問姓名。」
「婢子叫圓圓。」圓圓有些驚慌,連忙福了福,嬌怯回答道。
「好名字。」陳孤鴻贊了一聲,然後笑道:「多謝圓圓姑娘關切,有緣再見吧。」說罷,陳孤鴻轉身便走,說不出的瀟洒從容。
圓圓既佩服,卻又覺得有些失落。不知怎麼的,大聲問道:「公子不痴琴音,不痴美色,卻痴什麼?」
「仙!」
陳孤鴻頭也不回,大笑道。
沒錯。仙!
黃山詩會只是因緣際會,科舉考試不過見那皇帝老兒的途徑罷了。他此生目標只有仙。得仙緣,問長生。
與天地同壽,與歲月同行。
人間有個施妙妙沒錯,但在時間長河中,未必沒有另外一個施妙妙。而仙人永存。怎可比擬?
說罷,陳孤鴻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圓圓的視線內。
「仙???!」
圓圓很吃驚,又失魂落魄。
「這到底是什麼公子??才氣衝天,人間富貴唾手可得,卻求於那虛無縹緲的仙?」
卻不知為何,圓圓心中對他喜愛的感覺,卻更深了。
「仙,仙。」圓圓失魂落魄,打開了閨房大門,走了進來。閨房內,施妙妙仍然跪坐著,但一張俏臉,卻是有些冰霜,有些擔心。
「可打發走了?」施妙妙臉上稍稍露出厭惡之色,揮手似在趕一頭蒼蠅。沒準在別的地方,別的場合,她會見一見這人。
但是在今夜。
這到底是哪裡殺出來的陳孤鴻,壞了梁公子的事?
梁公子受此打擊,可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他走了。」圓圓低聲說道。
「走了?這麼容易就走了?」施妙妙有些訝然,她本來以為陳孤鴻會糾纏不休,畢竟她可是艷冠天下。
「就這麼走了。」圓圓點點頭說道,然後又把與陳孤鴻的對話給說了一遍。施妙妙聽了之後一愣,隨即眸光中泛起了一抹冷笑,說道:「仙?他這是在以此做託詞,掩蓋住不能見我的羞辱吧?」
她卻不信,人間男子真有不想見她容顏的男子。
圓圓聽了有些生氣,說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圓圓,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施妙妙驚訝皺起眉頭道。
「我要向小姐你告辭了。」圓圓卻的冷靜的說道。
「什麼意思?」施妙妙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小姐曾經說過,如果我遇到喜歡的人,會放我自由。」圓圓說道。
「你喜歡上他?」施妙妙有些好笑,道:「你可知他不過是窮酸而已,雖然有詩才,卻是童生。誰知道他能不能考中秀才?再說,就算考中秀才,也不過是秀才相公而已。未必能考中舉人。他家境貧寒,如果跟了他可能還要種菜,翻田。你可受得了這種苦?」
圓圓本來是相當崇拜小姐的,但此刻卻覺得自己小姐有點俗。便微微轉過頭,倔強道:「我能受得了這種苦。」
「那算了。我便放你出門吧。」
施妙妙想了想,說道。
「多謝小姐。」圓圓大喜,連忙彎身行禮道。心中十分憧憬,「能跟在陳公子身側,就算種田刺繡,也會十分幸福吧?」
說罷,圓圓便下去收拾行囊了。
「我們主僕一場,你裝一些金銀吧,不要受苦了。」施妙妙想想圓圓可悲的將來,不免有些心軟,說道。
「不用了。小姐能放我自由已經很高興了,我不求什麼的。」圓圓卻說道。
「倔脾氣。」施妙妙搖著頭道,看著正高興收拾細軟的圓圓,暗嘆。「小丫頭,怎麼知道人間險惡,艱難?」
「我還是去追我的梁生公子吧。雖然他詩才不如這陳孤鴻,但不管家世富貴,還是未來前途,都要強上千倍。」
………….
陳孤鴻轉身離開閨房后,在豪奴的帶領下,回到了原來住的地方。看著四周環境,再看看朋友的三張臉。
陳孤鴻嘆道:「真是前倨後恭,那吳修德真小人也。」
「那沒辦法,孤鴻你一日名動,未來就算不出仕也是一方名士。那吳修德家大業大,不可能與你反目的。現在修補關係還來得及。」王松頗懂事故,笑道。
說著,王松轉身去了另一頭,取了一個箱子。當著陳孤鴻的面打開道:「不僅有好房子住,還有些許盤纏呢。」
箱子內,赫然放著一排的白銀,粗略估算,足足有三百兩。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呢。」陳孤鴻笑著說道。
「你不打算要?」王松頗知好友脾氣,聽陳孤鴻笑的有點假,便驚奇道。
「我輩讀書人,輕財重義。出門在外更是講究一張臉,那吳修德居然讓三位賢兄去住柴房,那是奇恥大辱,小小銀子,怎麼能挽回?」
吳正純恨聲道。
「正純知我。」陳孤鴻讚賞道。
「你還想報仇???」王松又猜出來了。
「先大睡一場,明日再說。」陳孤鴻卻不想多說了,笑著洗漱一番,然後掀開被褥,睡下了。
昨日柴房,進入軟床,真是爽哉。
「你,你,你。哎。」王松心中十分好奇,見陳孤鴻如此模樣,心裡邊想罵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像貓兒一樣,心裡邊痒痒不已。
次日,陳孤鴻與三友一大早就起床了,用了早飯之後,與眾多讀書人一起準備離開睿庄。
沿途眾多讀書人作揖,口稱賢弟,賢兄。好不風光,可把王松看的羨慕妒忌恨,直流口水也。
除了讀書人,阮玉,陳元也準備走。吳修德起身相送,他紅光滿面,氣色很好。尤其看向陳孤鴻的眼光,更是親切。
因為他送陳孤鴻的銀子沒被退回來,這就表示,陳孤鴻是想有意巴結吳家。
「果然我們吳家乃是世代書香官宦,勢力深入人心。」吳修德心中暗暗自得,心中又不免有些鄙夷。
「這陳孤鴻才氣不錯,但骨頭膩軟。讓他住柴房,也沒有怨言。」
「不過他已經名聲大躁,隨著時間流失,將會更加盛烈。還是友善為妙。」想著,吳修德上前幾步,親切的對陳孤鴻道:「賢侄,這裡距離城陽非常近。山下還有我吳家大宅。有空不妨來坐坐。」
讀書人有些羨慕,吳家可是家大業大,不說別的手指頭裡流出來的錢財,就能讓人富貴安康了。
阮玉,陳元也知吳家的慣例,沒有多說,含笑看著。
陳孤鴻嘴角卻是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朝著吳修德深深作揖。正當眾人認為陳孤鴻欣然應聲的時候。
陳孤鴻卻高聲道:「我雖非君子,卻也羞與足下為伍!」說著,陳孤鴻不顧吳修德漲紅的臉頰,轉身下山,並縱歌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
「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昔賢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