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樹流血
我瞪大著眼睛,一臉驚愕的站在原地,只感覺整個人宛若被五雷轟頂了一般,一時間,竟難以邁動一步。
爺爺,已經死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要知道,我剛剛可是還和爺爺在一起的。
院子里有不少守靈的人,此刻看到我,立馬就喊我,我媽也急急忙忙的從屋裡走了出來,但我卻沒有進院,而是轉頭急急忙忙的往我家的自留地跑去。
我爺不可能死,他剛剛還和我說要去自留地挖花生,回來和我喝酒的。
我爸媽還有幾個人在後面一個勁地喊我,可我卻對他們不理不會,只是悶頭狂奔。
幾分鐘后,氣喘吁吁的我終是來到了我家的自留地,可是地里黑乎乎的,哪裡有人的影子?
我仍然不信邪的喊了幾聲,都沒人應,只有蛐蛐的叫聲在黑暗的夜空下回蕩著。
我瞬間懵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這時我爸媽追了過來,我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流著眼淚跟我說天麒,你怎麼了,大半夜的,你往地里跑什麼。
我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痛哭的衝動,然後和我媽顫聲的說,我剛才看到我爺爺了。
我媽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倒是我爸陰沉著臉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回去吧,給你爺爺燒點紙。
我被我媽牽著,一路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來到了靈堂前,而當我透過棺材的縫隙,看到裡面躺著的爺爺之後,整個人瞬間崩潰,跪倒在棺材前痛哭了起來。
我爸是個不苟言笑,且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從小,幾乎都是我爺爺逗我玩,就算是去外地上學之後,我也是三天兩頭的往家裡打電話,和爺爺聊幾句,但畢業之後因為諸事不順,所以就斷了聯繫,卻沒想到,這才幾個月時間,我就要和打小疼我愛我的爺爺陰陽兩隔了。
想到此間,我的眼淚便宛若泉涌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流,我媽見我哭的傷心,便過來拉我,將我拉到了屋裡,先是一陣噓寒問暖,又問我吃沒吃飯。
我哪裡有心情吃飯,當即擦了擦眼淚,問我媽,我爺是怎麼死的?
可我媽卻無論如何都不和我說,只是擦了擦紅腫的雙眼,然後去廚房給我下麵條去了。
我見狀心生疑惑,只感覺爺爺的死似乎不簡單,而且,既然爺爺已經去世了,那剛才,我見到的是什麼?
難道,那個人並不是我的爺爺?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我媽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打小就體弱多病,能看到一些髒東西,只因認了一顆老槐樹做乾媽,從此才漸漸好了起來,又想到之前爺爺的諸多古怪之處,頓時就心頭一顫。
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爺爺的鬼魂?
可這個世界,真的有鬼怪這種東西嗎?
我媽給我做了碗麵條,可我卻沒心思吃,只是坐在靈堂里,堅持著要守靈,但我昨晚一夜沒睡,在加上今天舟車勞頓,此刻坐在靈堂里便有些迷糊,起初還好,因為人多,幾乎全村的老爺們都在這,但後半夜的時候,大家都回去睡覺了,只有我和我爸沉默的坐在靈堂里。
我問我爸我爺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爸不說話,只是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人已經沒了,怎麼現在連死因都不告訴我呢?
難道,爺爺的死,很不尋常?
凌晨是人最困的時候,再加上我心力交瘁,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竟不知不覺間在靈堂里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的很累,只感覺夢到了許多古里古怪的東西,不時的,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我耳邊輕聲呢喃個不停,那聲音很輕,且語速很快,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就在我想要仔細聽清那聲音的時候,忽然就被嘈雜的聲音驚醒,轉頭一看,就見我爸早已不見蹤影,碩大的靈堂內,唯有我一人,還有一口大紅棺材。
我瞬間打了個激靈,而這時,就見街道上人影竄動,幾乎所有人都在往村頭跑去,我見狀急忙跑了出去,一把抓住了隔壁趙叔,問:「趙叔,這是咋了,怎麼大家都在往村頭跑?」
「哎呀可不好了,剛才有人看到劉傻子扛著斧頭,好像是去砍村頭的那顆老槐樹去了,那顆老槐樹可有上百年了,咱們村的名字也是以此由來,以前有老人說過,這顆老槐樹要是被砍,或者枯死,那咱們村的風水就被破了,到時候咱們村的人都要霉運當頭。唉對了天麒,你不也是認了那顆老槐樹當乾媽了嗎?走,快和我去看看,你爸早就過去了!」
我被趙叔拽著一路往村頭跑去,離的老遠,我就看到村頭圍了一圈的人。人群中又吵又鬧,待我擠進人群才看到,那劉傻子正和我爸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僵持呢。
劉傻子父母死的早,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人雖然遲鈍了一些,但卻生了一把子力氣,到農忙的時候,誰家忙不過來就去誰家幫忙,性格出了名的溫順,一說一笑的,怎麼今天卻是一臉的兇相,宛若隨時都會暴起咬人的瘋狗一般呢?
這時就聽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對著劉傻子大罵:「你個傻子,槐樹村把你養這麼大,到頭來你卻要砍了槐樹村的根,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讓你餓死!」
眾人紛紛附和,但劉傻子卻紅著眼睛瞪了眾人一眼,隨即掄起斧頭,轉身一下就砍在了老槐樹上。
一般的槐樹都不會太高,但這顆槐樹不僅高,還很粗大,足足需要幾人環抱,此刻劉傻子這一斧頭下去,雖然不至於傷了槐樹的根本,但也是一陣木屑翻飛。
這一斧頭下去可不得了,就好比那火星子迸濺進了油桶里,幾乎所有人都被氣炸了肺,我爸和那幾個年輕小夥子更是一馬當先,直接就衝上去想要制服劉傻子。
但劉傻子好像瘋了一樣,見我爸他們沖了過去,掄起斧頭當頭就砍,我爸沖在最前面,因為躲避不及,一斧頭就被砍在了胳膊上,一聲慘叫,一下栽倒在地。我見狀心頭一顫,急忙沖了上去,一把扶起我爸,就見我爸的胳膊被砍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把衣袖都給染紅了。
本來因為爺爺的死我心裡就窩著一團火,此刻我爸被砍,我當即就氣血上涌,起身就要去揍劉傻子,跟在我爸身後的那幾個年輕小夥子這時也回過了神來,也跟著我一起沖了上去,大家七手八腳的,終於是把劉傻子給放倒在地,先是給他一頓好揍,然後又找來繩子,給他綁了個結實,這才算完。
劉傻子被揍的夠嗆,眼圈發青,不時的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且這時他跟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哪裡還有之前的兇相,只是蜷縮在地,一邊哆嗦,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給他抬回去,綁起來,別讓他再溜出來犯渾!」有老人吩咐了一聲,立馬有人去拿了一根竹竿,好像抬豬一樣,抬著劉傻子往回走。
「爸你沒事吧?」我看了看我爸的傷口,不算深,但出了不少的血,可我爸卻搖了搖頭,說沒事,隨即就往家走去。然而,就在人群將散之際,忽然就聽有人大叫了一聲:「媽呀,樹,樹,樹流血啦!」
這人的聲音結結巴巴的,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而隨著他聲音響起,眾人也全都回頭去看,我也回過頭,隨即就見,那老槐樹被砍的地方,竟然,真的流血了。
殷紅色的鮮血順著斷茬慢慢溢出,將地面都給染紅,那血又腥又甜,被夜風一吹,立馬在村子里飄散開來。